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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货币：国际化货币与货币国际化 从英镑到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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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现有的安排有强大的惯性，因此要想彻底转换当下主导货币是极其困难的事情。英镑的衰落也是渐进的过程，更像是逐步撤退而不是骤然溃败。57其实早在1872年美国就取代英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但在此之后经过了40年，美元才真正取代了英镑的地位。第一次世界大战是第一个转折点，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拖垮了英国的经济，也耗干了英国的财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美元还不是储备货币；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元就迅速崛起，到1925年时已占了全球外汇储备的半数以上。58但这种趋势并未一直延续：在“大萧条”时期，英镑重新受到追捧，因为当时美国拒绝承担其国际经济责任。59 1944年的布雷顿森林体系是第二个转折点：这次会议正式确定了美元作为全球货币秩序中的关键。即便如此，当时还是有许多国家喜欢用英镑作为储备，原因有二：首先，美国的国际收支盈余制约了美元资产和黄金的投放。其次，由35个独立国家和英国殖民地组成的英镑区都将自身货币与英镑挂钩，其大部分储备也都放在伦敦。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十年后，英镑贬值30%，美元在国际储备中的比重才首次超越英镑。1970年，英镑依然占全球外汇储备的30%。尽管英联邦的某些成员国削减了英镑储备，但中东和亚洲的其他国家却依然热衷于在外汇储备中添加英镑，以反映实际负债和贸易状况。英国自己也努力获取来自美国和其他盟友的支持，向各主要中央银行申请了信用额度，由此来确保英镑与美元之间顺畅转换。英国警告说，如果英镑暴跌，将会让全球货币体系在世界“冷战”的最严峻时刻爆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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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货币的力量再一次彰显，只不过是以不同的方式。经济历史学家凯瑟琳·申克（Catherine Schenk）就曾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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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而言，英、美两国都意识到，一旦出现抛售英镑的现象，那么英国将会被迫从国际舞台引退或加速其在全球军事布局的收缩。因此，在“越战”时期，美国对英镑的支持总是与英国守卫东南亚的承诺相关。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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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英镑丧失其主导储备货币地位还是无可挽回的。对英国经济调控能力的怀疑导致全球中央银行纷纷减持英镑，石油输出国组织宣布转向美元定价，更是削弱了英镑的国际地位，1976年英国就沦落到了要向IMF求援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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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镑衰落的历史告诉我们，要想预防忽然某天出现美元雪崩，投资者慌不择路疯狂出逃的局面，就要提前对美元地位变化进行细致管理。此外尽管美元在20世纪初就开始与英镑竞逐高下，但美国用了整整百年的时间才构建起完善的财政体系和法律框架以及全球金融中心地位，由此成为全球投资者信赖的投资目的地。61中国要想提高人民币的国际地位，这显然是值得中国仔细研究的历史。最终公共支持也对美元的崛起发挥了作用：62 1913年的《联邦储备法案》（Federal Reserve Act）为美元的国际化铺平了道路，这最终便利了美国的出口，也让美国金融机构发了财。63这部法案的主要目的是稳定美国金融市场而不是为了推动美元走向海外，因为1907年时美国金融市场上出现了恐慌性抛售。新的法案规定美国中央银行可对商业票据进行贴现，允许美国银行在海外开设分行并在纽约建设起贸易承兑的市场，由此打破了伦敦对全球贸易融资业务的垄断，撕开了国际主导货币老巢的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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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rthermore, although the dollar came to rival sterling in the early part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 the US had spent more than a century gradually building up its fiscal capability, its legal structures, its position as an open financial centre and a reputation for sound money.That clearly has implications for China if it seeks to expand the renminbi’s global ro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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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美元具备了成为储备货币的所有条件，而且美国为了让美元取代英镑也做出了许多努力，尽管如此，两种货币还是共存了半个世纪。那么历史是否会重演？从经济规模上看，只有欧元和人民币才有望挑战美元。欧元现在是区域性货币，而中国在积极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接下来的一章将剖析欧元和人民币能否真正取代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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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货币：国际化货币与货币国际化 2 美元王座的觊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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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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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he pretenders to the dollar’s cr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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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Alan Wheat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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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生来伟大，有人获得伟大，有人肩负起伟大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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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第十二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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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货币：国际化货币与货币国际化 欧元：政治胜利而非经济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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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一欧洲货币是政治设计的结果。欧元区各国的经济发展很不平衡，因此很难从经济理论上推导说统一货币是最好的选择。尽管经济学家一再警告说，单一货币有些过于超前，但欧洲的政治精英还是执意要推出货币联盟，他们希望能借此一劳永逸扫除欧洲大战的可能性。欧元的概念深得一代欧洲领导人之心，这些领导人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有着切身体会。64正如西德前总理赫尔穆特·施密特反复强调的：“欧元是‘和平还是战争’的问题。”对于施密特来说，欧元的前身欧洲货币体系（European Monetary System, EMS）的意义绝不仅仅在于构建起一个共同货币区。这是西德全部外交政策战略的核心。在1978年与德国联邦银行委员会（Bundesbank Council）的历史性会谈中，施密特甚至提到了纳粹德国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罪行来劝说德国联邦银行接受欧洲货币体系。德国联邦银行曾担心，在欧洲货币体系安排下，一旦有成员货币出现汇率下跌，那么德国就有义务在公开市场上抛售马克来支撑其汇率，这样可能会损害德国国内的价格稳定和币值稳定。正是由于德国联邦银行对通货膨胀的严格管控，德国马克才逐渐成为强势货币，马克也象征德国战后经济实力的重新崛起。为此，施密特和时任德国联邦银行行长奥托马尔·埃明格尔（Otmar Emming）达成了秘密协议，在极端情况下，德国联邦银行免除挽救弱势货币的责任。在多年之后的一场残酷货币阻击战中，德国联邦银行公开了当时埃明格尔的信件，以此作为理由拒绝在外汇市场上继续支持意大利里拉。于是里拉大幅贬值，这也引发了对英镑的抛售。意大利和英国被迫退出欧洲货币体系联盟，虽然意大利后来又宣布加入，但英国却一去不返。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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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货币：国际化货币与货币国际化 漫漫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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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欧元的第二个地缘政治因素在于，欧洲各国希望能借此来提升欧洲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也希望借此来抵抗所谓的美国“过度特权”，法国等欧洲大国多年来对此都颇有微词。1990年，欧洲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以下简称“欧委会”）在一份报告中提到，“一个更加均等化的国际货币体系”将会有利于世界经济的发展。换言之，世界要减少对美元的依赖，美国直接制造或间接通过IMF所施加的影响应适当削弱。66如果欧洲能形成统一货币，那么欧洲将可以更好地应对美元的汇率波动，此外也不用再惧怕美国的汇率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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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欧元问世，看上去欧元完全有可能挑战美元霸权：一夜之间，世界上出现了全新的货币，欧元区的总人口规模超过美国，经济规模达到了美国的3/4。2009年，欧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的比重上升到了27%。但此刻全球金融危机也再度加深，并从美国转向欧洲，由此欧洲出现了严重的银行体系和主权债务危机。爱尔兰、葡萄牙和希腊被迫接受了欧委会、IMF和欧洲央行三家债权人的紧急借款，债务危机紧接着又蔓延到了西班牙和意大利。西班牙和意大利作为欧元成员国必须遵守一定的财政约束，但投资者对两国采取预算削减和经济改革措施的信心不足，于是西班牙和意大利国债的收益率开始屡屡突破天花板。由于两国债务的体量都过于庞大而无法完全施救，有一段时间，欧元的前途似乎岌岌可危。对欧元能否存续的担忧一直延续到了2012年夏，当时德国总理默克尔（Angela Merkel）表示，德国将继续为希腊提供紧急贷款。她也对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Mario Draghi）“不惜一切代价”67捍卫欧元的态度表示支持，当时德拉吉承诺，如有需要，欧洲央行将出手直接购买欧元区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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