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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大革命前夕的图书世界 [:1704844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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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大革命前夕的图书世界 第五章 里昂：企业家与冒险家【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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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蚀刻画，摘自《新版法国风光游》（Nouveau voyage pittoresque de la France），巴黎，1817（汝拉省图书馆，以下简称BiC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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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心翼翼地跨进里昂的书店以前，法瓦尔热仔细研读了出版社的董事们写在日志上的指示。他知道，他将不得不和出版业界一些最难讲话的客户谈判。里昂是法国第二大城市，自中世纪以来就是重要的图书贸易中心，【68】里昂拥有大量以铅印文字为生的人——出版商、印刷商、书商、装订商、铸字商、纸品商、货运代理商、走私者，和形形色色的投机商。大大小小的阴谋一直在这些企业家当中酝酿翻滚，而在1778年，有几场阴谋眼看就要浮出水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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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图书贸易的突出特征是盗印。(1)瑞士出版商就是想以这个城市为集散地，把廉价盗版书输往法国各地的市场。自16世纪早期起，书籍就通过日内瓦到里昂的主要道路涌入，而到18世纪，随着洛桑、伊韦尔东和纳沙泰尔等地的新出版社出现，里昂的图书流入量大大增加。伯尔尼和巴塞尔的出版商通常集中在北部通道上，而如前所述，纳沙泰尔出版社还试图通过贝赞松和第戎开辟通向巴黎的路径。但里昂依然是其通向法国市场最重要的出口。里昂不仅有非常便利的水陆交通，而且拥有专业的经纪人，他们能让贸易，尤其是盗版书籍的贸易，变得更加便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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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末巴黎书商行会在出版业确立了自己实质上的垄断地位，盗版贸易随之繁荣起来。(2)巴黎出版商在路易十四王朝中央集权政策的支持下，买断了大部分图书的专卖权，与国家合作监管图书贸易，致使外省的印刷业急剧萎缩，最后只能做做当地的应时印刷品生意，而巴黎出版商还通过零售客户网络控制了国内大部分市场。外省出版商无法和巴黎出版商竞争，只好去做盗版书贸易，而那些盗版书，有一些是他们自己印制的，但更多的进口自国外。到1750年，法国外省图书市场已经充斥着廉价的盗版书，而里昂的书商也和瑞士出版商结成了一张联合经营的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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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777年8月30日发布的一系列法令中，国家试图改革图书贸易的规章制度（关键的政令要追溯到1618、1643、1686和1723年）。(3)改革通过限制巴黎出版商的垄断特权，使天平稍微朝外省书商倾斜，但最重要的是，它宣布了摧毁盗版书贸易的措施。政府承认，盗版书传播太广，以致许多书商的存货主要是由盗版书组成。如果没收所有盗版书，【69】就算可以做到，也必然会摧毁大量的生意，因此政府宽限了一段时间，让书商们清点持有的盗版书数量，并在离得最近的书商行会给图书打上标记，把它们合法化，再拿去卖。在限定的日期——这日期因地而异——过后，所有没有打上标记的盗版书都将被查缴没收。新的书商行会要和老的行会一起发起全国性行动，彻底消灭盗版。1777年法令能否有效实施在当时仍是个未知数，不仅是因为国家常常未能完成自己的改革目标，还因为图书贸易管理当局已被全国各地的抗议声浪淹没了。法瓦尔热此次出差的一个目的，就是评估新措施的实施效果，而这意味着要摸清里昂市场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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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的合法市场被几个自己印制书籍的富裕出版商把持着，享受着特权的适当保护。但是，里昂的大多数书商都是靠盗版书过日子的，而且其中许多人还经营“哲学书籍”。他们之间存在着残酷竞争，组成的联盟时分时合，不断采取新策略来适应变化的处境因为他们必须应付经济的转型（里昂是重要的议付汇票中心），以及政府时常发布的法令。里昂书商在内斗的同时，也常常团结起来对付共同的外敌，即由凡尔赛宫改革者支持的巴黎书商行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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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旧制度下的出版史不能归结为巴黎书商与外省书商的相互对抗，或者是合法图书与盗版图书的冲突。书商们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有些巴黎经销商也偷偷从低地国家和瑞士订购非法书籍。有些外省出版商自己印制盗版书，以低于外国供应商的价格出售。旧的联盟和阵营时常分崩离析，然后又聚集成新的联盟和阵营。里昂书商尤其狡猾，因而从纳沙泰尔出版社的角度，决不可对他们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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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的董事们通过做生意，也通过访问他们的书店，与里昂的书商打过多年交道。1773年，董事让-埃利·贝特朗在为一次商务旅行做准备工作时，对这些书商的特点分别做了简要描述，并写进了一个和法瓦尔热的旅行日志非常相似的本子。【70】(5)有的书商高深莫测，如J. M.布里塞（J. M. Bruysset），是个“待人冷漠又狡诈的人”。有的高傲自大，“佩里斯兄弟（Périsse frères），机灵，有文人般的自负”。有几位怀有敌意，“布里塞-蓬蒂斯（Pierre Bruysset-Ponthus）是最不可能跟我们做生意的。”大多数书商都很尖刻，但是有一两位对打理自己的生意漫不经心，如贝尔纳·弗朗丹（Bernard Flandin），“你必须紧盯着他，他懒得出奇”。他们可能会摆架子，如让-马利·巴雷（Jean-Marrie Barret），“我觉得他讨厌我们”；要么他们会煞有介事地装大人物，如塞利耶（Cellier），“他除了租借我们的图书假扮书商外，啥也不是”。许多人不可信赖，也不能提供消息，如克洛德-马利·雅克诺（Claude-Marie Jacquenod）父子，“拜访一下他们就行了，别深谈”，贝特朗继续发出劝告。他们不讲诚信，常隐瞒他们生意的实情，还会像弗夫·雷吉亚（Veuve Réguillat）父子那样通过筹划破产来勾销债务，“什么也别跟他们说，除了布瓦·德拉图尔（Boy de la Tour）先生建议做的事”。德拉图尔是一位里昂商人，在1771年雷吉亚破产案的裁决中代表纳沙泰尔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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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瓦尔热在启程出差之前，反复阅读了出版社董事们记在他日志开头的指示。他在里昂收到他们寄来的第一封信，信中强调了准备工作的重要性：“在进行任何拜访之前，先要仔细重温一下涉及里昂的注意事项，这样在商谈时，对付他们就能胸有成竹，在所有事务上都要花费必要的充足时间。”指示还为法瓦尔热如何针对一个个书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提供了一些具体的建议。(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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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瓦尔热的任务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有两项：一是有关纳沙泰尔出版社在四开版《百科全书》的出版中所占份额的谈判，一是做好通过里昂书商行会偷运图书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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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棘手的任务涉及《百科全书》的投机生意和组织这个投机生意的里昂书商约瑟夫·迪普兰（Joseph Duplain）。(7)本书第二章提到过，纳沙泰尔出版社当时已经在和巴黎有实力的出版商夏尔-约瑟夫·庞库克合伙重印《百科全书》。庞库克买下了原版书的图集，这在他看来也就是买下了《百科全书》的版权。到此时，1750年代由《百科全书》引起的那场丑闻已经平息，庞库克也已说服法国政府允许出新版。【71】但是，迪普兰这个鲁莽又无耻的企业主印制了粗劣的盗版并投向市场，从而击败了庞库克。最终，这一版本还发展成拥有36卷正文和3卷图集的四开版。起先，庞库克打算动员他在政府里的保护人下令清除法国市场上的四开版《百科全书》。可是这个版本卖得太好了，于是庞库克和纳沙泰尔出版社最后决定不跟迪普兰斗争了，而是和他联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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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7到1780年间，四开版《百科全书》如出版商所说出了三种“版本”（edition），但是他们所说的“版本”不符合现代书目学术语，现代术语要区分版本和“版前稿本”（states）。迪普兰开始印了4000套（实际是4400套，即每张折帖印8令16刀纸，因为要多印额外的折帖，以备弥补有缺陷或毁损的折帖之需）。随着订单雪片似飞来，他又把印数增加到6000套（实际是6150套，但是出版商们在信函中都采用约整数），并且重印了原版印数已经完成的折帖：所以在他的表述和印刷合同中就有了“两版”之说。【72】即使这样，大额订单仍在增加。因此，迪普兰、庞库克和纳沙泰尔出版社达成共识，印刷“第三版”2000套（实际上每张折帖印4令15刀纸，即2375套）。最后，在考虑了损耗后，四开版的联合印制共达到8011整套。从盗版投机买卖开始的四开版《百科全书》，就变成了一项高达百万量级的巨大项目——它的赞助商们认为这是出版史上最赚钱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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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UN：《百科全书》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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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百科全书》的需求依然非常强劲，以致里昂的两家书商，让-马利·巴雷和约瑟夫-叙尔皮斯·格拉比（Joseph-Sulpice Grabit），也仿效迪普兰，在1778年初翻印了他的盗版。为了证明他们是认真的，他们以一次2000套的印量印了6张折帖（48页四开本），并且告诉迪普兰，若要他们住手，需花27，000锂买断。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额——相当于一个印刷工一生的工资，但是经过非常痛苦的内心斗争，迪普兰同意支付这笔钱。三个盗印者签订了一份互不侵犯条约：巴雷和格拉比交出了印好的折帖，迪普兰支付了勒索赎金。这是一个离奇的歪招，即便依照里昂书商的道德准则来说也是如此。但是正如庞库克后来所说（他和纳沙泰尔出版社作为迪普兰的合伙人，不得不对他们的生产能力大加赞赏）：“如果你无法打败盗印者，最好的策略就是跟他们达成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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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洛桑和伯尔尼的两个盗印出版商也发起了一场类似的攻击。他们试图以八开的版式翻印四开版正文来突袭法国市场——这属于盗印盗版书，尽管庞库克继续拥有对原版《百科全书》的权利，因而对四开版《百科全书》也拥有一定的合法权利，但是法国政府是公开容许盗印的。在法瓦尔热出差法国之时，一场《百科全书》之战就在印制四开版和印制八开版的两组出版商之间爆发。他推销四开版的订阅，并在所到之处尽其所能阻挠八开版的销售。在第一站蓬塔利耶，他发现了八开版《百科全书》的出版商怎样越境偷运货物。如上所述，这个情报至关重要，因为庞库克一获得这个情报，便向法国当局报警，致使大量货包被没收，八开版《百科全书》无利可图，而法国读者订阅它的热情也被浇灭了。1779年，八开版《百科全书》的出版商从法国市场撤退，【73】靠满足欧洲其他地方对廉价《百科全书》的需求生存了下来，最终在1780年1月通过签订一份协议，与四开版的出版联盟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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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库克和纳沙泰尔出版社在抗击外部对手的同时，也特别担心联盟内部有人背叛，因为迪普兰的活动看上去越来越可疑了。他经营着整个项目，掌握着大部分秘密，拒绝报告他的详细账目。合伙人们开始搜集情报，要查证他们是不是正在遭受一场巨大的骗局。经过大量侦查工作，并经历了一连串纠纷，他们获得了证据，证明迪普兰至少贪污了48，000锂。1780年1月，在里昂的一次会议上，他们向他亮出了证据，这次会议变成了最后的清算。迪普兰百般抵赖，最终还是屈服了，同意给予全额补偿。整个事件并没有被公之于众，一直埋藏在纳沙泰尔出版社的档案里，直到近两个世纪才被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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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1778年7月，当法瓦尔热拜访迪普兰时，四开版《百科全书》投机生意的结局还无法预料。那时候，阴谋和对阴谋的反击还没有酿成危机，但是很明显，在《百科全书》的投机生意中，每次风波的发生都会让大量财富濒临险境。法瓦尔热作为纳沙泰尔出版社的职员关注了整个事件，因为他深知必须对迪普兰的不老实保持警惕；同时还得集中精力关注本出版社的当务之急——获得更大份额的印刷业务。为了大规模生产《百科全书》，它已经把印刷厂的产能扩大了一倍，还雇了20名新工人，但是迪普兰把印刷业务分派给了日内瓦、格勒诺布尔、特雷武和里昂的印刷厂，它们共有53台印刷机的生产能力。按照他和其他出版四开版《百科全书》的合伙人订的合同，他要利用订阅费的收入把印刷业务按照规定的费用比率分包出去。迪普兰把这些费用比率跟他实际付给印刷工人的工资之间的差额当作回扣私吞了。纳沙泰尔出版社不愿接受这么低的回报，因此迪普兰也就没有把大量印刷业务分包给它。法瓦尔热抵达里昂时，迪普兰只给了纳沙泰尔出版社三卷内容用于印刷，而且第三卷都已经印完了。如果迪普兰不让纳沙泰尔出版社多印刷一卷的话（他很可能是想从回扣中获利），【74】出版社就得解雇工人，并且让它的仓库白白堆放花了很多钱买来的准备用于印刷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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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沙泰尔出版社为贮存这些纸张支付了费用，指望在把印完的书交付里昂后，用所得收益来回笼资金。可是迪普兰在信中竟暗示，他要拒绝承兑他已经发给纳沙泰尔出版社的汇票，这张汇票是用来支付出版社印刷前两卷《百科全书》的费用的，将在第三卷快印完的时候到期。作为拒绝承兑的借口，他指责纳沙泰尔出版社用纸质量差，交货也不及时。他在每一个环节都肆意刁难、讨价还价，由于三卷中每一卷都有这样的情况，结果36卷的“特别版”就增加了削减成本和完全投机（outright speculation）的机会。法瓦尔热不能阻止迪普兰牟取暴利。他只是一个职员，不是纳沙泰尔出版社的合伙人，也不是四开版《百科全书》出版联盟的成员；但是他能帮助雇主找到方法来止损和增加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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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日志上的指示，他的第一个任务是收集有关四开版《百科全书》项目总体状况的情报。因为迪普兰守口如瓶，不透露一点秘密，纳沙泰尔出版社对这个项目的实际运营情况了解甚少。“拜访迪普兰先生，弄清楚四开版《百科全书》印刷业务的目前状况；里昂和其他地方有多少印刷机在印；如果已经开始印第三版，印数是多少。了解情况时不要显得太急切。”日志上的指示就是这样行文的，不厌其详。法瓦尔热要聚精会神地聆听迪普兰所说的每句话，却又不得表露出纳沙泰尔出版社非常想多印几卷的意图。但是他应当辩明，本出版社印刷质量优良、用纸合宜、校对细心，同时还要强调本出版社扩大业务份额的一般要求是合理的，因为它是这个项目的合作伙伴，还专门为印刷《百科全书》扩建了印刷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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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瓦尔热准备投入战斗了。他在专门处理纳沙泰尔出版社与迪普兰之间往来账目的雅克-弗朗索瓦·达纳尔的陪同下，走进迪普兰的总部。之前就对《百科全书》出版事务做足了功课的达纳尔提供了关键的支持。当然，法瓦尔热也从给他的那些指示中，外加借助纳沙泰尔出版社的商业信函，对此事作过详细了解。他碰巧读到过迪普兰的一些充满敌意的信函，而且发现公司收到的所有信函都不曾有过他那样恶毒的语调。【75】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受到了迪普兰的热情接待。迪普兰表现得十分亲切。他称赞纳沙泰尔出版社最近的印刷质量很高，还突然主动提出要它多印一卷，印数可增至6000册。更有甚者，他还说他会把刚刚开始印制的第三版《百科全书》中的三卷派给纳沙泰尔出版社去印。他甚至宣布，他要以纳沙泰尔出版社的名义把这一版推向市场，仿佛他们就是这一版的出版商。（前两个“版本”以日内瓦的让-莱奥纳尔·佩雷［Jean-Léonard Pellet］的名义出版，而迪普兰则藏在书名页上的假地址后面。）迪普兰希望靠这个花招来促销，因为有流言说，佩雷版错误百出，纸张质量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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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瓦尔热不知道，迪普兰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有两个更深层的原因。首先，他在计算四开版《百科全书》的卷数上犯了灾难性错误。印刷厂的一位工头向他保证，原本对开版的17卷正文，加上4卷对开版《补编》（在1776年和1777年出版的单独的项目），可以翻印成29卷四开版。实际上，这些内容要36卷才勉强容纳。按照订阅条款，每套书迪普兰（藏在表面上作为出版人的佩雷身后）只要负担344锂的费用，即29卷正文每卷10锂，3卷图集每卷18锂。依照每卷10锂的标准，增加7卷正文就要使每套的价格提高到414锂，可是迪普兰不能突破与订户签的合同所规定的限价。最终迪普兰靠耍花招化解了这个问题，他让订户负担增加的7卷中4卷的费用，却不作任何解释。这样，在第三版的销售说明书中，他宣布纳沙泰尔出版社将提供总价为384锂的36卷本，价格与前两个“版本”相同。这样一来，通过更换名义上的出版商，他就进一步撇清了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