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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落效应：为什么在线时代，我们必须面对面重新连接？ 屏幕时间会降低孩子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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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知道了，婴幼儿和学龄前儿童如果接触了太多电视节目、视频录像和电脑游戏，长大后就更有可能成为身材肥胖、注意力不集中、受同学欺负的落后生。30多项国际性研究大概足以说服家长们藏好遥控器了。但是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不妨看看过去10年来的另一组研究：屏幕时间会降低孩子的幸福感，要么就是不幸福的孩子特别喜欢看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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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达·帕加尼说，幼童的重度媒体使用可能会导致“他们看上去比二年级的同学更忧伤，更不幸福”。还有一项研究调查了1 266名生活在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初中生，结果发现，把大部分课余时间都用来看电视、玩电子游戏和刷社交网站的孩子，“往往认为自己比同龄人更不幸福，能力也不如其他孩子”。男孩尤其如此。而与父母、朋友和老师感情亲密，经常跟他们面对面互动的孩子，对自己的能力最满意，认为自己最幸福。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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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故的克利福德·纳斯（Clifford Nass）也发现了同样的现象。当时，他和他在斯坦福大学的研究团队调查了3 461名年龄在8～12岁之间的加拿大和美国女孩。纳斯想比较一下青春期前的女孩同时使用多重媒体——看视频、玩电子游戏、发电子邮件、更新Facebook状态、发短信、打电话和视频聊天的时间，与她们花在人际接触上的时间，究竟孰多孰少。纳斯曾经发表了一项著名研究，证明了同时使用多重媒体的成年人——在工作时需要同时处理多种电子信息流的人不能很好地解决问题和记忆事物。纳斯这样评论：“他们会吸收毫不相关的信息。”他的同事和合作者伊亚尔·奥菲拉（Eyal Ophir）补充道：“我们一直想找到他们的优势，但是从来没有找到过。”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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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是继续来说说这3 461个女孩吧。同时使用多重媒体也可能带来其他问题——这次是在社交领域。根据纳斯的研究，在8～12岁的女孩里，多重媒体使用者的幸福感明显不如其他女孩，她们也更缺乏社交接触。就算媒体——比如社交网络的本意是增进社交互动，但到头来却出现了这样的悖论。重度媒体使用者更有可能感觉自己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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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村落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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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父母为了让孩子随时都能接触到通信网络，花了大笔血汗钱为她们添置各种电子产品，那么很可能会起到反作用，进一步加深她们的社交孤立感。自己房间里有电视机、电脑和手机的女孩，睡觉的时间更少，不良朋友（根据家长的说法）更多，而且更不可能和现实生活中的小伙伴进行面对面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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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项研究也指出，最能影响幸福感和社会安适感的恰恰是面对面的互动。但是，北美女孩每天在多重媒体上平均花掉将近7个小时，在面对面的社交互动上平均只花了两个小时——还不到前者的一半。也就是说，很多女孩都把她们的大部分课余时间花在了让她们感到更加孤立、更加不幸福的活动上。45 YouTube、Tumblr和Facebook会让女孩感觉自己不正常，受到社会的排斥？确实如此，而且我们也不难找到原因。电子网络是一个虚幻的社交世界。人们在电子网络上扮演的角色，都是他们为了公共消费的目的而加工过了的理想化的电子形象。她们在网络上发布合照和状态，脸上挂满了微笑，手臂搭在朋友的肩膀上，她们想表达——到底想表达什么？青春期女孩的社交生活里到处都是冲突、排斥和墙头草？没有出现在合影里的人看到了这样的照片，自然知道自己受到了小圈子的排挤，她也知道，所有人都看到她被孤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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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独自生活的人会把电视机视为他们的“伴侣”。当我们感到沮丧、孤独或者无所事事的时候，我们往往会成为多重媒体使用者。《纽约时报》评论家、自称游戏成瘾的山姆·安德森（Sam Anderson）是这样评价电子游戏的：“至少它们能填补每日的空白，让我们不会无所事事。”46 社交网络也同样如此。它们不但能让你窥见他人社交生活的光彩面，还能放大你的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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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我在加拿大劳伦琴山中的一间小木屋里度过了一个孤独的夏天。缺乏人际接触的我开始频繁地查看电子邮件和Facebook状态——远远超过应有的频率。我每一次打开页面，都发现我错过了好多东西——丰盛的晚餐、爵士音乐节、和家人及朋友出去喝一杯咖啡。所有这些都让我感到更加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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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在树林里隐居生活，专心完成我的工作。可是，青春期前儿童的社交孤立往往并不是他们的选择。有时，你会因为没有钱，没有得到父母的许可，不能参加学校组织的郊游。可是看着吧，社交网络上马上就会出现几十张照片，你的同学们玩得可开心了。如果你在看手机之前还没有体会到被人遗忘的滋味，现在你一定体会到了。那么下一张照片呢？盘子上放着一个歪歪斜斜的蛋糕，插着点亮的蜡烛。照片的标签上写着，这是16岁的男朋友送给她的12岁生日礼物。虽然他的厨艺一点儿也不高明，但这可不是那条推送给350个“好友”的动态信息传达给你的感受：你认识的人交了一个特别爱她的男朋友，愿意为她烤蛋糕。你看到这样一条动态后又会作何感想？这还算是轻松的。还有一些更恶毒的信息，甚至会击垮你的自尊心。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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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自己的“村落”里，大多数人都能敏锐地察觉到社会侮辱的迹象，不管侮辱的对象是我们自己，还是别人。但是，虚拟网络会在顷刻之间扩大羞辱的影响范围。人类的延续有赖于群体凝聚力，所以我们进化出了灵敏的天线，可以快速察觉到排斥的信号。当我们发现社交排斥的迹象时，我们就会感到痛苦，这痛苦就像生理上的疼痛一样难捱，甚至犹有过之。“伤害感情”、“心碎”和“在伤口上撒盐”之类的说法，其实并不仅仅是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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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娜奥米·艾森伯格（Naomi Eisenberger）和她的研究团队进行了一系列大脑图像研究，他们发现，负责生理伤害和社会伤害的神经网络竟然是一样的。正因为生理和社会伤害有着共同的神经基础，社会疼痛才会像生理疼痛一样真切而深刻。[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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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艾森伯格的研究，背侧前扣带回（dACC）和右前额叶皮层的部分区域，共同组成了大脑的警报系统；当人们感到生理疼痛时，这些区域就会被激活。当人们感觉自己被孤立时，这些大脑区域也同样会被激活。也就是说，从生物学上来看，社交孤立感对于生存的威胁，就像身体受伤一样严重。48 青少年尤其如此，因为他们的大脑特别擅长侦测社交排斥的信号。49 另外，青少年对排斥的敏感度差异，也能明显反应于他们的大脑扫描图像。社交网络用连续不断的状态更新冲击着使用者的神经，让人们变得越发敏感。出于某些尽人皆知的规则，社交网络会突出别人社交生活中的光明面，隐去消极的东西——相形之下，你自己的社交生活就显得太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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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实信号的“上帝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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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构建自己的电子形象时，会刻意隐去消极的东西。除此之外，我们的电子形象还缺少了可以让我们解读彼此想法的微妙信号。如果人与人的物理距离很近，我们的情感就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这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几年前，我开车送朋友去机场。道路标志写得很清楚，这条路去离港区，这条路去到达区，那条路去临时停车场、长期停车场和远距离停车场，另外那条路限制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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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开车去过几十次机场了，但是情感的重负让我心不在焉。一想到我在未来几个月甚至几年里都不能再见到这位朋友，我就无法集中精力。我只好放慢速度，停车去看密密麻麻的路牌。朋友本来谈兴正浓，这时也停下来问我：“我让你分心了吗？”虽然我嘴里说没有，但是我知道答案。我的身体发出了诚实信号：我知道，她很快就要去到5 000公里之外的地方了。忽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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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村落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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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实信号大多与语言无关。在面对面的互动中，许多细节——比如谁更可信，谁更“性感”，谁是最令人害怕或者最有说服力的人，都是通过非语言线索来传递的。因为我们这些灵长类动物的生存有赖于我们的社交纽带，所以就算这些线索能避开我们的雷达，大多数人也能发现它们的蛛丝马迹。早在我们进化出说话的能力之前，我们就进化出了传递非语言线索的能力。50 虽然现代人类可以用符号化的语言来表达复杂的想法，但是我们仍然没有舍弃非语言的交流方式。它可以让互动变得更加丰富，特别是在我们面对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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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会想，诚实信号太原始了，在数字时代，它们是不是已经落伍了？两位麻省理工学院的计算机科学家桑迪·彭特兰和本·韦伯（Ben Waber）却不这么看。他们设计了一套看起来跟iPhone差不多的可穿戴式计算机——“社会计量标牌”，专门用来捕捉诚实信号，然后把它们转换成可以分析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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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伯在接受电话采访时告诉我，他们并不会研究社会计量标牌收集到的数据的具体内容，他们研究的是数据的整体规律。他说：“你不能重现人们说的话。”他的社会计量标牌配有红外线传感器、蓝牙定位装置和加速器，可以监测身体的运动；它还配有记录仪，可以捕捉人们说话时的音高。社会计量标牌可以捕捉到说话者的语调和姿势，知道他是兴高采烈，还是无精打采——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信号，究竟是“把你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吧”，还是“滚远点儿，别靠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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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团队把社会计量标牌带进了大型企业和大学校园。他们发现，诚实信号可以准确地预测一个团队的凝聚力和工作效率以及谁能胜任领导者的角色。51 可能我有点儿跑题了。我想说的是，分析这些社交信号，可以让我们拥有彭特兰所谓的“上帝视角”，发现人们急于了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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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能通过媒体来“接收”诚实信号吗？比方说，我们能否通过实时信息或短信，向他人传达情感上的支持？威斯康星大学的莱斯利·塞茨尔（Leslie Seltzer）、赛思·波拉克（Seth Pollack）和他们的同事决定一探究竟。他们选择的实验对象是有心理压力的儿童。这些心理学家知道，母亲的话语和触摸都可以促进催产素的释放（这种激素是一个强而有力的生理信号，说明孩子的情绪因为社交互动而得到安抚）。52 但是他们想搞清楚的是，是话语中的意思更重要，还是声音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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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找来了一群7～12岁的小女孩，让她们当着一位观众的面做数学题和语文题，借此向她们施加压力。然后研究者把女孩随机分成4组。第一组会在测试结束之后马上见到她们的母亲。第二组虽然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但会接到母亲打来的安抚电话。第三组会收到母亲发来的支持短信。而作为控制组的第四组不会和母亲发生任何接触。那么结果如何呢？见到母亲和接到母亲电话的效果差不多，它们都能促进催产素的释放——女孩尿液中的催产素水平变高了。人际接触还能降低女孩唾液中的皮质醇水平（皮质醇是应激反应的副产物）。结果显而易见，在压力事件过后跟自己的母亲说会儿话，可以产生明显的安抚效果。但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却无法影响催产素的释放。事实上，收到短信的女孩跟完全没有接触母亲的女孩一样，皮质醇水平都很高。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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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真的吗？表达情感支持的短信，什么效果也没有？塞茨尔的研究颠覆了我们大多数人的幻想：短信的内容比传递信息的方式更重要。但是科学家发现，我们所爱之人的声音就如同她的触摸——是一个会在屏幕互动的过程中丢失的诚实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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