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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产阶级史 第九章 虔诚的主妇:妻子和女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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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叟笔下的“巴斯妇人”艾莉森在祈祷中结束了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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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基督耶稣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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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顺、年轻、活力充沛的丈夫们送至我们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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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在结婚时赐予我们无穷的魅力俘获他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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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话很好地概括了与她同行的朝圣者们已经了解的她故事里所传达的理念:女人们最想得到的是对男人的控制力。这一点毫不奇怪,因为在故事之前艾莉森就做了一大段对她生活的辩护,还顺带提了一些对婚姻的大体看法。她对五次婚姻的回顾仿佛使用了某种特技,听起来就像是在进行竞选宣传活动。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可以这么说,因为在每次的婚姻中,她总是随心所欲,老和丈夫对着干。自始至终她都高举自己的“经验”来反对那些中世纪旧思想的基本原则和祖先的古训。与此同时,她又会厚着脸皮地引用过去那些与她意见吻合的“权威理念”。她的这一无礼行径惹恼了天主教的修士们,因为他们认为只有牧师才配学习哲学和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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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天堂的名义,让我们把权利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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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传教士们和培养神职候选人的学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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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森的最后一任丈夫是一名来自牛津大学的文员,他应该会对这一点说:阿门(对啊)。他已经全盘接受了她说的那些具有惩戒意味的奇闻异录和教会如何看待妇女的学术性抽象概念的汇编。可能由于感觉比较迟钝,他在告诉妻子自己的所知时,历数了一连串关于那些任性且喜怒无常的妇女的故事,这些故事节选自《旧约》和古典文学作品中的寓言。恼羞成怒的艾莉森从《旧约》中撕了三页下来,随即两人就扭打成一团。在扭打过程中,书扣到她脑部,结果造成了她局部耳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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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森可能会成为这一时期取得社会中等地位的妇女们的临时代表,但她的时机还没有到来。尽管大部分来自文学作品的证据证明有不少同她一样藐视成规及其理论观点的妇女,但她的观点还是过于超前了。我们无需对艾莉森的身份有所怀疑:她有两任丈夫都非常富有,足以让她过上舒适的生活。她穿戴考究,在当地社区有令人羡慕的地位,也有足够的财富支撑她踏上旅途遥远且开销不菲的朝圣之旅前往罗马和耶路撒冷。她是位富有的寡妇,只因为如此她才能够挑战正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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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在社会等级体系中的位置是由她的父亲或丈夫的地位等级决定的,她也希望能够从同等和低等地位者那里得到男性所享有的尊重与敬佩。对于这一点,女性的重视程度和男性一样。17世纪早期,贝辛斯托克的教堂里上演了一起怨恨深重的诉讼案件:在一场扭打之后,一个暴发户绅士的妻子把自己推到有着古老的家族血统的妯娌前面。[1]这次起诉是由她的丈夫及其兄弟发起的。根据法律规定,女子在婚前由她的父亲监护,婚后则由她的丈夫承担这些父权性质的责任。结婚协议允许妻子可以自由支配她作为嫁妆的那笔财产,但其他的一切都归她的丈夫掌管。在服从丈夫的条件下,妻子有权处理他们自己的家庭事务、监管日常财务、调教子女和仆人。丈夫过世后,她可能会作为丈夫遗嘱执行人继续自己的事业和履行家庭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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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丈夫不在的情况下,妻子会料理他的事务。当自己的丈夫约翰身在伦敦的时候,玛格丽特·帕斯顿就接管了他在诺福克郡的房产。她向律师和租户们磋商解决问题。在1450年和1470年,她还两度指导了对她丈夫名下的房地产——格雷沙姆庄园和凯斯托城堡的保卫工作。在格雷沙姆庄园被包围之前,她就积极订购弓弩并指导仆人们如何加固门道。在她的私人卧室被毁、庄园遭袭之后,玛格丽特在抗议下被驱逐。从她的信中可以了解到,这位头脑灵光、刚毅且忠实的妻子在她的婚姻中以强势的伴侣形象出现,同时,她也是在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中开拓进取的那代人的中流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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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妇人无疑介入了商业活动,因为乔叟指出她的布料的质地可以和佛兰德出产的相媲美。不过,我们无法知晓她到底是在进行自主加工还是在经营从她某任丈夫那儿继承来的生意——每个阶层都会有类似的安排。1534年,来自林肯郡卡尔顿市的约翰·韦斯顿在他的遗嘱里提到,一旦他妻子放弃管理权,他的“一大群”犁牛就由大儿子继承。显然,这个农场由丈夫和妻子两人共同经营,就像一家合资企业。在萨福克郡的邓威奇,船主的妻子和深海渔民的妻子会酿造啤酒以添补丈夫的收入,像这样的做法随处可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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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妻子能否在自己丈夫的事业中取得大的成就,从法律意义上讲,她仍然受制于后者。她这种处于劣势的地位,有如社会的整体构造,完全符合《旧约》和圣保罗的书信中所揭示的上帝的旨意。《旧约》中,女性往往被描绘成无穷无尽的灾难之源,她们的道德意识淡薄而情感变化无常,还勾引男性脱离上帝和他的法规。正是夏娃的弱点(“那蛇引诱我,我就吃了”)促成了亚当的犯罪和人类的堕落。中世纪的评论家们为了对事实进行有目的性的歪曲,指责是拔示巴勾起了大卫的欲望,他们把大卫的罪孽归咎在她的身上,称她是丈夫行凶的帮凶。罗得的妻子也步了夏娃的后尘,因为不服从丈夫而违背了上帝的旨意并因此受到了惩罚。类似这样的例子还有后人虚构的诺亚的妻子:在15世纪上演的一些宗教神秘剧中,她被描绘成泼妇。[3]她对丈夫的天赋神权不屑一顾的表现,给观众带来了很多笑料,同时也提醒人们使徒保罗关于基督徒的妻子要服从丈夫的戒律。和《圣经》中的妖女厉妇形成有教育意义反差的是圣母玛利亚,她是纯洁与温顺的美德的代表,也是所有女性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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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女性具有瓦解道德的能力,但她们依然是基督教秩序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有很多修女一生未婚,终日祈祷、沉思并以女教师的身份行善。虔诚的寡妇可以成为誓约者,做到遵循女修道院的行为规范并终身向善。成为一名虔诚的妇女,她们需要克服被人们假想的来自夏娃的色欲,同样还要继承来自夏娃的儿子塞思的温顺。光明谷修道院的圣伯纳德这样告诫那些打算遁入修道院的妇女们:“贞节止于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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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为仍在社会上生存的妇女们找了很多活干。许多教区教堂的清洁工作都由妇女协会的成员代劳,此外,她们还会通过募捐进行教堂修缮和装修工作。在1469—1472年间,鲍德明市的一个童贞女协会为教堂的重建募到了2英镑。1497年,萨福克郡沃尔伯斯威克市的主妇们募集了超过10先令的善款,为教堂制作了一扇新的彩色玻璃窗户和一个绘制亨利六世(当时是一名圣徒候选人)画像的镶板。[4]募捐活动是社区舞宴狂欢的大好时机,妇女协会的成员们往往带着社交满足感走在教会的游行队伍中。毫无疑问,她们会穿上“最好”的礼服、束起腰带并戴好头饰——往往是在妇女的遗嘱中特别叮嘱传给长女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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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们为了教会的利益出入公开场合是得到认可的。但是如果她们仅仅是为了满足个人喜好而这样做却不被允许——尽管“巴斯妇人”强烈声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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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爱上一个连我们去哪都要管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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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喜欢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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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15世纪晚期问世的名为《好太太的育女经》的婚姻指导手册的作者提出,这种希望像“野鹅般”四处游逛的欲望必须得到遏止。那些将买衣服的钱挥霍在小酒馆里、在诸如摔跤表演的街头娱乐活动中大抛媚眼、喜好四处游逛的妻子被他描述成“妓女和癫婆”。[5]他认为一个冲动而恬不知耻的妻子一定会走入歧途,倘若她本来是有着优越社会地位的女人,也很容易失去原有的地位而堕落到妓女层面。巴斯妇人对此很不以为然,在她的某任丈夫去伦敦出差时,她就出去到处溜达,找人瞎扯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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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这些更有趣,我只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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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去看别人和被别人看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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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对着那些神气的小伙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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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关于独立的宣言也是一部法国滑稽剧的主题,该剧本被译成英文时采用《约翰,身为人夫的约翰》为书名并于1533年首印。本剧讲述了一位拒绝接受那些关于完美婚姻的指导手册(如果她已经读过它们)的妻子庸俗而闹剧般的故事。她声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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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赋予女人出去游玩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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