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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化与博弈论 译丛总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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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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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中华民族的振兴富强之路，建设一个现代民主法治国家，已成为近代以来无数中国知识分子和社会有识之士长期追寻的一个梦想，亦有无数志士仁人为之付出过艰苦卓绝的努力。通观晚清以来中国社会变迁的过程，可以发现，中国社会现代化的一个主旋律，是思想启蒙和思想解放。这一思想启蒙过程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学界从西方翻译出版了大量包括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在内的近现代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学术思想名著，以至于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不得不承认，晚清和民国以降中国社会的现代化过程，实际上变成了一个对西方近现代以来的科学和社会科学的某些理论和一些普世价值的转译、继受、改造以及对象化（embodiment）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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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晚清君主立宪、辛亥革命、新中国1949年建立和1978年以来的改革开放，中华民族目前正处在21世纪伟大历史复兴的一个节骨眼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的迅速市场化，既为经济增长蕴生了强大的动力，亦带来了诸多社会问题和挑战。未来中国向何处去？《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五条所确定的建设一个“法治国家”的社会目标如何实现？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经历了无数次战乱和王朝更替，中华民族如何才能在21世纪型构出一个既能确保经济稳定增长、社会长治久安、人民康乐幸福，又公正和合理的制度安排？这均是当今中国社会所面临的一些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面对这些亟须回答的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一些社会共识正在中国社会各界内部慢慢形成，这其中包括：现代市场经济体系的良序运作需要真正工作的法律制度，而良序运作的法制制度必须要由一个宪政民主的政制框架来支撑。换言之，只有现代市场经济体制与宪政民主政制下的良序法律制度相结合，才会构成一个现代法治社会或言法治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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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为什么现代市场经济的运作自然要求民主与法治？到底什么才是一个“法治社会”或“法治国家”？一个现代法治社会的存在和运作的法理和伦理基础又是什么？要确当认识这些问题，就要求中国学界在当今中国与国际社会互动发展的动态格局中，能明辨出人类社会运行的一些基本法则和人类社会的一些普世价值。要做到这一点，广泛阅读并理解西方近现代以来在各学科内部不断出现和形成的一些经典名著，尤其是在经济学的社会选择理论和福利经济学与伦理学、政治学、法学等相近学科交叉领域中的一些经典文献，是一个必要前提。从这个角度来看，译介国际上已经出版的与这些重大理论问题有关的一些经典文献，无疑是一项基础性的理论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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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上述考虑，笔者和一些学界的朋友、同事、身边的几个学生，与复旦大学出版社的编辑同仁一起，共同策划了这套译丛。我们希望，通过这套丛书的陆续翻译出版，能在译介中汲取并型构思想，在思想中反思现实，进而在东西方文化与思想观念的差异的审视中，以及在东西方社会制度演化变迁的不同路径的比较中，来认识和把握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趋势。有了这个宗旨，在选编这套译丛时，我们基本上打破了——或言已超越了——目前已形成的一些现有学科划分的界限，不仅选取了西方一些经济学名家的著作，也选取了国际上法学、伦理学、政治哲学、社会学、人类学、史学等其他学科中一些名家和大师的经典作品。我们希望，通过把这些名著翻译为中文，使国内学界和广大青年学子能对西方近现代和当代的一些著名思想家对现代市场运行的基本条件以及对其政治和法律制度基础的理论阐释有所了解。只有通过这样一些基础性的工作，我们才能较确当地认识一个现代社会的公平、正义、合理和效率原则，才能理解那些确保市场运行和可持续经济成长的法治制度的法理和伦理基础。通过这样一个过程，我们才有可能期望社会各界逐渐形成在未来中国社会发展道路选择上的一些“重叠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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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达致这一目标，我们把这套丛书设计为一个相对开放的体系：其一，既不囿于某一学科，也不限于任一流派，并对不同学科、不同学术观点、不同政治主张，甚至不同政策见解，完全持一种包容和开放态度；其二，我们会随着对国际上哲学社会科学经典文献认识的增宽和加深，以及随着对国外哲学社会科学新近发展动态的把握，不断把西方学术思想中的一些新的和真正的菁华引介到中文中来，从而期盼未来中国的学术思想界能大致与世界同行同步探索，共同推进人类经济社会思想探索的前沿边界，并为未来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探寻深层的学理和思想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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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在21世纪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契机面前，让我们以一种开放的胸襟、开阔的视野和海纳百川的宽容心态，来广泛汲取人类各文明社会中业已形成并积累发展起来的思想精粹，努力明辨已被世界上绝大多数社会所接受和认同的一些人类社会普世价值，明天道，育新民，开心智，共同呼唤中华民族在21世纪的新思想启蒙和精神复兴。际此，我们由衷地希望，经由复旦大学出版社的这套“西方经济社会思想名著译丛”的出版，能汇集编者、译者和出版者的共同努力，涓滴汇流，增益于未来中国的法治化市场经济体制的型构与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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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森于2008年6月12日晨谨识于复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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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化与博弈论 前 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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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十年中，博弈论被日益广泛应用到演化问题的研究中来，所涉及的领域包括性别比例、动物分布、竞争行为以及互惠的利他行为等，其应用领域之广泛使得博弈论日益成为思考物种表现型演化（phenotypic evolution）的一种一般方法。本书致力于将这些研究成果融入一个统一的分析框架，并将其展现给读者。本书主要面向生物学家。本书侧重于阐释这些理论是如何应用到生物学问题上来的，而不是向读者展示正规的数理推导——一个我无论如何都难以很好完成的任务。一些有关的数理知识都将在书后的附录中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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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衷心地希望本书也能够吸引博弈论专家们的目光。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虽然博弈论最初是为研究经济行为而设计的，但结果却更好地应用到了生物学研究之中。造成这一后果的两个原因是，首先，博弈论要求不同结局下参与者所得回报（如资金的回报、死亡的风险和高尚的道德所带来的快乐）可以用单个常量来测度，在对人的行为应用中，这种测度便是“效用”——一个人为臆造且稍显别扭的概念。而在生物学中，达尔文适应度（Darwinian fitness）则提供了一个自然而准确的用以测度的一维常量；第二，更为重要的是，在求解博弈模型时，“人类理性”这一概念被“演化稳定性”所取代了。这样替代的好处在于，即使有证据怀疑人类行为并非总是理性地，也仍有很好的理论基础来证明种群将通过演化达致稳定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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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研究演化博弈理论的过程中，苏塞克斯大学同事的慷慨帮助一直让我记忆犹新，尤其是Brian、Deborah Charlesworth以及Paul Harvey。而且我还欠下Peter Hammerstein一个人情，他的帮助让我更清晰地理解了许多理论上的问题。Jim Bull、Eric Charnov、Jhon Haigh、Peter Hammerstein、Susan Riechert和Siewert Rohwer都全部或部分地阅读了书稿，他们还帮助我订正错误和修改文意晦涩之处。最后我还要衷心地感谢Sheila Laurence的热情帮助，她为本书打印了书稿并在其他很多方面给予了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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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梅纳德·史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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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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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化与博弈论 第一章 导 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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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致力于讨论生物演化的建模方法，而不是运用上述方法去解决任何具体问题。本章讨论了这种方法的应用范围及其局限性，同时还涉及这些模型的学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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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物的特定表现型〔1〕的适应度依赖于其在种群中的频率分布时，演化博弈论就成为从表现型这个角度思考生物演化问题的一种方法。例如，在对鸟的翅膀形态演化和同一鸟类分布行为演化的比较研究中，为了搞清楚翅膀的形态就有必要了解该鸟类所生活其间的大气的状况，以及随翅膀形状不同所导致升力和阻力的差异。同时也有必要将鸟翼是由羽毛所构成的这个约束条件也纳入考虑的范围，因为对于蝙蝠和翼龙来说，这种约束条件显然有所不同。然而这里没有必要去考虑种群中其他成员的行为。恰恰相反，生物分布的演化则主要取决于其他同种生物是如何行动的，因为生物的分布与寻找合适的配偶、避免对资源的竞争、联合防范掠夺者等因素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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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于鸟翼形态的案例中，我们想知道为什么自然选择总有利于某些特定的表现型。最优化理论是分析这个问题的比较合适的数学工具。我们面临的问题是要判断哪些特征（比如，一个较高的升力阻力比，一个较小的转向圆）对适应度的变化有作用，而不是面对当个体的生存取决于其他个体的行为时所引致的特殊困难。而这些困难正是下文中所涉及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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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n Neumann和Morgenstern（1953）在研究人类经济行为时，首次将博弈论纳入规范的分析框架。而后，博弈论经历了长足的发展，可参考Luce和Raiffa（1957）的精彩综述。明智的是，研究人员认识到古典博弈理论中博弈的参与者将根据自利的原则表现出理性行为。这一假设在生物演化的背景下显然是不合适的。作为替代，理性原则被种群动态性和稳定性所取代，而自利原则则被达尔文适应度所取代。演化博弈论的一些重要假设将会在第二章中给出。这些假设将导向一个博弈的新形式“解”，即“演化稳定策略”，简称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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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wontin（1961）首次将博弈论中的概念明确地运用到演化生物学中，用来描述物种与自然之间的博弈，并且致力于寻找物种灭绝概率最小化的策略。Slobodkin和Rapoport（1974）也采用了类似的理论分析路线。与上述理论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本书构建了种群中的个体成员相互之间的博弈行为，并且考虑了种群的动态变化和可能出现的均衡状态。早在博弈论诞生之前，Fisher（1930）在他的关于性别比演化和性选择演化的思想中早已预见到了这样的思考方式（见第43页）。在这方面最早明确使用博弈论术语的是Hamilton（1967），他致力于寻求在争夺配偶的局域竞争中性别比的一个“无敌策略”。其实，Hamilton的“无敌策略”与梅纳德·史密斯和普瑞斯（1973）所定义的ESS在本质意义上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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