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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独立教师的语文之旅 第三章 扫沙开野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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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与文学有着各自的原则:生活要尽量计算成本与收益,坚持精力节省原则;文学要尽量使人恢复对生活的敏感,“使石头显出石头的质感”,坚持陌生化原则。两条原则,前者要求节约时间、创造财富,后者要求延长时间、醒觉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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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独立教师的语文之旅 牛尾巴为什么要翘起来?——评《画家与牧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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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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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杨学良作品改写的《画家与牧童》,源于苏轼的《书戴嵩画牛》,原文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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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有杜处士,好书画,所宝贝以百数。有戴嵩牛一轴,尤所爱,锦囊玉轴,常以自随。一日曝书画,有一牧童见之,拊掌大笑曰:“此画斗牛也,牛斗,力在角,尾搐入两股间,今乃掉尾而斗,谬矣。”处士笑而然之。古语有云: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不可改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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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与苏轼的《书黄筌画雀》一样,以名家作品中与现实不吻合之处,来证明艺术家的观察要仔细,要向有经验者求教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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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写本认同苏轼的观点,径直略去了收藏家杜处士的角色,设计戴嵩现场作画的场景,以及围观者的赞叹,让牧童的评论,直接指向画家本人,还增添了这样一个结尾:“戴嵩听了,感到非常惭愧。他连连拱手,说:‘多谢你的指教。’”意在强调画家戴嵩的虚心,牧童的求真与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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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镜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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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艺术比作一面镜子,是相当悠久的说法,它如镜子一般,映照、再现万物,模仿生活的种种。古希腊的柏拉图是镜子说的首创者,他视艺术家为工匠,认为这一类的制作,“不难,方法很多,也很快。如果你愿意拿一面镜子到处照的话,你就能最快地做到这一点。你就能很快地制作出太阳和天空中的一切,很快地制作出大地和你自己,以及别的动物、用具、植物和所有我们刚才谈到的那些东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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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1 画家与牧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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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是一个虚空的反射物,本身并无任何物像,却可以准确无误地映照出现实的一切细节。然而这种平板写实的理论,一方面将艺术家降低到了微不足道的地位(他只不过是亦步亦趋的虚空的记录者,自己一无所有),另一方面也无视艺术品独特的表现力(要根据与真实物的相似程度,来定夺作品的价值)。改写本《画家与牧童》中“围观的人”,显然缺乏基本的审美素养,他们衡量画作的标准,便是“像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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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看了,纷纷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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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得太像了,画得太像了,这真是绝妙之作!”一位商人称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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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活了,画活了,只有神笔才能画出这样的画!”一位教书先生赞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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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童更是如此,他以放牧的经验与天真的勇敢喊出“画错啦”,是因为根据他的经验,这翘起来的牛尾巴,不会出现在两牛相斗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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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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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巧,另有一个故事,恰恰与此相似,可以比较阅读,是苏联作家伊利亚·爱伦堡(1891—1967)讲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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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法国画家马蒂斯给我看非洲黑人用骨头雕的两只怒气冲冲的象。其中一只使我很喜欢。马蒂斯问我,是否觉得这只象的雕像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我的回答是否定的。马蒂斯就给我指出,使我喜欢的那只象,它那对长牙齿和鼻子一同向上翘起,这使它显得像活的一样。马蒂斯微笑了一下说:‘有一个傻瓜来说,象的牙齿翘不起来;黑人听了他的话,又刻了另外一个……请看——这里的牙齿在原来的地方,但是艺术也就完了。’果然,第二只象就毫不动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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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马蒂斯是想说明,呆板的现实主义者,乃是艺术的杀手。事实上,艺术家长期的劳作中,必定包括了对自然反复细致的观察;问题的关键在于,追求酷似,远远不是艺术创造中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相反,它却有可能是最不能达到美的坏因素。对于一位真正的艺术家来说,要让作品逼真是非常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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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改写本《画家与牧童》与苏轼原文,又有了高下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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