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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作出正确决策 [:170443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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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与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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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出众的决策者在时间极其有限的情况下表现如何呢？本章将介绍我们所做过的两个实验，借以表明专业知识在决策中能够发挥的作用。两个实验都以国际象棋选手为研究对象，因为美国国际象棋联盟对于国际象棋的专业知识定义极其精准。根据国际象棋选手在巡回赛中的表现，每名选手都会累积相应的点数。如果某位棋手比另一位棋手的点数高两百，那么其获胜的概率就是75%。根据点数高低，国际象棋选手被分为七个等级：国际大师（超过2500点）；大师（2200~2500点）；专家（2000~2200点）；A级棋手（1800~2000点）；B级棋手（1600~1800点）；C级棋手（1400~1600点）以及D级棋手（1400点以下）。最优秀的棋手，如鲍比·费舍尔、加里·卡斯帕罗夫以及朱迪特·博罗加，全部都是国际大师。绝大多数美国中等规模的城市中，大师级别的选手非常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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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塔·卡尔德伍德、柏丝·克兰德尔以及笔者研讨了优秀棋手在时间极其有限的情况下是如何保持优异表现的。毕竟，在绝大多数自然场景中，决策者所面临的时间压力都尤其巨大。我们所提出的识别启动决策模型，就是为了解释才能出众的决策者如何去应对时间压力极大的情境。尽管如此，我们针对消防指挥官所开展的研究，从来都没有发现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是否有作出更加合理的决策。或许，在时间压力过大的时候，即使才能出众的决策者也会表现欠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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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所开展的一系列研究中，国际象棋的相关项目完成时间较早。为了找出时间压力对于才能出众的决策者的影响，我们比较了国际象棋手在常规赛和快棋赛中的表现水平。常规比赛中，棋手需要在九十分钟内走四十步，换言之，大约每两分十五秒走一步。而快棋赛中，棋手将棋钟设定为五分钟倒计时，然后开始对决。己方棋钟从对方下完一步棋并且按下自己的计时按钮起开始计时，直到己方下完一步棋并且按下计时按钮。如果你的棋钟降落或者惨遭将军，那么你就输掉了比赛。我们估计，在快棋赛中，棋手每走一步仅需六秒钟。即使他们趁着对手走棋时进行思考，仍然没有太多时间去深思熟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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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搜集数据，我们安排了三位大师级棋手与三名B级棋手进行对决（大师级棋手之间进行巡回赛；B级选手之间进行巡回赛。以保持对决双方实力相当）。每次巡回比赛其实包括两局比赛──一次常规赛，一次快棋赛。每对棋手都要对决四次，常规赛和快棋赛各两次，每种比赛中两人分别担任一次持白旗者。我们为巡回赛冠军设置了奖金鼓励，同时为每名参赛选手准备了劳务费。除此之外，计分还会进入到棋手的正式点数中，这对参赛者的诱惑应该强于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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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所以同时选择了大师级棋手和B级棋手，是为了确保棋艺水准的平衡。我们事先征询了大师级选手的意见，但是他们并不愿意评价水平较低的选手的棋着。即使棋手走出高着，大师级选手也无法确认该选手是否认识到了高着的深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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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开始时，我们不会评定棋手的棋着水准，因为开局一般来说比较仪式化，无法反应随机应变的决策过程。我们重点关注那些难以抉择的棋着──此时才存在真正的选择（由大师级选手制定这些时刻）。显而易见的棋着，迫不得已且每个人都知道应该如何走的棋着，则并不在我们的研讨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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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会在五点量表上评定每一决策点。“5”代表杰出的棋着，而“1”代表失误的棋着。图十三显示了评定结果。该图中最重要的发现就是棋着质量很高──即使在快棋赛中亦是如此。时间压力并没有阻止大师级选手的脚步。六秒一着，源源不绝，面对强劲的对手，棋着质量几乎没有改变。本书之前介绍过经验在自然主义决策中的重要作用，图十三恰恰验证了我们的观点。快棋赛中，选手根本没有时间去设想多个选项，再逐个比较。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思绪，运转大脑，作出决策，再按下棋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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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组棋手表现的差异不明显，这并非由于我们的抽样规模过小，也不是因为评定量表不够敏感。但是，在快棋赛中，大师级棋手表现平稳，而B级选手的水准则急转直下。这种转变在数据上是存在显著差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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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重点关注一下被评定为“失误棋着”（评分为“1”或“2”）的百分比（请参见图十四）。虽然这一类别的棋着总体比例不高，但是，大师级棋手和B级棋手之间存在着显著差异。很明显，大师级棋手的失误棋着所占比例稳定在7%~8%──即使在快棋赛中仍是如此。 B级选手则大受影响。常规赛中，他们的失误棋着所占比例为11%。快棋赛中，同一数据则快速攀升至25%，且数据差异显著（与我们的预期相同）。 B级选手在时间压力较大的情况下，表现无法同大师级选手的稳定发挥相比。尽管如此， B级选手在75%的情况下，都没有出现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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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实验结果成功地显示，才能出众的决策者即使在时间压力较大的情况下，发挥水准仍然较高。第二个国际象棋实验为了验证识别启动决策模型本身，设计出一个研究，试图解答一个更加细致的问题。识别启动决策模型认为，优秀的决策者会选择自己所构思出的第一个可行的行动方案，因此无须设定过多行动选项。那么，优秀的决策者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吗？如果不能，识别启动决策模型的基本假设就无法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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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的设计较为简单。我们会给选手们提供若干下到一半的棋局，请他们选择棋着，并在此过程中报告自己的思维过程。我们请他们说出自己所想到的全部事情──他们考虑到的所有棋着，甚至是昏着，尤其是他们第一个构想出的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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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南俄亥俄州一位国际象棋大师的帮助，我们选择了四个棋局，有些是棋局当中，有些则已接近棋局尾声。我们选择了十六名国际象棋手：八名高手（评分在1700~2150之间）以及八名低手（评分在1150~1600之间）。每名棋手都单独参加研究。在每一个人下完四盘棋之后，我们请他们对每一步的合规棋着进行评定。我们希望理解在棋手眼中，哪些是高着，哪些是昏着。结果如图十五所示。根据棋手的评定，绝大部分合规棋着都属于昏着，只有一小部分才是高着。如果说棋手是从这些合规棋着当中进行随机选择的话，那么他们对于自己思考出的起始棋着的评定应该呈现出同样的趋势。实际上，起始棋着的曲线走势与合规棋着是恰好相反的：棋手对于他们所首先思考到的棋着评分更高。它们不仅符合象棋规则，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获得了最高的评分。这些结果在数据统计上是存在显著差异的。我们又分别分析了高手与低手的数据，结果发现，即使是低手，对自己首先思考出的棋着评分也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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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十五中的数据来源于主观评定。或许棋手自认为走了一着妙棋，但实际上是昏着。因此，我们必须对棋着质量作出客观评定。我们邀请一组大师级国际象棋手，针对若干棋局作出客观评定──为不同的棋着评定了点数。最佳的棋着可评定为十点，次之可评定为八点或者五点，另有少数棋着只得到两点或者三点，其他棋着则根本无法取得点数。之所以如此设定实验，是因为我们希望对每一棋着的质量进行独立的测量。为了分析数据，我们并不在乎每一棋着具体得到了多少点数，反而制定出两种分类：只要获得任意点数的棋着，都是可行棋着；而没有得到任何点数的棋着，则不予考虑。之后，只需计算首步棋着获得任何点数的次数。这些结果如图十六所示。在一百二十四个合规棋着之中，只有二十着获得了国际象棋大师委员会给出的点数（在我们所采用的四局棋中，共有124个合规首步棋着──每局大约31着）。如果实验中的参与者是从可能的合规棋着当中随机进行抽选，那么其比率应该与上述情形相同──大概六分之一的首步棋着会获得点数。实际上，这一比率却是六分之四。棋手所构思出的绝大多数首步棋着都获得了大师给定的点数，这一结果再一次达到了显著水平。而且，低手同样再次出现了同样的效应，而且其程度之高与高手相若。即便是低手，他们首先构思出的棋着，也都是合情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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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数据验证了识别启动决策模型的观点：才能出众的决策者所构思出的可行行动选项，就是首先进入到他们脑海中的选项。正因如此，生成诸多行动方案，再对其加以评定，这样做是事倍功半的。在国际象棋中，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最佳”的棋着，即便是“优秀”的棋着，也无法满足要求，其实，棋手所念念不忘的恰恰是寻找最佳的行动选项。不过，我们同时还发现，绝大多数情况下，棋手们都会选择首先构思出来的行动选项，即使在他们思考了其他行动选项的情况下仍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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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者对本实验提出了两点反对意见。其一，是我们的研究结果过于显而易见。所有人都知道，首先映入个体脑海的必然是合理的行动方案。其二，是棋手们内心中肯定思考过特别不合理的棋着，只不过不愿意告诉研究者而已。或许，他们想到了所有的行动方案，而且是随机思考的；接着，在无意识的层级上，再对这些方案进行筛选；剩余的方案才进入到意识层面。如果这种猜想是正确的，那么我们的研究结果就纯属痴人说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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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批评意见本身就是互相矛盾的，势必只有一种意见能够成立。批评者认为我们的研究并没有证实假设，如此，则个体仍然可能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思考所有的行动方案，这种观点如果成立，那么我们的结果就不那么显而易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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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种批评意见是我们的研究结果过于显而易见。可是，对于那些教授决策技巧的专业培训人员而言，研究结果是非常出乎意料的，因为他们坚持认为，最好的决策策略就是要设想到所有可能的行动选项，再择优取之。或许这种观点在某些情况下的确有其道理所在，譬如决策者本身的经验水平较低时。但是，倘若我们的研究结果如此显而易见，那么上述决策技能培训班早就不应该存在于这社会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