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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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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印度哲学一样,中国哲学也可以上溯到久远的史前时代。当时的中国历史由王朝统治,最初王朝的力量无法伸展到整个国家。最早的王朝是商,它从公元前 17 世纪延续到公元前 11 世纪——诸位看到了,这比美利坚合众国的历史长了两倍还多。可是到了公元前 5 世纪,中国大地上分布着许多独立的、彼此交战的国家;在那个时代,战争成了“职业化”的,其破坏力远远大于先前的时代——那时战争只是封建领主驾驶着金色的战车进行的季赛。为回应这样的时代形势,两个伟大的本土哲学体系在中国应运而生,它们就是道家(Taoism)和儒家(Confucian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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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当然出自孔子(Confucius,公元前 551—前 479),而道家的起源更为朦胧晦涩,或许更为久远。(道[tao]这个词意义很丰富,在西方它通常被翻译成“道路”[the Way]。)两位最早的道家人物是老子(Lao Tzu,约公元前 6 世纪)和他的主要追随者庄子(Chuang Tzu,约公元前 4 世纪)。儒家和道家间的辩证互动遍及大部分中国历史和中国人的生活,从建筑到衣服式样,从政治到经济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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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汉朝(公元前 206—公元 220),中国成为依靠官僚机构来运行的中央集权国家,时至今日依然如此,尽管其间这个整体常常分裂而偏离这个轨道。在此期间佛教被从印度引入中国,成为中国第三大宗教。在中国,佛教很快就具备了独特的特征,在很大程度上这是由于它融汇了道家的元素。不久后,中国佛教的终极实在即佛法(Buddha dharma)就被认为跟道是同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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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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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被广为传诵的故事,说的是孔子和老子的会面。故事中的孔子表达了他对老子深邃思想的仰慕,而老子则对孔子拿来作道德楷模的古代英雄表示了怀疑。老子还试图让孔子相信,后者试图用直接行动来改善社会的企图注定是毫无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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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故事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孔子和老子之间的根本差异,以及儒家和道家之间的根本差异。孔子想要成为统治者的顾问,他要把古代英雄树立为楷模,要直接改良社会,而老子对于事物的观点、对于改变的策略的看法则全然不同。在道家传统中,甚至还有这样一条思想支流,它把老子的思想理解为谋取权力、维持权力的狡诈手段(孙子的军事计谋和政治策略就是一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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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对于人类的见解,至少从某个方面来讲,与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的想法颇为类似。他们都认为,即便是最聪慧的人,也仍然是无知的。而且他们都主张,将无知伪装为知识,并在此基础上行动,这都是愚蠢的行为——它们的后果不是个人和社会的进化与改良,而恰恰是进步的反面。持道家思想的人——比如老子和庄子——对于孔子的所想所行就是这样看的。在前者看来,孔子全然不顾有没有理解这个世界,就在试图把自己的解决方案强加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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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子看来,需要做的事情不是干预世界,而是谦卑地去理解世界的运转方式——也就是说,理解“道”。人类若试图掌控世界的变化流转,就必然会伤及自身。比如拿古人来作“楷模”,一切这样的武断干预都只会让混乱加剧。老子主张,圣人就是这样的人:他对于“无为”有着足够的理解。圣人不干预世界,他仅仅遵循宇宙本然的模式,遵循那不可言说的道——正是这道给万物以秩序,让万物得以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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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对于老子而言,就是一,是自然,是永恒(见“道、逻各斯和上帝”一栏)。从道中生出宇宙中的扩张力量(阳)和收敛力量(阴)。道本身就像一个空心的容器,容纳并释放着万事万物中的生命活力(气)。同时道也是事物以之生成、赋形、达致完满的手段。和老子不同,孔子认为道是可以由人来改善的(孔子说过“人能弘道”),而老子认为人无法改良道,因为道就是事物的自然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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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子看来,智慧、圣哲的人在生活中涵养心灵的宁静和谐,以便认识、理解道。他认识到生命持久的根基是和平宁静而非争斗冲突。圣人明白,最猛烈的暴风雨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他摆脱了个人的私欲,把注意力转向植根于事物深处的道,在那里一切都是一;通过这样做,人就掌握了平和宁静、维持长久生命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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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说,遵循道的圣人,其行为是自然而自由的,因为他没有不恰当的欲望,也不会有不自然的期望。他所做的,就是在当下这个环境中最适宜的。就像水一样,他满心欢喜地接受最低的位置,毫不抗拒。其他人认为毫无价值而弃之不顾的东西,他认为是有价值的。并且,由于他心地无私,他关注的是世间万物和万物的利益,而不是把万物用作满足自身目的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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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 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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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对于老子的生平几乎一无所知,因为他追求的就是默默无闻的人生。据说,他出生于公元前 6 世纪初,曾经在洛阳(在如今的河南省境内)的档案馆中工作。相传孔子在他周游列国时曾经拜访过这位老人。以下这些引文反映了老子关于“道”的某些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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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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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四达,能无为乎?生之育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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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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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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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不知上,不知知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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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欲不欲……复众人之所过(道)。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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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行无辙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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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逻各斯和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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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定义一切存在和真理的第一原则(起点)这个问题上,古代中国思想和西方哲学之间的相似性是引人注目的。在中国古代哲学当中,这个第一原则就是永恒的道,它是一切必然性、意义、秩序和存在的源头,是整个宇宙的运转模式。而道家思想认为,道本身是隐匿的,它的本性是不可言说的。任何试图定义道的企图都注定是徒劳,道甚至无法用语言来描绘。在老子看来,根本不想去给道命名,这就是真正的智者的标记。智者仅仅是服从于道,谦卑地遵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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