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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与好的生活 第6章 美好生活的7个基本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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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箪疏食一壶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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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诗书树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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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为阿侬歌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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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瀚海即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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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玛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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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为，人们热衷于消费和工作，主要是因为关于美好生活的愿景从公共讨论中消失了。每年的收入为500英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凯恩斯和弗吉尼亚·伍尔芙所设定的美好生活的标准早就不在了，只剩下“与自己地位相等的邻居”的财富状况作为我们的参照物。如果我们要重新讨论什么是足够，我们必须再问一遍：怎样才算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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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第3章所述，美好生活是一种令人向往的生活，或值得向往的生活，而不仅是很多人想过的生活。通过做调查问卷，我们无法得知问题的答案。但是，美好生活也不会和古往今来的大多数人的愿望完全不同。与科学不同的是，在道德层面上，不太可能出现普遍的错误，因为道德标准是一个见仁见智的话题，不存在道德专家。亚里士多德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在探讨道德问题时会先收集人们对此问题的看法，这些人中既有普通人，也有受过教育的人。他意识到，普通人的经验中也有智慧。今天，我们可以在一个更广大的层面上做同样的事，不仅可以收集现代人的看法，还可以借鉴过去各个时代所有文明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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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及此处，有人通常会指出道德信仰和惯例的巨大差异。面对这样的多样性，我们该如何谈论类似“美好生活”这样的事情呢？这样的谈论难道不是沙文主义，甚或更糟的“文化帝国主义”，即相当于把我们自己的偏好强加于那些持有异议的人身上吗？我们不是应该把我们的抱负限制在一个中立的规则体系之内，允许不同信仰的人和谐地生活在一起吗？正如我们在第3章所见，这是大多数现代自由主义的特点，尤其是经济自由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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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们有必要做出回应。第一，道德观点不同，这并不代表它们具有相同的价值。原因在于，某些文化也许对道德问题的理解有误，当然也包括我们自己的文化。一种文化有可能让另一种文化相信自己是错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依据的不是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而是通过唤醒至今尚隐藏着的愤怒或同情之心。由于文化的基本价值不同，弥尔顿·弗里德曼认为：“人类最终只能彼此对抗”，但他的看法并不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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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虽然道德的多样性确实存在，但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广泛。虽然具体方式差异很大，但几乎所有文化都或多或少地鼓励男女之间形成稳定的组合，以繁衍后代。几乎所有人都生活在超越家庭的群体里，并建立某些固定的政治组织。几乎所有人都有财产和交换的概念。无论是宗教、审美、娱乐还是其他，几乎所有人都会从事获取生活必需品之外的活动。通过祈祷、绘画或诗歌的形式，几乎所有人都会敬畏周围的世界及动植物。几乎所有人都会遮住他们的生殖器。几乎所有人都会通过仪式去纪念逝者，而不是把他们当成尸体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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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以及其他共性共同定义了人类这种独特的生命形式，从而确保了人类对构成美好生活的基本元素的认识上具有广泛一致性。健康、尊重、安全、信任和爱，是公认的人类美好生活的一部分；它们的缺失被视为一种不幸。这些元素会以多种形式出现，比如，向爪哇国王子表达敬意是一回事，向伦敦的出租车司机表达敬意则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尊重这个概念是一致的。德国哲学家厄恩斯特·卡西尔写道：“终究还是‘同样’的人类，用1000种形式和1000种面具，反复跟我们相遇。”于是，我们就有了对美好生活进行广泛调查的基础，并且可以超越时空的限制。只有通过市场规则或国际公约的调和，我们才不会走向沙文主义式的“文明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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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做的事和近期的其他相关讨论是什么关系呢？在《正义论》（A Theory of Justice）及其他作品中，美国哲学家约翰·罗尔斯概述了初级元素的种类。初级元素是一个理性的人无论如何都想要的东西，“因为对于构建和执行一个理性的人生规划而言，它们大体上是必需的”。罗尔斯列出的初级元素的清单包括公民和政治自由、收入和财富、担任公职的机会，以及“自尊的社会基础”。初级元素不是美好生活的构成要素，而是实现美好生活的工具。一个自由的国家必须确保把初级元素公平地分配给所有成员，但不应该对它们的用处指手画脚，因为那会违反中立的基本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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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发展经济学领域的阿马蒂亚·森和道德哲学领域的玛莎·努斯鲍姆，批评罗尔斯忽视了个人将初级元素转化为实际机会的能力有所不同的问题。残疾人需要更多的资源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生活在父权文化中的女孩需要更多的资源才能达到男女平等的水平。我们的关注点不应放在这些元素上，而应该放在能力上，即思想和行动的具体力量。因此，问题不应是“某人能支配多少资源”，而是“某人能够做什么，成为什么人”。努斯鲍姆列出了人类的10种核心能力，其中包括身体健康、正直、想象、思考、实践、归属感和玩乐等。她和森都认为，这些能力是衡量生活质量的指标。他们的观点在发展中国家很有影响力，对将关注点从国内生产总值转移到其他特定的指标上起到了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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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两人与罗尔斯的观点有分歧，但森和努斯鲍姆也跟罗尔斯一样，非常关心自主权。正是这种关心促使他们超越了罗尔斯所列的基本元素清单。努斯鲍姆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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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想要找到一种方法，它尊重每个人对繁荣的追求，把每个人都看成目的，以及自身权利的代理人和价值的来源。这种尊重意味着我们不再武断地对待基本元素，至少对成年人和在某些核心领域的选择问题上，为个人的自主权留出更大的发挥空间。但是，这种尊重要求我们遵守这样的条件：允许个人跟随自己的意志，免受政治和传统的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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捍卫自主权的愿望可以解释森和努斯鲍姆关注能力，而不是实际功能的原因。他们的关注点乍看起来很奇怪：我们为什么要关心个人是否有能力保持身体健康和受教育？对于努斯鲍姆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对成年公民而言，能力是其恰当的政治目标，而非运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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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两位作者的方法与他们俩截然不同。我们认为，基本元素不只是美好生活的工具或潜在的能力，它们本身就是美好的生活。此外，我们认为这些基本元素不只是个人活动的一个恰当目标，也是政治活动的一个恰当目标。在大多数情况下，重要的不是过上美好生活的能力，而是真正过上美好生活。假设有两个社会，一个社会没有医院，另一个社会没有人去医院看病；一个社会的人有让自己健康的能力，另一个则没有这种能力。但重要的是，这两个社会的人都不健康。这两个社会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政治问题，即国家行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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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个问题还关乎财富。森和努斯鲍姆主要考虑的是贫穷国家，这些国家的许多人都缺乏过上美好生活的资源。但在富裕国家，人们面临的是完全不同的问题，那就是如何恰当地利用现有的资源。如果政策目标只依据能力来制定，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努斯鲍姆写道，“有机会玩乐的人也可以选择工作狂式的生活”，她的意思是，只要选择是自由的，它的结果就跟公众利益无关。但是，如果这种工作狂式的生活是贫困的，而大多数人也同意这一点，那么，选择贫困的工作狂式的生活而非美好生活，无论这种选择是不是自主的，都令我们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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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反对者会给我们贴上“家长作风”的标签。坚持把目的而不是手段或能力当成政策目标，我们难道不是在“专断地对待基本元素”吗？有两点思考也许有助于减少这种怀疑。首先，在西方国家的法典中，有很多法律条文意在促使人们成为比其选择成为的还要好的人。（直到20世纪60年代，色情文学在英美法律中仍被定义为易于让人“堕落和品德败坏”的东西。）这些法律条文中有许多现在仍有效力，而且范围有所扩大，虽然常以防止第三方受害为借口。比如，禁止吸食毒品、乱伦的法律，限制发布烟酒广告的规定，以及关于健康和安全的立法。只有在哲学学术研究的清高世界里，自由国家才不会“专断地对待基本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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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既然美好生活的合理定义是人们自主或自行选择的生活，那么，作为一个强制性主体，国家能做的就是推广美好的生活。强迫人们变得文明其实是自我愚弄之举，比如，彼得大帝命令大臣们参加沙龙并讨论哲学，违者要遭受拷打。但是，国家无须如此专制，也可做成许多事情。用经济刺激来激励人们实现价值，通常不会被视为专断方式。事实上，虽然官方给出的理由通常是功利的，而不是道德的，但几乎所有自由国家都在使用这些刺激手段。比如，给已婚夫妻减免税赋，理由往往是婚生子女长大后的表现会更好，这虽然是事实，但没有触及问题的核心。在下一章的内容里，我们会推荐几种方法，让现有的经济刺激手段可以更好地推动美好生活目标的达成。国家可以助推人们生活得更好，而不是更差，但选择权必须由人们自己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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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可以对美好生活的概念进行更深层次的探讨。大自然的现代科学形象缺乏内在目的，这催生了一种想法，即人类也没有内在目的，每个人的基本元素都是他幻想的产物。这是真的吗？系统地回答这个问题会让我们陷入困境，所以，一个坚决的否定回答就足够了。顺便提一下，“科学禁止我们谈及目的”这个现象在物理和化学领域比在生物学领域表现得更加明显。但是，即便科学禁止我们谈及目的，为什么它还要限制我们对关系到自身利益之事的思考呢？科学是探索大自然的一个极好工具，但当谈到人类美好生活的基本元素这个主题时，我们的直觉将成为我们的向导，并且，我们的直觉力会因阅读、旅行和对话而得到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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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与好的生活 基本元素的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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