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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网络是“自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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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建立的网络也有自己的生命。它成长、变化、繁衍、生存,直至死亡。各种各样的事物在网络上流动。社会网络就是一种人类超个体,有着自己的解剖学和生理学机理——结构和功能。从水桶队列到博客圈,人类超个体所做的事情,都不是单独一个人就能做的。我们在局部为人类社会网络所做的事情,会影响到社会网络的全局。我们每天能接触成千上万的人,我们借助社会网络可以做一些比建造通天巨塔或摧毁城墙更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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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群就是超个体,在一个一个的蚂蚁个体身上并不会出现明显的超个体特性,超个体的特性源于蚂蚁之间的互动与合作。通过群聚生活,蚂蚁产生了一些超越个体的东西:复杂的蚂蚁山,用不了一会儿就能建好,它们如同小号的巴比伦塔一般,让淘气的孩子不禁跃跃欲试。对于蚂蚁个体来说,找到从巢穴通向糖碗的路,如同宇航员在月球上漫步一般。这两件了不起的事情,都因为集体的力量和多个个体之间的沟通而成为现实。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一个一个的个体——无论是蚂蚁,还是宇航员,他们都是超个体的组成部分,恰似章鱼伸出的触角,找到难以发现的岩石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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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对于多细胞生物体内的细胞,我们也可以按照几乎相同的方式去理解。通过共同努力,细胞生成了更高一级的生命形式,而就运转机理来说,后者完全不同于单个细胞。例如,我们的消化功能,就不是任何一个细胞或一类细胞所具有的功能。同样,我们的思想也不是某个特定神经元的产物,它们产生于神经元的连接模式。无论是细胞、蚂蚁,还是人类,群体的新特性都可以从个体之间的互动中涌现出来。自生命诞生的那一天起,生命进化已发生了很多次重大飞跃,在大多数情况下,合作互动都是最为突出的特征。比如,线粒体通过合作进化为真核细胞,单一细胞体经过附聚作用而形成多细胞体,个体的集体合作进化为超个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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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网络可以表现出一种智慧,它可以让个体更有智慧,或者成为对个体智慧的补充。举例来说,蚁群是“有智慧的”,尽管蚂蚁个体并不具有这样的智慧;鸟群是综合考虑所有鸟的意愿之后才决定飞向哪里的。社会网络可以捕捉和容纳人人相传的、不同时间的信息(信任规范、互惠传统、口述历史或者在线维基等),还可以通过计算将成千上万的决策汇总(例如为产品设定一个市场价,或者在选举中选出最好的候选人。)不管个体成员的智慧如何,网络都可以产生这样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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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世纪的英国,全国铺设的铁路网就是仿照真菌进行的。真菌是另外一个能形成超个体的物种。它们共同合作在树林里寻觅到一块地方,通过建立管路网络开采和运输资源。当研究者将真菌放入迷宫时,它们甚至能“通过合作”找到走出迷宫的最佳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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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网络还能记住自己的结构(即使人们来来去去也不受影响)和功能(即使人们来来去去仍能保持一种文化)。例如,如果加入一个信任网络,你就能从那种信任中得到好处,并接受它对你的影响。在很多情况下,这并不只是意味着网络中的人更愿意相信别人,或者说他们愿意相信别人的行为确实导致了对你的信任,更为重要的是,网络为这种信任创造了便利条件,并改变了个人的行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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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生命体一样,网络可以自我复制。它能够跨越空间和时间而获得重生。但是,与有血有肉的生物不同,如果解体的话,网络能够从另一个地方重组自己。如果每个人都记得他(或她)所连接的人的话,我们就可以切断连接关系,并将所有这些人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这样,网络就会重现。只要一个人掌握了有关自己社会连接关系的信息,那就意味着:尽管没有哪一个人确切地知道网络里所有其他人是怎样连接,网络还是可以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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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自我复制的另一层意思是,它比其成员的寿命更长,即使网络上的人员发生改变了,网络仍能继续存在,就像我们皮肤细胞的新陈代谢一样。研究人员曾对一个由400万人组成的、以电话联络作为连接方式的网络进行研究,研究结果显示:相互连接人数超过15的群体,流动率最高但也最为持久,这似乎有些自相矛盾。实际上,保持一定的流动率,对于大型社会网络的存在是有益的,就像我们的身体为生长而需要细胞的新陈代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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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观察结果让我们清楚地看到了另外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如同生命体的特性:社会网络常常是“自退火”(self-annealing)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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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更为复杂的、现实生活中的网络上,过多的网络连接关系以及其的传递性,恰好让网络对这类缺失保持一定的容忍度,就好像是为了让社会网络长久生存下去而特意设计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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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 WORD★自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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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退火是指网络能够使自己身上出现的间隙自动闭合,就跟伤口自我愈合的情形差不多。例如,如果一个人从水桶队列中走开,与他相连接的那两个人将会彼此靠近,形成新的连接关系,以填补出现的空缺。结果,水将会继续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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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接洞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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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社会网络就如同覆盖全球的神经系统,我们几乎可以通过社会网络向地球上任何一个人发送信息,或接收对方的信息。随着我们的超连接能力不断提升,信息的流通将更加有效,我们的互动也更为便利。我们每天要管理的社会连接关系千差万别,数不胜数。所有这些变化,让我们这些“网络人”在行为上更像一个目标一致的超个体。网络确立并坚守集体目标的能力将继续增强。现在经由人际关系而传播的任何东西,在未来都将传播得更远、更快。随着互动范围的扩大,新的特性将不断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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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网络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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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建立的社会网络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共享资源。毫无疑问,人们能够从社会网络获取有益的东西。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处于最佳的位置并因此而受益,这向人们提出了两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公正和公共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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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学家称这些共享资源为“公共物品”。“私人物品”是指拥有者可以排斥他人消费的物品,而且这种物品一经消费,就无法再次进行消费了。假如我有一块儿蛋糕,我可以不让别人吃,而一旦我自己把它吃了,任何人都没的可吃了。相比之下,公共物品被消费的时候,既不会伤害到其他人的利益,也不会削弱其他人的使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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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一下灯塔的情况。借助灯塔以防触礁的一艘船,不会排斥另一艘船做同样的事情。公共无线电广播、美国独立日烟火晚会(Fourth of July fireworks)和市政饮水氟化等都属于公共物品。再考虑一下空气。一个人呼吸并不会让另一个人拥有的空气减少,也不会妨碍他人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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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公共物品甚至比灯塔或空气更少见。考虑一下公民责任。亚历克西斯·托克维尔(Alexis de Tocqueville)在19世纪初就提出,只有当任何人都觉得有义务维护一个公民社会,在行为方式上值得他人信赖,当国家受到攻击时自愿为国家效劳时,所有公民才能从这些传统和行为规范中受益。某个人获得的利益,不会减少其他人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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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公共物品是难以创建和维护的。多数情况下,似乎都没有人有积极性为它们做点什么,在任何一个被污染的城市呼吸并不新鲜的空气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此,公共物品往往是人们自利行为的副产品。一家船运公司或港口部门为了自己船只的安全而修建的灯塔,最终保护了所有船只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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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公共物品,生产得越多,越能体现出价值。电话机和传真机就是最好的例子。第一个拥有传真机的人发现,传真机毫无用处,因为没有人能接收他发出的传真。可是,当越来越多的人拥有传真机时,传真机就显得越来越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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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网络公共物品的一个类似的例子是信任(有点抽象)。我们曾在第7章讨论过,当别人也信任你时,信任是非常有价值的,而在充满“坐享其成者”的世界里,信任别人是非常痛苦的。很多其他人类行为和信仰的价值也以这种方式增加。例如,在平均宗教信仰虔诚度较高的国家里,宗教信仰虔诚度对幸福的正面影响更大一些。与传真机类似,如果别人也信仰宗教,宗教的好处就更多。这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说,宗教有助于培养社会连接关系,进而提升人们的幸福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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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接洞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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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创建的社会网络本身就是公共物品。每个人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的朋友,但在这一过程中,人们创建了越来越复杂的社会网络。这个网络成了没有人控制但却让所有人都从中受益的资源。从网络中每个人的角度看,没有办法确切地说出我们居于何方,尽管它是我们创建的。我们能够看到自己的朋友、家人、邻居和同事,对于这些人彼此之间是怎样连接的,我们也许也知道一点儿,但是,在我们当前社会视域之外的地方,我们与网络是怎样连接的,往往是一个未知数。就像我们一次又一次看到的那样,我们周围网络的准确结构以及网络上流动事物的确切性质,对所有的人都有影响。我们就像舞池里挤成一团的人,知道有10个人靠向我们,但不清楚自己身居何处,是在房间的中央还是四周?我们也不知道是否有一波狂喜或恐惧正在向我们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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