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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学:符义分析探索集 三、鲁塞尔的似真性幽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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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处于二分法之中并被后者模式化的鲁塞尔的各种文本(当书写文字中和在阅读中一样)[9],分解为两个侧面:文本的生产力一面和文本产品一面。《我如何写作我的某些书籍》(Comment j’ai écrit certains de mes livres)所揭示的作为鲁塞尔话语的开放场域的双重语义学,也构成了它们整体中的方案和写作实践。鲁塞尔把他的两部著作称作《印象》,而我们忍不住把这种能指解读为所指的双重游戏:利特雷指出,“印象”意味着某种行动,但也意味着某种效果、某种留存的东西[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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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塞尔在把其书写场域二分为一文本的书写场域及(工作和消费的)阅读场域,并且在阅读场域中要求同样的二分法(后者应该成为消费和工作的阅读场域和工作场域)时,他一方面被引致把其书籍思考为某种活动,一种把印象、标记、修改应用于另一不同于它们的平面(语言的平面)的活动,这种平面是它们通过为其打下某种多元性的行为即书写从它之身份、它的似真性中抽调出来的;另一方面,他被引导到把书籍再现为该行动的结果和保留,它的可从外部回收的和已经回收的效果:他的书籍“给人某种印象”,意思是“让人判断、感觉出、引发了”似真性。通过这种把书籍分割为生产力和产品、行动和存留、书写和话语并在两幅永远分离之布面永不中断的摇摆中编织书卷的路径,鲁塞尔有可能——在文学史上,唯有我们发现——一步步追随贯穿语言的工作的发展,追随这种从语词到作品此岸形成之意象的路径,如同追随言语意象之出现和消逝、诞生和死亡一样,追随似真性的这种静止效果。似真性承担了工作:修辞强化着开放性的生产力,而这种强化工作呈现为某种封闭的言语结构。“印象”行为的动态的流动性只有借鉴作为存留、效果的印象的静态的严谨性,才能融入陈述文。以至于被似真性(效果)打动的读者大众对于生产力仍然一筹莫展。《新印象》对于填补分隔行为(书写)与这种被语言囫囵吞枣般吸收的痕迹之间的鸿沟是必要的。然而这里,“作品”的修辞(封闭性结构)依然把生产似真化,而这乃是正剧,对于鲁塞尔如同对于所有那些“从事文学”本身的人们一样,倘若这种文学具有某种科学目标的话。生产力不仅无法被读释,它还无法在文学修辞中被表述。需要某种结构上开放的、被结构为某种开放、某种调查、某种修正可能性的言语,才能使这种生产力昭示于天下。这就是《我如何写作……》的言语,在那里,科学的“如何”设置了某种死亡,即我们的社会所希望的那种“作家”的死亡,也设置了作为人物的计划,人物通过生产似真性而“打动读者”。写于鲁塞尔生前但准备于他身后发表的《我如何写作……》一书,既回应了科学的这种要求,也回应了(在《非洲印象》里)通过使文本中的生产力变得清晰且可以表述而记叙该生产力的“文学家”之死的这种要求。鲁塞尔像洛特雷阿蒙一样,无法在一部书写文字中把“如何”与“似真性”、科学与文学两种方法联结在一起。这次我们从遗书的视角看,鲁塞尔的全部文本在这里再次显现为分裂和二分化。鲁塞尔没有把科学当作文学来实践(洛特雷阿蒙、马拉美已经尝试这样做了),他把文学再现为科学。然而,正是这种暧昧性赋予他的书籍以分析的意义。它们被捆绑在一起,且相互对照着阅读,对于想理解这些文本的人只能逆行着阅读,它们实现了鲁塞尔心目中的计划:把文本的连续性作为一个整体来阅读并通过整体阅读每个部分。另外,《非洲的新印象》以最完善的形式提供了这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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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如何写作……》首先昭示了语言机器的双重语义学计划;《非洲的新印象》继而揭示了封闭的三段式结构的“超验性”所指;《非洲印象》的第二部分警示我们所谓的句法的似真化;《非洲印象》的第一部分最终达到了语义似真性的层面,以期动摇我们思维中的“自然原则”。然而,在逆行上溯这些文本的系列的同时,我们也按照它们发表的时间顺序阅读它们,这是鲁塞尔智慧地和必然选择的顺序,以期相继达到我们的“文学消费”的各种偏见,从最肤浅的偏见到潜藏最深的偏见。他也许为了让我们明白,被阅读或书写为似真性的东西,其实只是话语意义生产的修辞层面(交际性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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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学:符义分析探索集 四、语义的似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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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鹦鹉立即学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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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成为它的栖息地,而岸边的树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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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的新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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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印象》的第一部分再现了一个凝结在非洲广场的幻觉世界,广场上,在国王塔卢的权威下,静止地发生了相当于大自然的某种机械、某种像生命一样(甚至超过生命)打动人们的死亡的生动场景。被疾病(路易丝·蒙塔莱斯科)或死亡(埃马努埃尔·康德)困厄的人们因为某种机器(路易丝)或某种动物(一只使康德大脑运转的喜鹊)而运行。种种不可能发生的杂技;神奇的射击;一个把鸟当飞机玩的孩子;一只扮演知了的虫子;鲁道维克拥有四倍的嗓音;勒古阿尔奇从他的胫骨里抽演出某种音乐;一位女盲人恢复了视力;一种织布机编织着晨曦;一位健忘者找回了他的记忆……《印象》堆砌了幻想并让我们像接受似真性一样接受它。人为性(不同于自然性和真实的东西)模仿真实,复制真实(等于真实)并超越真实(比真实更深刻地影响我们)。似真性的极端举措就在那儿:把相互对立的义素放置在一起,即足以(把不可能)带向真实(带向自然原则)。这就需要我们的生命文化和活力文化中始终存在的怪诞性、死亡、非自然性、停滞性(如路易丝、勒古阿尔奇或线条、皮带、管子的所有堆积)与其对立面如生命、自然、运动发生关系;即只需这种怪诞性开始运转、演进、拥有某种目标、产生种种效果,它就足以构成某种似真性。我们不妨这样说,在言语的聚会中,两种相反事物(同一事物与相异事物)的分开是不可能的,非真性没有时间在话语中形成。两种相反事物(同一事物与相异事物,自然与差距)在某种同一性中综合,这种同一性永远是似真的。非真性仅仅拥有的时间,人们可以称之为话语的T1:它在话语中近乎不存在。当死亡表现为某种生命的时候,它变成了某种生命;我们甚至可以说,死亡只有表现为它的对立面义素即生命,它才是似真的。我们顺便说明,鲁塞尔的文本在把“非真性”似真化的同时,叙述(叙事)了承担着似真化之链接作用的“犹如”。《非洲印象》既是一部似真性的戏剧,也是似真化方法的夸张:似真性的戏剧和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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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学:符义分析探索集 五、语义的似真性与义素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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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在鲁塞尔的文本(我们这里谈的是产品而非生产力)这个同一性的帝国里,“聚会”“犹如”“认同”意象就是常见的。聚会必然要求孤立与相吸的双重游戏,亦即既要求相反义素的某种不可压缩性,同时也要求它们的某种综合。化学家贝克斯的两种金属磁铁和防水钢相得益彰的运作令人叹为观止地演示了这种情况。“磁铁是某类确定金属或某种特殊金属管远距离诉求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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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使最近发明的磁铁的操作成为可能和易行,发现一种绝缘体就变得必不可少了……一张薄薄的防水钢板阻止磁铁的放射,完全取消了放置多种密度最高的金属也无法削弱的吸引力。”[11]话语把所有脱离其结构的东西黏合在一起,把任何差异与自然原则的规范相同化:它的运作以福卡尔的血液、以嗜睡儿童睡眠中所产生的神奇凝块为楷模,它们堵破孩子的血管从外部吸入物体,唤醒它们并把它们从死亡状态或从金属状态改造为生命组织。同一在差异体中的认同式投射(典型的似真化功能)建立“思考性芦苇”的每个举动:例如福卡尔的“白芦苇”是“吸收性”植物,“旨在无限繁殖各种细腻的画面,它们现在已经成了它的组成部分”(I.A.,p.379)。人类的话语从这种形象中找到了它在似真性的封闭性中自我生产画面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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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怪诞的义素结合都从话语中获得了似真化。只有从时空方面远离产品言语的某种场域看,两个分离性系列的联姻才是怪诞的:这是逻辑差异化的场域,外在于认同性话语的场域。逻辑上相互排斥因为它们都自我繁殖、互相摧毁或者互相重复的两类义素实体的聚合一旦明显化,就不再怪诞,或者更有甚者,逻辑上的怪诞性呈现为言语似真性的某种不可或缺的前在性。我们可以这样阐释“给尼斯过冬者一件外套”这个节段[12],它似乎囊括了赋予似真性的语义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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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吧,把吐根[13]给海上的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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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风乘风破浪侧耳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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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演说者向听者替上麻醉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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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折扇伸出铿锵运行的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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