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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真相：对101个重要问题的思考 25．《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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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异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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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以下简称《简明教程》）是对中国的革命和建设有过重大影响的著作之一。可以说，斯大林模式首先是通过这部著作集中传入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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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教程》是1938年联共（布）中央特设委员会编写，由斯大林本人亲自审定的教科书，有材料说是斯大林本人的著作，原来准备把它当成斯大林著作直接收入《斯大林全集》第14卷，后因全集停止出版而作罢。《斯大林传略》写道：“1938年出版了由斯大林同志撰写并得到联共（布）中央特设委员会认可的《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1］在2004年重印的《简明教程》后附有历史学家罗伊 · 麦德维杰夫写的评述，其中认定斯大林就是本书的主要作者。至于用“中央特设委员会”的名义，是为了在书中便于直接吹捧斯大林本人——如果标明作者是斯大林本人，那么有些过誉之词就不便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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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9月9日起，此书在《真理报》连载。同年10月出书，第一次的印数是600万册。据统计，从1938年到1953年，《简明教程》共印刷了301次，印数达4280万，被翻译成67种语言。此书一出，唯我独尊，其他所有关于联共党史的著作统统被封存或烧毁，关于联共历史上的各种事件、人物的写法、评价统统按照《简明教程》改写，斯大林成了党史中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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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出版后曾被誉为“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百科全书”，被叫做“共产主义的圣经”。沧海桑田，到了90年代初，又被叫做“个人崇拜的百科全书”。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但都有一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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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百科全书”，并不全错。但此“马列”，非彼马列，问题是对“马列主义”的理解。自《简明教程》出版以后，苏联高等院校开设了一门新课程，叫做“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基础”，其基本教材既不是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也不是列宁的著作，而是《简明教程》，这门课程直到苏共20大以后才被取消。联共中央有一个专门决议，规定要根据联共的历史来说明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的基本思想。“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基础”课程的开设，最清楚不过地解释了“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的含义了。如果马列主义是按照教程所传授的内容来理解，那么完全可以把《简明教程》看做是名副其实的“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的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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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此书叫做“个人崇拜的百科全书”，也有部分道理。这本由斯大林亲自审定的教程的中心人物自然是斯大林本人。为了大树特树斯大林，一部联共党的历史已经被修改得面目全非了。大家记得，在苏联时期，苏联历史学家动辄指责西方史学家伪造苏联历史。实际上，只要稍微认真读一下《简明教程》，不难得出结论：《简明教程》乃伪造历史之大成。试举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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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革命无疑是布尔什维克党的历史上最为重大的事件。但斯大林在武装起义中到底做了些什么，至今谁也说不清楚。我们看到的最能说明斯大林在起义中发挥重大作用的“证据”，是斯大林的名字被列入了领导起义的“政治局”和“党总部”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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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组织中，“政治局”当时根本就没有成立，是1924年斯大林在1917年10月10日的中央决议上添写进去的：“为政治上领导起义成立由列宁、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托洛茨基、斯大林、索柯里尼柯夫和布勃洛夫组成的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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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单本身就非常离奇。在那次会议上，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两人反对武装起义，会后又发表了反对起义的《论时局》的给有关组织的信。三番两次坚决反对起义的人怎么可能“从政治上领导起义”呢？这是难以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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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当时秘书记录的原件上是这样记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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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尔任斯基同志建议为对近期进行政治领导成立由中央委员组成的政治局（编辑部+2人+布勃洛夫）”。这段话写在记录纸的背面并被涂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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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有过提议，但事实上并没有正式成立这样的政治局。是斯大林在7年之后，新组建了这个“政治局”，由于那时迫切需要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的支持，才硬把这两个反对起义的人也拉进了“政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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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党总部”的问题。《简明教程》说：10月16日，党中央会议选出了“以斯大林为首的领导起义的党总部”，“它实际上领导整个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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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同样存在疑问。中央会议记录上只有名单，并没有指明谁为首。其次，“实际上领导整个起义”一语得不到任何资料的证实。实施起义的是托洛茨基领导的彼得格勒苏维埃及其下属的军事革命委员会，这是斯大林本人在纪念十月革命一周年的文章中也承认的。而直接领导起义的是党的中央委员会。10月24日（11月6日）上午召开了中央委员会会议，会议对起义工作做了具体部署。列宁当时在地下，没有可能出席。但斯大林也没有出席，他这一天到底在哪儿，做了些什么，《简明教程》没有交代。如果斯大林有重大作为的话，肯定会大书特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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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此类的对历史的篡改比比皆是。其目的只有一个，把斯大林抬高到布尔什维克党内最高领袖的地位上去。斯大林需要神化自己，这是毫无疑问的。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简明教程》是制造“个人崇拜的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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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崇拜”是赫鲁晓夫当年为批判斯大林创造出来的一种说法，也许是不得已的说法。他要否定斯大林，但他既不能触及苏维埃制度，也没有认识到问题不在个人，而在于体制，只好把所有的问题统统推给“个人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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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类历史上有过图腾崇拜的时期。对图腾的崇拜其过错显然不在图腾，而在于崇拜者自己的无知无能。人类在可怕的自然现象面前束手无策，只好向图腾顶礼膜拜，请求保护免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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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斯大林的所作所为，他对社会主义法制的破坏，他在国内的大镇压，他的对外扩张，能用平民百姓对他的“个人崇拜”来解释吗？“个人崇拜”的说法等于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平民百姓——谁叫你们顶礼膜拜的！斯大林个人没有责任，体制也没有责任了。这样的逻辑推下去，今天的改革也就没有多大的必要了。苏联学者卡普斯京认为，问题不在个人，也不在崇拜，而在于必须改变已经形成的僵化的极权主义和官僚体制。［4］在这种意义上，把《简明教程》说成是“个人崇拜的百科全书”是不恰当的，没有抓住问题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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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出版《简明教程》的根本目的是要推广斯大林模式，把斯大林的做法当成供全世界效法的样板。早在20世纪30年代出版《苏联国内战争史》的时候，斯大林就给此书规定了向世界传授俄国革命的经验的任务。在编写《简明教程》时，树立斯大林的伟大领袖形象，传授俄国革命和苏联建设的经验以便向全世界推广，更是其最中心的任务了。当时许多国家的共产党都作出过有关学习《简明教程》的专门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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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所传授的内容而论，应当说，《简明教程》是斯大林模式的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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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革命，特别是建设，同这本书有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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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9月《简明教程》还在《真理报》上连载，9月27日联共（布）中央政治局通过决定，立即把此书翻译成法文、英文、德文、波兰文、捷克文、瑞典文、芬兰文、西班牙文、意大利文、中文、日文、马来文、“印度文”、保加利亚文和“南斯拉夫文”。翻译成这些文字的最后期限为1938年11月15日，即总共只给1个半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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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中国人很早就读到了这本“共产主义的圣经”。在延安时代，《简明教程》就被列入“干部必读”书。好在中国的革命战争并没有按照《简明教程》的路子去搞，但从延安整风运动中康生搞的抢救运动，人们不难看到斯大林在30年代大清洗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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