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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方言与文化 第七章 四川方言与口头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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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说,他小时请教县里一位川剧小旦:如何才能练出洪亮的嗓音?小旦告诉他:方法无它,每天对着墙壁,轻重缓急、抑扬顿挫地大喊“鸡、鸭、鹅”三字,便可练出洪亮的嗓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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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将此法教我,我付之一笑,不以为然:鸡、鸭、鹅,再普通不过的三个字,怎么能同练声扯上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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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细想来,这位川剧演员的话不无道理。如果将鸡、鸭、鹅三字作音韵学的考察,会发现其中大有名堂:在四川口语里,鸡(ji1)、鸭(yɑ2)、鹅(wo2)三个字,涵盖了汉语五个元音(ɑ、e、i、o、u)中的三个:ɑ、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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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论是喊嗓还是美声练唱,无非就是按照音阶,呈波浪式起伏推进喊“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咿”而已,而“啊”和“咿”对应的也不外就是“鸭”和“鸡”。在鸡、鸭、鹅这通俗简单的三个字中,包含了川剧练声喊嗓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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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川剧小旦教授祖父的练声喊嗓方法中,不难发现,四川方言在川剧最初的练声阶段,就已经融合进了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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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面文学中,方言词汇体现得较为明显,而方音却隐含得较为深沉,只有通过押韵、平仄规律去探索。将方音明显地体现出来的,是口头文学。如四川的川剧、民间故事和歌谣,便将四川方言的方音以及词汇的发达效果发挥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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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方言的艺术张力:川语与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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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剧演唱和念白忌吃字、倒字、丢音,因此演员在练习发音时,得先慢后快,先小声后大声练习绕口令。要达到吐字清晰,发音到位才算过关。当然这个台后的练习,也可以搬到台上来表演。在川剧折子戏《邱旺告贫》中,叫花子邱旺一上场就来了这么一段唱词四川省川剧艺术研究所编:《川剧传统喜剧选》(下集),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337—3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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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五我在河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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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下龙船闹喧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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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只龙船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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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头方上两个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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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罗汉粉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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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罗汉红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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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罗汉手中端碗粉红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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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罗汉手中端碗红粉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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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罗汉手中红粉饭想要换红粉罗汉粉红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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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罗汉不愿换粉红罗汉红粉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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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罗汉粉红面打到了粉红罗汉红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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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罗汉红粉面打到了红粉罗汉粉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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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不红粉,粉红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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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不粉红,红粉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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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剧行话有“咬字千斤重,听者自动容”的说法。这段绕口令般的唱词中,关键在于“汉”“粉”“红”“饭”这四个字的颠倒往复,这就考验演员咬字的功夫。正如前文所说的,在四川大部分地方,说话都是h、f不分的。而这一出川剧中,将这个方言现象运用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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