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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实例:患者—医师对话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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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我和同事厄休拉·维尔斯蒂根(Ursula Versteegen)博士开始了一个新项目,该项目是和德国一个地区医师网合作进行的。那时,厄休拉是一个位于慕尼黑的医疗保健创始公司的首席知识官,我们两人与这个地区的医疗保健网一起工作了两年多。当这个网络进入和保险公司的新一轮谈判时,我们与网络中的核心医师小组碰了个面,为下周即将召开的整个医疗保健网会议做准备。保险公司的代表将宣布他们是否资助医师网提出的紧急救护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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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师网需要依靠保险公司来管理和控制医疗保健预算,他们料想保险公司不会资助这个项目,所以纷纷开始抱怨医师职业太过于依赖“这些官僚”。可以感觉到屋里的能量越来越低,人们开始不耐烦地看表。但是,当一切就要结束时,却出现了令人惊讶的转折,这多亏了一个叫乔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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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刚进房间时,和我走在一起的是个我之前从未见过的人。我们互相打了招呼,我问他从哪里来。他就是乔治,刚从印度回来。他在那里创建了一个流动医院并领导着一个项目,为当地的贫民区服务。“哇,”我说,“挺有意思。”并且还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可是会议开始以后我就忘记了这次简短交流。直到临近结束时,我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我知道我们都在考虑同一个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我抓住了一个机会,问他能否给大家介绍一下印度的项目。虽然这和那天的讨论没有什么明显的联系,但我有感觉他能提供一个不同的视角。果然,当乔治开始讲话时,我能发现他周围的场域真的开始充满能量。听他讲了10分钟后,整个人群就都已经融入,成为他所绽放出来的能量的一部分,没有人再想着按时离开会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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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印度度假,偶然碰到一位在附近经营乡村医院的医师。他向我介绍了一个600万人口的贫民区的医疗情况,并带我去参观。当我亲眼看到贫民区的情况时,直觉告诉我,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创造一些不同。一个愿景开始形成:我们可以创建一个全球项目,为这样的社区提供基础的医疗保健服务。于是,我开始制订计划,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实现这一愿景当中。长路漫漫,有几次我们好像都要失败了。但每次看到问题出现时,我都会以更高的专注和精力来回应。我真的不能放弃,我不能不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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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有一次我还是差点放弃。我曾经劝说世界各地最优秀的同事利用假期一起做这个项目,他们也同意在印度无偿工作。医疗设备准备好了,所有的捐赠也到位了,没想到我接到一个电话说,‘很抱歉,我们承诺为你们提供的飞机被迫取消了。’我心灰意冷,飞回法兰克福,在途中和一位先生聊了起来,把整个故事都告诉了他。几天之后,我接到了他的电话。他是汉莎航空公司的CEO。他说:‘我愿意帮助你们。’他派出飞机把我们的设备和27名医师运到印度海得拉巴,几乎没有收取任何费用。我们每天工作12个小时,每天为100名患者检查治疗。我们在学校和帐篷里工作。短短10天,我们为15 000人提供了医疗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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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和同事们在印度共同创立的休麦迪卡(Humedica)医疗项目中,有1 000多名志愿者。其中,800人是医师、护士和急救助理。但是,如果没有第一次任务中奇迹般出现的空运帮助,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存在。如果第一次没有成功,也不会有现在的休麦迪卡医疗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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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厄休拉说道:“谢谢,乔治。你的故事不禁让我思考,我们的医疗网项目提出的问题究竟是太大让人无法解决,还是太小而不足以激励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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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开始问自己:“这个系统中的真正需要在哪里?就像乔治给我们讲述印度贫民区真正的需要一样,我们系统中的需要是什么?什么样的崇高目标可以最大限度地调动人们的能量和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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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出现了如下的评论:“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谈论医疗改革和以患者为中心的健康保健,但却很少有人和患者探讨他们的经历。”于是,我们开始提出如下问题:患者对医患关系的亲身体验如何?对健康的体验如何?患者认为何为健康?他们的病从何处来?人类健康和疾病的深层根源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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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深深切入了第一人称的维度,从患者的角度探究了当前医疗体系的真实体验。到那时为止,这一直是当今以结果为导向的医药研究中存在的巨大盲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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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迅速制订了一个和100名患者面谈的计划,以了解这些患者对健康和疾病的体验,此外还访谈了为他们治疗的35位医师。三名被邀请来做会议嘉宾的学生愿意承担采访任务,并将其作为毕业论文的一部分。第二天早晨,我们对他们和医师的初次接触情况提出了一些反馈意见。接下来,我们就如何进行对话和深度倾听式访谈进行了为期半天的培训(见图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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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两周,为了对他们即将进入的、更大的场域有所了解,学生们开始跟随几位医师实习。他们亲身经历了不分昼夜的紧急呼叫,才开始进行那135个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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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个月之后,1999年2月一个寒冷的周六,我们邀请了所有参加访谈的患者和医师到附近镇上一所小学参加为期一天的反馈大会。135名被访谈者中有近90人出席。致欢迎词之后,我们展示了访谈的结果——一张冰山形状的图,描绘了4种不同层次的医患关系,对应着健康和身心关系的4种理解层次(见图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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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层: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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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层,健康问题只是被视为需要快速修复破损(患病)的零件。一位患者说,“我带着问题去找医师,希望他能解决我的问题。我的角色需要帮助,而医师的角色则提供帮助。”以心脏病为例,患者会期望医师提供紧急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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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层: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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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需要应对的每一个健康问题几乎都是由某种行为引起的。比如,心脏病可能是由于压力和过度操劳引起的。在这点上,一位患者对她的经历以及和医师的关系提出了质疑:“是不是一定要采取药物治疗呢?我认为不是,对我不适合。我想要被告知:‘是你的态度有问题,你必须改变你的行为。你必须更加关爱自己。’”在这一层次上,医师的角色相当于一位老师,为患者提供正确的建议以改变他们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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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层: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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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在行为层次上讨论健康问题确实有用,但有时候我们还必须从更深的层次来采取措施,因为行为源于人们的想法和思维习惯。以心脏病为例,引发心脏病的行为,诸如压力和过度操劳等,可能都是源于某些对工作和生活的想法,这些想法使人们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而没有时间去关心本该是最重要的家人和朋友。就像一位患者告诉我们的:“一个人生病是为了思考。”当你说没有时间思考时,疾病会强迫你放下工作来思考,我对这点很肯定。你的未来规划是什么?当你无心于此,不把生活当作礼物的时候,你就会生病。完了,强迫你思考了吧。很多人告诉我:“我没有认识到生命是怎样一个过程,没有认识到活着有多重要。我把生命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于这个层次上的人来说,医师的角色就是教练,帮助患者反思生命和思维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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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层:自我蜕变的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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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有一个层次,比前三个层次更加深入。在这一层上,健康问题被看作是个人发展和培育生命这场旅途的原材料,引导我们全面接触一个人内在的创造源头,并开启追寻真实自我的旅程。“我认为自己是那种永远都不会生病的人,”一位女士告诉我们,“可突然间,我得了癌症。过去,我是走到哪儿都能活跃气氛的人。我努力工作,参加了好几个委员会,我对自己生病的事实视而不见。这是一场战斗,我不想它发生在我身上。我告诉自己:就当它不存在。我继续全职工作,结果两年后,我彻底病倒了。我被迫停止工作。后来,我接受了手术并持续治疗,学会了谈论自己的病情,并学会了拒绝。你知道,我到58岁才学会了说‘不’。之前,我总是时刻准备着投入生活,总是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我甚至没有意识到,在前进的路上我已经迷失了自己。现在,我不再关心前途如何。今天,当下,对我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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