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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入侵前夜的中国日常生活（插图本） [:1703035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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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入侵前夜的中国日常生活（插图本） 2.节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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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再没有什么地方能像中国这样把节日过得如此欢闹喜庆了。也再没有什么场合能比中国的大小节日更好地表达全体人民的愉悦企望了。这些节日不仅可以作为季候转换的标志，从而使时间被人看重，而且还表达了对生活的某些确定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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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激人们过这些节日的精神实质是什么？许多习俗具有某种象征意义，我们在此不拟详加阐发。不过，即使是对那些意义尚很隐讳的节日，我们若细加省察也总会发现，许多礼仪形式的外在目的与实际隐藏于其后的深层愿望并非相去很远。总而言之，这些一年一度的各种节日的初始目的乃在于摆脱浊气、瘟疫和魔障，以便重新把万物塑造得新颖纯净，取一个吉祥的先兆，并开拓一帆风顺的前景。与此同时，这些节日还提供了种种娱乐，使人们爱好娱乐的天性得以放纵，而在这些寻欢作乐的瞬间，日常生活的紧张感亦得以片刻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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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大众的通行节日、宫廷中的节日和官方庆典，以及道教团体和佛教团体所组织的宗教节日，所有这一切均混杂在一起。正因此，我们在此就只能借时间的先后顺序来描述它们，而不区分其种类。这种描述使我们得以显露出中国人特别是杭州居民之宗教生活的许多方面。由于中国采用太阴—太阳历，其岁首可以是西历1月15日至2月15日之间的任何一天，也由于中国把由太阳历所确定的节庆日期和由太阴历所确定的节庆日期混在一起，所以我们在下面将任意地把相当于西历2月1日的这一天选定为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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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口是那些在辞旧迎新之际所过的节日。全社会上上下下均在腊月即着手为之进行准备。如果在腊月普降瑞雪，则会被认作来年丰收的吉兆。每逢此时，阔佬们便会设宴庆贺，并制作雪狮送给亲朋好友。有时候，他们也会骑马来到湖提观赏雪景。到腊月二十四日这一天，人们不拘贫富均会整治菜蔬祭送灶王爷。据认为，这位家庭的神明每到新年会回到天上，以报告该家庭每一位成员在这一年中的行为。因此，人们便在他离去之前对其进行特别的供祭，甚至以糖果贿赂他。[8]在街面和市场上，人们则叫卖染成五彩的米糕（绿、赤、白、皂为四种主色，而黄则为宇宙核心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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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日，士庶家煮赤豆粥祀食神，名曰“人口粥”，有猫狗者，亦与焉。不知出于何典……岁旦在迩，席铺百货，画门神桃符，迎春牌儿，纸马铺印钟馗、财马、回头马等，馈与主顾。更以苍术、小枣、辟瘟丹相遗。如宫观羽流，以交年疏、仙术汤等送檀施家。医士亦馈屠苏袋，以五色线结成四金鱼同心结子，或百事吉结子，并以诸品汤剂，送与主顾第宅，受之悬于额上，以辟邪气。街市扑买锡打春幡胜、百事吉斛儿，以备元旦悬于门首，为新岁吉兆。其各坊巷叫卖苍术小枣不绝。又有市爆杖、成架烟火之类。自此入月，街市有贫丐者三五人为一队，装神鬼、判官、钟馗、小妹等形，敲锣击鼓，沿门乞钱，俗呼为“打夜胡”，亦驱傩之意也。[9]十二月尽，俗云“月穷岁尽之日”，谓之“除夜”。士庶家不论大小家，俱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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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林广记》载“立春雨水节气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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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人人都呆在家里祭祀祖先和家神（门神、灶神、床神、院神、土地神）。“……备迎神香花供物，以祈新岁之安。禁中除夜呈大驱傩仪，并系皇城司诸班直，戴面具，著绣画杂色衣装，手执金枪、银戟、画木刀剑、五色龙凤、五色旗帜，以教乐所伶工装将军、符使、判官、钟馗、六丁、六甲、神兵、五方鬼使、灶君、土地、门户、神尉等神，自禁中动鼓吹，驱祟出东华门外，转龙池湾，谓之‘埋祟’而散。”[11]宫廷的这种傩仪，就像各家所举行仪式一样，其目的在于消除一年来的不吉，使其危害驱除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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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初二、初三这三天，杭州城内的气氛非常宁静，恰与岁尾那几天的热闹景象形成强烈反差。街面上人迹稀少，所有的店铺都关门歇业。只有少数小贩用可以抽彩的盘子兜售熟食、布料、梳篦、鲜花和玩具。家家均团圆在一起共贺新禧。很少有人外出，除非是向亲友们拜年。不管是男是女，是富是贫，人人皆身着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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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侵晨，禁中景阳钟罢，主上精虔炷天香，为苍生祈百谷于上穹，宰执百僚，待班于宫门之次……诸州进奏吏各执方物之贡。诸外国正副贺正使随班入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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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的日期是根据太阳历确定的，相当于西历的2月5日。这是一个有关农事的节日，朝中的文武百官和各地的地方官均要庆贺一番。“立春前一日，以镇鼓锣吹妓乐迎春牛，往府衙前迎春馆内。至日侵晨，郡守率僚佐以彩仗鞭春，如方州仪。太史局例于禁中殿陛下，奏律管吹灰，应阳春之象。街市以花装栏，坐乘小春牛，及春幡春胜，各相献遗于贵家宅舍，示丰稔之兆。宰臣以下，皆赐金银幡胜，悬于幞头上，入朝称贺。”[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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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确确实实，新年尚未正式开始，直到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过上元灯节，欢庆万象更新大地春回的活动才普遍地洋溢出欢闹喜庆。这三天三夜正是月圆之时，杭州城的居民们尽情挥霍，大开酒宴。人们在各种装饰和花灯上争奇斗巧，竞出新意。每座宅院的门廊皆悬挂起绣额、珠帘和彩灯。店铺、广场甚至最窄的小巷，都张灯结彩。“灯之品极多，每以‘苏灯’为最，圈片大者径三四尺，皆五色琉璃所成，山水人物，花竹翎毛，种种奇妙，俨如著色便面也。其后福州所进，则纯用白玉，晃耀夺目，如清冰玉壶，爽彻心目。”[14]“又为大屏，灌水转机，百物活动……珠子灯则以五色珠为网，下垂流苏，或为龙船、凤辇、楼台故事。羊皮灯则镞镂精巧，五色妆染，如影戏之法。罗帛灯之类尤多，或为百花，或细眼，间以红白，号‘万眼罗’者，此种最奇……”[15]若从高处眺望，从城南至城北，方圆11英里有余，皆是一片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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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具有狂欢节的任何一种外在特征。杭州城中又有许多盛装的舞队、杂耍队和乐队在游行。每支队伍均各有名称，“姑以舞队言之，如清音、遏云、棹刀、鲍刀、胡女、刘衮、乔三教、乔迎酒、乔亲事、焦锤架儿、仕女、杵歌、诸国朝、竹马儿、村田乐、神鬼、十斋郎各社，不下数十。更有乔宅眷、旱龙船、踢灯鲍老、驰象社。官巷口、苏家巷二十四家傀儡，衣装鲜丽，细且戴花朵肩、珠翠冠儿，腰肢纤袅，宛若妇人。府第中有家乐儿童，亦各动笙簧琴瑟，清音嘹亮，最可人听，拦街嬉耍，竟夕不眠。更兼家家灯火，处处管弦，如清河坊蒋检阅家，奇茶异汤，随索随应，点月色大炮灯，光辉满屋，过者莫不驻足而观……诸营班院于法不得与夜游，各以竹竿出灯球于半空，远睹若飞星……公子王孙，五陵年少，更以纱笼喝道，将带佳人美女，遍地游赏。”[16]“元夕节物，妇人皆戴珠翠、闹蛾、玉梅、雪柳、菩提叶、灯球、销金合、蝉貂袖、项帕，而衣多尚白，盖月下所宜也。游手浮浪辈，则以白纸为大蝉，谓之‘夜蛾’。又以枣肉炭屑为丸，系以铁丝燃之，名‘火杨梅’……至夜阑则有持小灯照路拾遗者，谓之‘扫街’。遗钿坠珥，往往得之。”[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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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灯图（南宋·李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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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欢庆元夕，“禁中尝令作琉璃灯山，其高五丈，人物皆用机关活动，结大彩楼贮之。又于殿堂梁栋窗户间为涌壁，作诸色故事，龙凤噀水，蜿蜓如生，遂为诸灯之冠。前后设玉栅帘，宝光花影，不可正视。仙韶内人，迭奏新曲，声闻人间。殿上铺连五色琉璃閤，皆球文戏龙百花。小窗间垂小水晶帘，流苏宝带，交映璀璨。中设御座，恍然如在广寒清虚府中也。至二鼓，上乘小辇，幸宣德门，观鳌山。擎辇者皆倒行，以便观赏。金炉脑麝如祥云，五色荧煌炫转，照耀天地。山灯凡数千百种，极其新巧，怪怪奇奇，无所不有，中以五色玉栅簇成‘皇帝万岁’四大字。其上伶官奏乐，称念口号、致语。其下为大露台，百艺群工，竞呈奇伎。内人及小黄门百余，皆巾裹翠蛾，效街坊清乐傀儡，缭绕于灯月之下。既而取旨，宣唤市井舞队及市食盘架。先是，京尹预择华洁及善歌叫者谨伺于外，至是歌呼竞人。既经进御，妃嫔内人而下，竞争买之，皆数倍得直，金珠磊落，有一夕而至富者。”[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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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景象，与北宋首都开封府闹元宵的情况有相当的差异。在汴京，“大内前缚山棚，对宣德楼，悉以彩结，山沓上皆画群仙故事，左右以五色彩结文殊、普贤，跨狮子白象，各手指内五道出水。其水用辘轳绞上灯棚高尖处，以木柜盛贮，逐时放下，如瀑布状。又以草缚成龙，用青幕遮草上，密置灯烛万盏，望之蜿蜓，如双龙飞走之状。上御宣德楼观灯，有牌曰‘宣和与民同乐’。百姓观瞻，皆称万岁。”[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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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朔，谓之“中和节”，民间尚以青囊盛百谷、瓜、果子种，互相遗送，为献生子。禁中官女，以百草斗戏。百官进农书，以示务本。[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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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八日为桐川张王生辰，震山行宫朝拜极盛，百戏竟集，如绯绿社（杂剧）、齐云社（蹴鞠）、遏云社（唱赚）、同文社（耍词）、角抵社（相扑)、清音社（清乐）、锦标社（射弩）、锦体社（花绣）、英略社（使棒）、雄辩社（小说）、翠锦社（行院)、绘革社（影戏）、净发社（梳洗)、律华社（吟叫)、云机社（撮弄)，[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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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日都城内外，诣庙献送繁盛，最是府第及内官迎献马社，仪仗整肃，装束华面。又有七宝行排，列数卓珍异宝器珠玉殿亭，悉皆精巧。后苑诸作，呈献盘龙走凤，精细靴鞋，诸色巾帽，献贡不俗。各以彩旗、鼓吹、妓乐、舞队等社，奇花异果，珍禽水族，精巧面作，诸色鍮石，车驾迎引，歌叫卖声，效京师故体，风流锦体，他处所无。台阁巍峨，神鬼威勇，并呈于露台之上。自早至幕，观者纷纷……西湖画舫尽开，苏提游人，来往如蚁。其日，龙舟六只，戏于湖中。其舟俱装十太尉、七圣、二郎神、神鬼、快行、锦体浪子、黄胖，杂以鲜色旗伞、花篮、闹竿、鼓吹之类。其余皆簪大花、卷脚帽子、红绿戏衫，执棹行舟，戏游波中……湖山游人，至暮不绝。大抵杭州胜景，全在西湖，他郡无此，更兼仲春景色明媚，花事方殷，正是公子王孙，五陵年少，赏心乐事之时，讵宜虚度？至如贫者，亦解质借兑，带妻挟子，竟日嬉游，不醉不归。此邦风俗，从古而然，至今亦不改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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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十五日为花朝节，浙间风俗，以为春序正中，百花争放之时，最堪游赏，都人皆往钱塘门外玉壶、古柳林、杨府、云洞，钱湖门外庆乐、小湖等园，嘉会门外包家山王保生、张太尉等园，玩赏奇花异木。最是包家山桃开浑如锦障，极为可爱。此日帅守、县宰、率僚佐出郊，各父老赐酒食，劝以农桑，告谕勤劬，奉行虔恪。天庆观递年设老君诞会，燃万盏华灯，供圣修斋，为民祈福。士庶拈香瞻仰，往来无数。崇新门外长明寺及诸教院僧尼，建佛涅磐胜会，罗列幡幢，种种香花异果供养，挂名贤书画，设珍异玩具，庄严道场，观者纷集，竟日不绝。[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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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年的祭家神和欢宴以及上元节的三天喧闹之后，最重要的节日系列就要数清明节和此前三日的寒食节了。清明节被定在冬至后105天、春分后15天，亦即4月5日左右。这是唯一一个根据太阳历来确定其日期的通行节日。在寒食节，所有的灶火都被熄灭。“寒食第三日，即清明节，每岁禁中命小内侍于阁门用榆木钻火，先进者赐金碗、绢三匹。宣赐臣僚臣烛，正所谓‘钻燧改火’者，即此时也。”[24]新举的火象征着更新和纯净，人们的此种心愿也被借助于另一种风俗来表达：“家家以柳条插于门上，名曰‘明眼’，凡官民不论小大家，子女未冠笄者，以此日上头。”[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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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明节前五日，“发宫人车马往绍兴攒宫朝陵。宗室南班，亦分遣诸陵，行朝享礼。向者从人官给紫衫、白绢、三角儿青行缠，今亦遵例支给。”[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