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4696e+09
1704696000 如何读,为什么读 [:1704695374]
1704696001 豪斯曼、布莱克、兰多和丁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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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03 一股屠杀的空气从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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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05 那边的乡村吹入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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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07 那些记忆中的蓝色丘陵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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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09 那些尖塔、那些农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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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11 那是失去的满足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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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13 我清楚看见它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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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15 我去过的幸福的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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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17 我再也不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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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19 这是A.E.豪斯曼的《西罗普郡少年》(1896)的第四十首抒情诗。它像豪斯曼很多诗一样,六十年来一直都萦绕在我脑中。我八岁时,经常边走边给自己吟诵豪斯曼和威廉·布莱克的抒情诗,我现在还这样,尽管不那么经常,但热情不减。如何读一首诗,最好的入门莫过于读豪斯曼,他简洁而经济的风格以其明显的单纯吸引人。这种狡猾的单纯掩藏着那种有助于定义伟大诗歌的深度和回响。“一股屠杀的空气”是令人叫绝的反讽,因为不管是作为咏叹调或作为记忆中微风的感觉,那歌或呼吸具有悖论意味地屠杀的时刻,恰恰也是它应增强生命的时刻。豪斯曼本人出生于伍斯特,小时候他喜欢西罗普郡,是“因为它的丘陵就是我们西面的地平线”。诗中“记忆中蓝色的丘陵”乃是以局部见整体,所代表的不只是理想化的西罗普郡,而且是一种超越式的“那边”,一种幸福,而沮丧的豪斯曼从未达至这幸福。在“那是失去的满足的国度”这一宣称中,含有自我被掏空的哀婉意味,因为那满足只是一种愿望。然而,在无比的肯定中,诗人坚持说“我清楚看见它发亮”,如同朝圣者坚持认为他确实看见耶路撒冷。那些“幸福的公路”只属于未来,这就是为什么豪斯曼不能再来。那种来迟了的语气,被完美地捕捉和抓住,因为我们最终看到的,是那种最悲哀的爱情诗,那种所纪念的只是一场青春之梦的爱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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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21 豪斯曼的直接性,有助于说明如何读诗的第一个原则:细读,因为任何好诗的真正标准是它完全经得起非常仔细的阅读。这里是威廉·布莱克,他远比豪斯曼伟大得多,但给了我们一首再次是看似简单而直接的《病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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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23 哦玫瑰,你病恹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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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25 那只看不见的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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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27 在黑夜里,在号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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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29 风暴里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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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31 找到了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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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33 深红色欢乐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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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35 而你的生命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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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37 他黑暗的秘密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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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39 布莱克的语调与豪斯曼不同,是难以描述的。“黑暗的秘密的爱”已成为金句,用来形容几乎任何秘密情欲关系及其连带的毁灭。《病玫瑰》的反讽是猛烈的,在其无情方面也许是残忍的。布莱克所描写的,是再自然不过的,然而诗的视角却把自然而然本身变成社交仪式,在这社交仪式中阴茎的威胁与女性的自我陶醉对峙(在昆虫找到玫瑰的床之前,它是“深红色欢乐”的床)。就像豪斯曼那首西罗普郡抒情诗一样,《病玫瑰》大声朗读出来效果最好,这可能暗示它是某种咒语,某种针对自然和针对人性的先知式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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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41 也许只有威廉·布莱克能够以如此短小的,只有三十四个字的抒情诗,承受一种如此黑暗的视域重负,但诗人们内心总有某种东西,喜欢把很多压缩成很少,以昭示其创造力的旺盛。我所说的“视域”,是指这样一种感知方式,也即人和物都是以一种增加的强度被看见的,而且这增加的强度具有某种灵性含义。诗歌常常是视域性的,它试图把读者驯服在一个世界里,在那里读者所瞥见的事物都含有一种超越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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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43 浪漫主义诗人沃尔特·萨维奇·兰多经常与人发生文学争吵,不断跟人打官司,这些行为颇有反讽意味地证实了他的中间名〔3〕。他写了不少出色的四行诗,它们令人惊叹地自欺,例如这首《七十五岁生日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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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45 我不与人争执,因为无人值得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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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47 我爱自然,其次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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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96049 我在生命之火前温暖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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