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3672898
人为制造的脆弱性：银行业危机和信贷稀缺的政治根源 [:1703671968]
1703672899
大型商业银行的发展
1703672900
1703672901
英国银行体系的最初形式是内部人的游戏，主要服务于国家的财政利益以及一小部分相互关联的公民的个人利益。拿破仑战争结束后，民主化和工业化对银行体系带来了政治压力，再加上政府战争融资的需求不复存在，英国银行体系的垄断最终瓦解。从一个为政府赤字融资的银行体系，转变为向私营部门融资的银行体系，这并不是一个无缝转换的过程。英国经历了四十多年的调整，其中包括1825年、1826—1837年、1857年以及1866年的银行业危机。
1703672902
1703672903
然而，到19世纪末，英国银行体系最终实现了稳定和广泛的信贷供给。除了由“一战”爆发这一外部因素导致的危机，英国在1866年后的一个多世纪内都没有发生系统性的银行危机。51与此同时，如图5.1所示，就存款对国内生产总值的占比以及可为借款人提供的银行网点而言，英国银行体系大幅增长。52
1703672904
1703672905
英国各银行规模日益增大。如图5.2所示，银行体系在19世纪最后三十几年间的增长恰逢银行业加速整合时期，产生了几十家拥有广阔分支网络的大型银行。5320世纪初，五大银行主导了英国银行体系：巴克莱银行、劳埃德银行、米德兰银行、国民地方银行和西敏寺银行。到1920年，五大银行在存贷款市场的份额达到80%左右。54对于这五家银行是否构成了卡特尔，控制价格及信贷配给从而赚取租金，这一点存在争论。有证据表明五大银行实施了类似卡特尔的行为，但也有些证据表明，五大银行之间相互竞争。55无论是否将这一体系认定为卡特尔，到20世纪初，银行体系的不断整合确实产生了削弱竞争的后果。有学者研究了从1885年到1925年，银行宣告合并对银行股票收益的影响。在银行整合的早期阶段，合并银行的股票价格上涨，反映了合并带来的效率收益，并且这些合并是在一个高度竞争的环境中发生的。然而，在随后几年，在宣布合并时银行市值的大幅上升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合并减少了竞争；在这一阶段，未参与合并的银行股价在其他银行宣布合并时也出现了平均2%左右的涨幅，这证明了合并隐含着竞争减少给银行带来的利好。该研究还发现，各银行在贷款市场中的市场影响力不断上升的同时，贷款在资产中的占比不断下降。56
1703672906
1703672907
1703672908
1703672909
1703672910
图5.1 1850—1938年英国银行体系规模
1703672911
1703672912
注：含爱尔兰。1923—1925年和1936—1938年银行存款为“净存款”，即总存款减银行间存款。
1703672913
1703672914
资料来源：Collins（2012），第46、52、53、204、206页
1703672915
1703672916
1703672917
1703672918
1703672919
图5.2 1850—1913年英国银行数量及银行网点数量
1703672920
1703672921
注：不含爱尔兰。
1703672922
1703672923
资料来源：Collins（2012），第46、52、53、204、206页
1703672924
1703672925
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英国银行体系也见证了新型金融中介机构的发展，这些机构主要集中于一些特殊的消费信贷业务市场。其中包括小额储蓄和保险机构，如互助会（friendly societies）、建房互助会（building societies）、信托储蓄银行（trustee savings banks）以及保险公司，它们有时可享受特殊的税收减免政策。到1873年，大约有1500家建房互助会。1861年，政府成立了邮政储蓄银行，投资公债，履行指定职能，支付固定利率，吸收金额有上限的存款。到1904年，邮政储蓄银行拥有15000多家分行，信托储蓄银行有大约400家办事处。57新的机构反映了中产阶层的崛起，这既是经济现实，也是一股政治力量需要寻求自身的融资渠道。
1703672926
1703672927
人为制造的脆弱性：银行业危机和信贷稀缺的政治根源 [:1703671969]
1703672928
20世纪的战争、帝国和选举权扩大
1703672929
1703672930
在19世纪和20世纪早期，英国银行业像英国经济那样，主要关注英国与外部世界往来中的商业机会。从1870年到1913年，在国际上的年均金融投资（主要为发行债券的形式）大约是全球GDP的一半，这一其他国家无法比拟的水平一直保持到1990年。58英国是当时最富有的国家，有着最发达的资本市场，是国际资本的主要提供者。英国资本外流急剧增加，从1865—1869年的1.93亿英镑增长到1900—1914年的9.2亿英镑。59除了进行组合投资，许多英国公司建立海外机构，开展大量对外直接投资：英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对外直接投资者。在1910—1913年间，英国对外投资的净值占英国国内储蓄的53%以上。60
1703672931
1703672932
19世纪末20世纪初，英国银行和金融市场在英国作为商业帝国的扩张中发挥了核心作用。部分英国跨国银行建立了大量境外分行，专注于国际贸易融资。19世纪30年代，这些跨国银行开始在澳大利亚、加拿大、西印度群岛和地中海国家建立分行。到“一战”爆发，大约30家英国银行拥有超过1000家海外分行，分布在大英帝国以及世界其他地区。61
1703672933
1703672934
然而，要在20世纪延续英国世界强国的地位，不是保持本国的财政和军事实力就可以实现的。其他国家也在这两方面与英国展开竞争。德国的野心迅速膨胀。20世纪初，英国开始卷入与德国的军备竞赛，1914年，英国再次陷入与欧洲国家的长期冲突中。在亚洲，日本是一个崛起的国家，最终将挑战英国在太平洋地区的控制权。在美洲，美国在赢得与西班牙的战争后，正在巩固其领地和影响力。大规模战争中的技术发生了变化，意味着未来的战争将涉及前所未有的参战人员和大规模的恐怖。作为一个北大西洋的小国家，该如何应对这些挑战呢？
1703672935
1703672936
英国必然要经历改变，面对新竞争者的挑战，英国的全球经济霸主地位逐步下降。要在世界政治和经济事务中仍然保持足够的影响力，人口相对较少的英国就需要极高比例的人来履行兵役。因此，这也意味着需要建立一个政治伙伴关系，对帝国野心和公众利益同样重视。对公众利益的承诺意味着进一步扩大选举权——赋权于所有成年男性和部分女性，并削弱上议院的权力。
1703672937
1703672938
王权和精英统治的结合不可持续，这不仅是政治运动的主题，也是描写“一战”前英国的众多小说的主题。例如，迪士尼流行电影《玛丽·波平斯》（Mary Poppins）的故事发生在1910年的伦敦，一位拥有魔力的保姆与一位严肃的银行家及其争取女性选举权的妻子和两个不快乐的孩子一起生活。最具冲突的情节是，父亲的银行同事试图说服孩子们，可以节约两便士资助国企以共享帝国的伟大，而不是把钱给一位贫穷的妇女。这两便士的争论是英国这一时期的准确反映：英国正处于一个转折期，帝国利益和公众利益之间需要更好的协调。
1703672939
1703672940
不出所料的是，随着不列颠治世面临压力，赋予英国上层阶级超过其人数本该对应的权力的政治制度也同样经受着变革的压力。1867年和1884年的一系列选举改革扩大了选举权，扩大范围远超1832年“大改革”。1867年法案降低了城市居民选举权的财产资格要求，从而使1/3左右的男性（包括工人阶级的部分成员）获得了选举权。1884年法案进一步降低财产资格要求，并将新标准推广到农村选民。在1884年法案下，大约60%的成年男性，包括大批工人阶级，都获得了投票权。
1703672941
1703672942
英国一方面需保持与世界第一帝国相称的军事实力，另一方面选举权不断扩大，这两方面力量在英国现代史的大多数时间平行发展，偶尔有些交叉，一种力量推动另一种力量前进。在20世纪初期，两股力量更加紧密地融合，并且在整个进程中彼此强化，从而将银行体系变为战争融资的工具，强化了银行业的卡特尔特征，使得几十年来向私营经济部门提供的信贷始终不足。
1703672943
1703672944
政治剧变可能导致英国的转型，对此的首要证据就是1906年大选，自由党开始走下坡路，工党获得重要胜利。62自由党人推动社会改革取得胜利，例如罢工合法化、有限的工作时间、建立最低工资标准、实施失业和医疗保险以及对监狱制度的改革。他们还主张基本的政治变革，包括终结上院的否决权、扩大选举权。这些日益强烈的民众诉求反映了城市的快速发展，以及变得更为激进的产业工人。63
1703672945
1703672946
自由党人的社会改革议程，以及他们经常发表的煽动言论，可以从1908年4月对邓迪（Dundee）选民的演讲中略微感受到：
17036729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