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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人生：我的回忆和感悟 [:170286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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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人生：我的回忆和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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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记忆深处 Jiyi Shenc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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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我的医界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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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72年的10月，我奉外交部领导的派遣，随中国医学代表团访美，在团内担任秘书，帮助处理一些涉外联络的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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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我之外，代表团成员均为医务界的专家、教授和中华医学会的相关负责人。这些专家、教授都是从北京、上海、武汉等大医院挑选的医务骨干。代表团名单是经周恩来总理亲自审定的。团长吴蔚然教授是我国知名外科专家，当时是中华医学会外科学会副主任。副团长是中华医学会副秘书长付一诚，一位长期从事医药卫生行政领导工作的老同志。团员包括协和医院妇产科主任林巧稚教授，她是新中国妇产科学的奠基人之一，还有著名的耳鼻喉科专家，当时任上海第一医学院眼耳鼻喉医院耳鼻喉科主任的吴学愚教授（后升任上海医科大学眼耳鼻喉科医院院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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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访美的医学代表团，也是“文革”特殊年代中央高度重视对美工作的一项重要外事活动。它虽以民间外交名义出现，但使命重要，备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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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三个星期的美国之行，我与这些医学专家朝夕相处，建立了友谊，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从业做人的高尚品格，也亲身感受到他们为增进美国人民对中国的了解孜孜不倦开展工作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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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的那些日日夜夜是难忘的，我们共同经历的活动丰富多彩：尼克松总统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会见、与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曼斯菲尔德在国会山座谈、美国医学会在国家科学院大会堂举行盛大欢迎晚宴、在纽约的两大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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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观摩心外科手术、在波士顿儿童医院考察心脏病患儿的治疗和康复、与哈佛医学院学生共进午餐并座谈、在斯坦福大学医学中心听取心脏移植手术的介绍、代表团向密苏里—堪萨斯大学医学院介绍中国传统医学并与该校医疗系、口腔系、药学系的学生座谈。代表团一行在堪萨斯城还参观了著名记者、中国人民的朋友埃德加·斯诺的纪念室，亲切会见斯诺先生的遗孀洛依丝·斯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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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笔回望这段往事，我暂不想用太多文字追述上面那些活动的细节，只想诉说一下我同几位代表团成员相处的感受，因为他们对国家、对人民、对事业的赤诚之心、执著之情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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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界领军人物吴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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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团长吴蔚然大夫是人们非常熟悉的医界名人。访美那年他52岁，年富力强。身为北京医院名誉院长的医界领军人物、荣获“全国劳动模范”和“白求恩奖章”的业界英才、有着中共中央委员和全国政协常委的重要政治履历、有着与中国三代领导人近距离交往的独特经历，吴蔚然可谓达到事业的顶峰，但凡接触或同他共过事的人，无不为他的平易近人、居功不傲的作风所感动。先后就读于北京燕京大学医预系、北京协和医学院、成都华西大学医学院的他，毕业至今一直从事普外临床工作，从未脱离医疗、教学、科研实践，从未离开医院和患者，医疗事业是他的生命。即便到了近90岁高龄，他依然按医院的作息时间上班，始终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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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院长考入大学那年我刚出生，是我敬重的前辈。出访期间，他对每场活动的专注和精心准备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谦虚待人、落落大方、彬彬有礼，使每个同他接触的美国朋友为之赞佩，他的博学多才也令美医界同人折服。他关心和体谅代表团每个同志，很注意给每个成员更多参与的机会。医界朋友介绍，吴院长是个集体意识很强的领导者。他曾说过：我虽然是主刀大夫，但手术是我们几个人（麻醉师、助手、护士）一起做的。虽然是我领头，但是光有我也打不好这场球，这是个集体工作。可见，这是他的老传统、老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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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产科专家林巧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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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巧稚大夫是我们团里德高望重的前辈，她比我年长37岁，能陪她出国访问是我的荣幸。访问归来的最初几年，我有时到东单外交部街口的协和宿舍大院她的住所看望她，我家住在外交部街甲31号外交部宿舍，两处住地不远，算是“邻居”。有一次我带着一对疑患不孕不育病的外交部同事夫妇登门请教她，她非常热情、和蔼地接待我们，专门安排这对夫妇第二天在协和看了专家门诊。每次麻烦她，我从未见她对我们这些晚辈表露半点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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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夫的从医生涯是传奇的，也是感人的。北平解放前夕，她拒绝接受离开祖国的机票，这是因为她有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我是中国人，我要和我的事业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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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年，刚满20岁的林巧稚凭着她的苦学和聪慧，进入淘汰制极其严格的协和医学院。有人后来回忆她的生平事迹时说道：林巧稚事业上的成功，是以巨大的牺牲为代价的。那是妇女地位不被重视的年代，当时的协和医院有一条今天看来不可思议的规定：“愿做实习女医师、住院女医师，请勿结婚。”对林巧稚来说，放弃自己历尽艰辛争得的事业无异于放弃生命，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不成家而成就事业的人生之路。即使后来有条件成家，她也没有结婚，而把全部的心血给了事业，把全部的爱给了需要她医治、救护和帮助的妇女和儿童。一生中，她从未因自己医术高超、资历出众而失去对病人的爱心。她为人治病，从不嫌贫爱富，更不在手术台上向病人索要分文钱物。相反，她还经常向被救治的贫困患者贴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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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巧稚是中国医药卫生界的一面旗帜，她把毕生精力贡献给中国的妇产科学。在她看来，妇产和护理是一门科学、一门艺术。她精湛的医术和对患者的爱心，使无数的母亲和孩子获得健康，甚至获得第二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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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巧稚不仅在自己的祖国深受爱戴和尊敬，在美国医务界也享有盛名。但我注意到，她同美国同行交流时，从不以大专家自居，总是神情专注地耐心倾听对方介绍经验，悉心观察对方先进、科学的管理方法。访美那年她已是71岁高龄的老人，团内并没有为她专门配备照顾生活起居的助手，一切全靠她自己打理。每天的活动是那么紧张，但她从不迟到或缺席。我等晚辈十分敬服她严于律己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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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我们这些曾随她出访的人深感惋惜的是，林巧稚1978年底访英回国后病魔缠身，同时也使我们深为感动的是，她抱病与学生通力合作，花4年工夫完成50万字的《妇科肿瘤》巨著，并苦心筹划着成立妇产科研究所的事情。“春蚕到死丝方尽”，这是林巧稚大夫无私奉献、鞠躬尽瘁一生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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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4月22日那天，林巧稚走完了她82年的不平凡人生。当时正在加拿大工作的我，从新闻报道中得知这一噩耗时，陷入深切的悲痛和哀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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