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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黑色中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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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0月,中石油收购了哈萨克斯坦的PK公司,这是当时中国最大的海外收购项目(44亿美元),也是中国第一次收购海外石油商。这一事件对于中国的西北边疆战略以及中亚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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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从中国和各个中亚国家缔结的石油和天然气输送协议的密集程度能够看出,大陆思维仍然在主导中国的能源战略,这也是中国石油哲学的一个基本支点。自“9·11”后,中国的海外能源精力几乎都放在中亚,包括哈萨克斯坦、里海地区等。这种地缘石油战略的布局思想比较清晰:中国已经和哈国有一条从里海接过来的石油管道,后来在探索第二条天然气管道。2005年中石油收购PK公司,中国把陆上石油的宝主要押在了中亚及里海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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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陆性政治思维中,这样做的安全性与可控性更高。90年代成立的“上合组织”,已为保证后来的中国与中亚能源供应链埋下了重要伏笔。中亚地区作为前苏联地区的南大门是美国一直想进入的地带,最重要是,此石油区很多国家没有加入欧佩克,对于中国经济有不寻常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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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石油收购PK后中国加固了这一影响力。中国的石油战略向西看:一来可以借道俄罗斯对于南大门的守护,从美国人不能进入的地区加固石油战略;二来可以减少海上石油的风险;三来还可以用哈与俄互相制衡,防止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这在后来的中俄石油泰纳线问题上表现得比较明显,如果不是哈萨克斯坦和其他中亚国家的石油供应保证,泰纳线的波折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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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4年开始,中亚地区的颜色革命给这一地区增加了不稳定性。石油管道这样的战略性工程需要中国在合同签订后5~10年内对于这一地区政治与经济有一定的可控力。这使得中国参加的“上合组织”的演习与南面美国在阿富汗的“反恐”之音有某种微妙的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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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在“9·11”后几年中一直在中亚突进,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使它的军队在冷战结束后第一次进入这个由前苏联控制的石油生产区。确切地说,是一个盛产石油、又没有加入欧佩克、从前苏联分立出来的次伊斯兰文化区。中亚地区的石油与天然气涉及中国、俄罗斯、中亚国家间的一种敏感的三角关系。阿塞拜疆的石油管道已经往中东方向走了,因为美国在里海地区有太多的渴望与力量。从伊拉克到伊朗,从伊朗到阿富汗,能看得出一个月牙形的力量在围着中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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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中国与俄罗斯在中亚有共同的政治利益,在“上合组织”的稳定发展期中,此地区的石油供应会有一个较好的能源秩序,但中国对于中亚的研究,对于西北边疆的重新关注,则需要有战略眼光。实际上,阿富汗战争后,再加上2011年的茉莉花革命,中国西北已经成为中国的政治与能源前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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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以中亚为一个稳定油源,中国东南的经济机器高速运转时,屁股上接的是西北地区的石油管道强力供应,这种生产与能源模式将在亚洲创造一种非常强大的生产力和一个独特的经济格局。其代表性的事件是2009年12月14日,胡锦涛和土库曼斯坦总统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一起,出席了在土库曼斯坦阿姆河举行的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通气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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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历史性事件,中国与中亚的能源经济互动已经固化为一条永久管道,中石油招募了20 000名当地员工参与了这一浩大工程。从一个更大的地理范围看,中亚天然气管道从西向东进入中国,再从西北通向东部省份,使西北边疆在陆地能源棋局中成为中心。整个中国有数条天然气供给线来自西北,分别通往华东、华南。这些油气有来自西北的,也有来自中亚各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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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原油的运送上,来自中亚与俄罗斯的石油供给仍然不大。尤其是泰纳线方案的反复,使2004~2007年中国经济过热时,对于能源的恐慌一度十分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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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泰纳线的艰苦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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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人民大会堂,俄国最好的交响乐和歌剧演出正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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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举办的俄罗斯年里,观察家们会给它各种美妙的想象和解释,但在关键的中俄石油支线上,传达出的信息仍然是像俄国的寒冬一样漫长:中俄将自那年开始着手这一支线的可行性研究,这样的温吞话在当时,也算是俄罗斯对中国最明确的答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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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94年安大线的设想出现到2010年,一共花去了16年。其间,反反复复修改方案与线路走向,实际上深刻地反映了2000年后中国经济做强与俄罗斯能源做强过程中的大国利益博弈:油价高,谈判进程就慢了;油价回调,谈判进程就会快一点。直到2008年10月28日,在全球金融危机达到高潮并深深地影响了俄罗斯的经济后,泰纳线中国支线以石油换贷款的方式才签订了协议并披露了明确的时间表,这一时间距离当年商讨安大线,已经过去14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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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从冷战后经济的萎缩到2000年后普京的铁腕国家主义,俄国人像在做汤一样慢慢调整着自己的石油战略火候,不紧不慢。对于俄罗斯这个国家的政治与经济战略分析,我们也许不得不从2006年在人民大会堂的演出内容中找到踪迹:俄国仍然是一个庞然大物,那些演出场面充满了仪式感与高大的威仪,一个大国的底子仍然存在,那么,它就不会在远东的战略利益上作出一个简单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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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中国、日本的一条远东石油线,可以为俄争取数年的发展时间,同时,又可以在欧洲与亚洲之间反复制衡,在中国与日本之间反复制衡。这是一种看起来捉摸不透的政治,确实有其狡猾的一面。普京不断地以柔道方式还击对手,不断地选取新的利益筹码。正如俄罗斯政治和经济沟通署负责人奥尔洛夫所言:泰纳线方案不但能够有效保障俄罗斯东部地区地缘政治不出现脱节,更重要的是,能让俄罗斯根据需要在欧洲和亚洲方向之间自由选择石油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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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按照俄罗斯的计划,泰纳线终于要动工了,但中国支线只是泰纳线上的一环,而且这一环还在论证中。可是就中俄当时的政治与经济蜜月来看,似乎上马此项目又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直到2008年,“中国制造”受到了金融危机的重创、中国开始经济战略转型的时候,这条线才从协议变成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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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石油线见证了亚洲的政治与经济变局。起初是中国的一个能源提议,那时,石油一桶只有20美元,2003年,中国的经济过热后,石油一路冲过50美元,随后是60美元,70美元,这时的安大线就变成了安纳线,后来油价一路高涨,安纳线又成为泰纳线,再后来变成现在的中俄石油支线。长期主管中国能源事务的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张国宝2006向国际文传电讯祉抱怨说,俄方承诺的多,落实的少,确为实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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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危机是一个想不到的变数,中俄石油支线若建成后,俄罗斯究竟能得到多少利益尚难估计。可以肯定的是,这条线的战略价值已经远逊于2000年代后期,或者说,它错过了最好的换取各种利益的时机了。尤其在中哈线的供油量上来后,中俄支线几乎是一个可选项目而不再是必选项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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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俄石油支线,战略热盼期已经过去,从一个必选择项目到可选项目,对此价值诉求变化也是外部环境变化的结果,因此,下一步推动中俄支线的力量也许将更多地来自俄方而不是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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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东南沿海的制造业渴盼中亚的黑色石油时,姗姗来迟的中俄石油支线给中国上了一堂能源课。反向看,作为传统陆上大国,俄罗斯对于能源的过于倚重,也将使这个国家的发展背后拖出一条沉重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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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国家经济的第一要义是能源。为了增加石油给国家话语权带来的附加值,俄罗斯的机会主义外交几乎全部在围绕着石油做文章。从安大线到安纳线,从泰纳线到中国支线,还有2008年的对欧洲天然气供应的强硬威胁,外交手法的迷局后面是:俄罗斯的国家石油生意不断寻找最佳交易时机的企图,以及它的石油价格在乱象中寻找最高卖点并延续这一局面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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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1世纪取代沙特阿拉伯成为全球最大的石油出口国,俄罗斯对欧洲和亚洲东西两线的能源牵制在2005年末达到了最高潮。不过,这样的局面不是静态的。中哈石油管道的建成与中国战略石油的储备基地运行,已经有力地平衡了中国石油需求最紧张的年代。再加上后来的全球金融危机,石油一度跌到35美元/桶。哥本哈根气候大会的人员规模则告诉世人:石油为王的时代即将过去,环境将成为一种新的意识形态—环境主义,将出现在政治、经济、文化信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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