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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学通识 [:17032904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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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民族国家与族群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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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民族有关的一个重要概念是民族国家（nation-state或nation state）。民族国家被视为一种政治组织形式和政治理想，是指民族和国家的重叠状态。所以，严格意义上的民族国家是指，一个国家就是一个民族，一个民族成为一个国家，亦即意大利政治家马志尼所言的“一国一族，一族一国”。但是，如今人们所习惯使用的民族国家通常很少是由一个民族构成的。今天看来，一般意义上的国家——只要内部没有太明显的民族或族群裂痕的话——通常都被视为民族国家。所以，民族国家这个概念现在有了很多约定俗成的用法，而未必是在其最初的严格定义上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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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个显著的世界性现象是，大量国家都是多族群国家。既然那么多国家都是多族群社会，族群政治就是值得关注的一个现象。特别是在非洲、南亚与东南亚、东欧等地区，族群政治都是重要的政治问题。比如，像尼日利亚和印度这样的国家，族群政治甚至是最重要的政治议题。然而，国内过去对族群政治的研究和介绍比较少。随着中国边疆省区暴力恐怖事件的抬头，这一问题正在引起国内学界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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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已经对族群的概念做过简略讨论，但实际上要想精确定义族群非常困难。现有的主流研究认为，族群被视为基于血缘或世系而互相认同的一个群体，这个群体拥有共同的语言文化、宗教习俗及身体特征。马丁·麦格认为，族群具有如下主要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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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特的文化特征 基本上，族群是指在一个较大的社会里有一套自己独特的文化特质的群体。……族群是亚文化群体，它们保持的特定的行为特征，在某种程度上使它们区别于社会主流文化或典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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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群意识 除了一套共同的文化特性，族群成员之间展现出一种社群意识，也就是一种亲切的感觉或紧密联系的意识；更简洁地说，就是在族群成员之间存在着一个“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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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群中心主义/优越感 族群成员的“我们”意识通常都会自然而然地导致族群中心主义（ethnocentrism），即倾向于用某个族群的标准和价值评价其他的群体。这将必然导致该族群认为自己优越于其他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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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生俱来的成员资格 族群的成员资格通常是出生时获得的。也就是说，一个人的族群性是出生时获得的一种特征，并且不容易发生根本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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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地 族群常常在一个较大的社会中占据一个独立的区域。[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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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多数国家都是多族群国家，族群间的政治关系就非常重要。多族群国家的国内族群关系主要有两种类型：一种是以竞争与冲突为主，一类是以合作与融合为主。当然，有些国家族群之间的关系是既冲突又融合的中间模式。无疑，对一个国家来说，合作与融合为主的族群关系是较为理想的类型。然而，目前仍然有大量国家的族群关系以竞争与冲突为主。所以，作为政治问题的族群冲突及其后果是目前国际学界的热门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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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欧洲国家的族群问题总体比较缓和，但欧洲历史上也出现过比较严重的族群政治问题。米歇尔·韦耶维欧卡认为，对二战以前的多数西欧国家来说，族群和族群政治仍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政治问题，但后来族群问题慢慢趋于缓和。这位学者指出，西欧国家主要通过三个途径来实现了民族整合和族群融合：[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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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途径是现代化，即充分发展工业化和工业社会。总的来说，现代化程度越高，原先基于原始身份的认同就会降低。经济因素对族群身份认同改变的影响非常大。比如，中国某省区最近几年发生多次涉及族群问题的恐怖主义暴力事件。如果只提一条政策建议的话，笔者认为，那就是要尽快地让该区的所有人口——特别是少数族群人口——融入全国性的生产、分工与交易系统，融入全国性的市场网络与经济系统。这种融入的速度越快，越有利于族群关系的稳定。如果少数族群每天都要生产和交易，他们一方面要把本地的牧业产品、资源产品及特色产品销售给内地的企业和消费者；另一方面要不断地购买和消费内地生产的工业产品。这样，双方就产生了市场层面的互赖，由此不同族群之间的融合速度就会加快。所以，现代化、工业化和统一的市场网络非常重要，现代化长期当中会促进族群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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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路径是建立一个平等主义的国家。什么样的国家最容易导致内部的族群冲突呢？查尔斯·蒂利称之为“种类不平等”，在族群问题上即不同族群之间的政治与经济不平等。很多国家可能事实上都会存在种类不平等的问题，但有的国家在立国原则上崇尚平等主义。比如，在美国，白人群体的平均收入比黑人高，这是一种事实上的种类不平等。但是，在法律原则和基本政策方面，黑人已在政治、经济及社会权利上获得了跟白人同等的地位。所以，美国奉行的就是平等主义原则。如今，美国黑人族裔都能当选总统。但是，在很多别的国家，不同族群之间的情况可能大不一样。按照欧洲的经验，建立一个平等主义的国家是非常重要的做法。这里的平等主义主要是指形式的平等和资格的平等，即所有人都有同等的政治、经济与社会资格。由于公民法律身份的平等，公民的族群身份和族群认同就大大淡化了。当然，一个社会若能在法律平等的基础上，推进不同族群之间的实质性平等，将更有利于缓和族群关系。相反，一个国家如果使公民因户籍、城乡、体制内外等因素发生严重的隔离，必然不利于塑造平等主义的国家，也不利于强化族群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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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路径是塑造民族认同。这里民族认同是超越族群认同之上的、基于民族国家身份的认同感。对一个苏格兰人来说，他首先认为自己是英国人还是苏格兰人，这是一个重要问题，关系到这个公民的民族认同。拿法国来说，考虑到移民问题可能会弱化法国公民的民族认同，法国专门设立了移民部负责归化事务，其目的都是为了加强法国国内的族群融合和民族认同。但是，有些国家在身份制度上强调公民的族群身份，这种做法与塑造民族认同、强化族群融合的原则背道而驰。诸如此类的政策问题，都需要系统的检讨与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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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前的多数欧洲国家，族群问题是一个远比今天普遍的现象。此后，这些国家借助上述三个途径进行了成功的民族整合。这些政策弱化了公民的族群身份，强化了公民身份。这样，欧洲国家的族群政治问题就趋于缓和了。总之，欧洲国家应对族群问题的这种政治经验是值得其他国家借鉴的。当然，今天欧洲的少数地方仍存在族群政治问题，比如西班牙的巴斯克地区和英国的苏格兰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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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学通识 [:17032904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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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族群政治与政治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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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今天的世界来说，族群政治与族群冲突是一个重要问题。美国族群政治学者唐纳德·霍洛维茨认为：“族群冲突是一个世界性的现象。”[10]莫妮卡·托夫特则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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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几乎三分之二的武装冲突都包含了族群因素。……族群冲突是武装冲突的最主要形式，在较短时期内、甚至较长时期内大概都不会缓和。……仅在二战之后，就有数百万人因为身为特定族群的一员而丧命。[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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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上，印度尼西亚这样的东南亚国家、印度这样的南亚国家、尼日利亚这样的非洲国家、前南斯拉夫这样的欧洲国家，出现过与族群政治有关的大量的暴力事件。族群冲突还是20世纪中叶之后全球范围内国内武装冲突和内战的最主要诱因。现有研究认为，二战以后50%—70%的国内武装冲突与内战都跟族群问题有关。从现有的趋势看，族群冲突在相当长时间内仍然是很多发展中国家国内政治的主要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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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学界过去关于族群政治与族群冲突的研究比较少，但国际新闻中族群暴力报道的增加及国内陆续出现与少数族群有关的暴力恐怖事件，使得国内学界开始重视这一领域的研究。从国际学界来看，族群政治是最近一二十年最受关注的比较政治研究领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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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上有研究关注一个国家的族群结构跟该国族群冲突之间的关系。图11.3用描述性定量统计分析了族群分化程度（纵轴）与族群极化程度（横轴）之间的关系。这里的族群分化程度衡量的是一个国家内部的族群结构，族群极化程度衡量的是一个国家内部的族群冲突程度。图11.1揭示的相关性是：在族群分化程度较低的阶段，随着族群分化程度的提高，族群冲突的程度会增加；但族群分化高到一定程度之后，随着族群分化程度的继续提高，族群冲突反而会趋于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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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1 族群分化程度与族群冲突程度的相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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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José G. Montalvo and Marta Reynal-Querol,“Ethnic Polarization, Potential Conflict, and Civil Wars,”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Vol.95, No.3（Jun., 2005）, pp.796-816, Figure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