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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年代（美国总统胡佛自传） 第四十五章 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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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对和平会议或是“四大国家领导”委员会，还是最高经济委员会或其他为数众多的联合机构的任意一家来说，俄国可能都是最糟糕的问题之一。俄国问题就像是班柯的鬼魂，环绕在每个会议桌旁。英国，尤其是法国人迫切地想要和俄国红军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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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约国各国，包括美国在内，都派遣了军队到摩尔曼斯克和阿尔汉格尔（均为俄国港口），防止共产党人夺走那些运往沙皇政府和克伦斯基政府的军需品。在那些地区，他们很快和俄国红军发生了冲突。而且，他们必须要供养当地的公民。协约国派遣军队到西伯利亚以支援高尔察克的白俄罗斯军队。美国人也加入了这场冒险，让日本人无须孤军作战。英国人和法国人为邓尼金将军和弗兰格尔将军提供武器和军需品，这两位将军正在南边攻打俄国红军。英国人为尤登尼奇将军供应武器，他正在攻击波罗的海国家战线上的彼得格勒。法国人派军队支援正在敖德萨（俄国港口）战斗的弗兰格尔将军。红军企图侵略波兰和波罗的海各国。共产党人派遣特工四处进行间谍活动，同时，他们的黄金散布各地，在每个地方都能挑起麻烦和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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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会议希望俄国能平息战乱，重归和平，但是各方代表在采取什么措施的问题上有严重分歧。最终他们邀请苏维埃政府参加在普林基波召开的一次会议。布尔什维克主义者并没有把这个邀请当回事，后来会议也没能顺利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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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2月14日，温斯顿·丘吉尔先生作为英国内阁代表出现在“四大国家领导”委员会面前。他抗议我们继续采取和平行动，要求协约国各国联合出动军队入侵俄国。我并不希望美国卷入这件事。很明显，在一场长时间的战争中，主要的军事和财政负担都会落在美国人的身上，更不用说还有无数生命会消失。更重要的是，假如白俄罗斯和西欧联合起来攻打苏维埃红军，很可能的结果就是俄国会重新回到旧的政治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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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情况下，威尔逊总统都会询问我的意见，并不仅仅因为我的组织在俄国前线得到了很多信息，更可能是因为我在战前就对俄国有了充分的了解。他坚定地认为，美国不应该再派人前往俄国——还有，美国应该尽可能快地撤离已经在那里的美国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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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结道，就彼得格勒、莫斯科和其他所有大的共产主义城市的食物情况来看，人们依然处于绝望的境地。也许我们可以抓住这个渺小的机会，让各地停止战斗，同时拯救数百万陷入饥荒的无辜民众。3月28日，我给总统先生写了一封信，信中的主要段落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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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总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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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什维克政党的经济理念无法供养俄国的人民，相反，俄国人民正因为饥荒和疾病而死亡，在这个国家，每个月都有大约数十万人死去。而在过去，这个国家能为世界极大部分国家供应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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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美国与布尔什维克政策及其表现的关系，我认为我有责任用简短的语句向您表达我的看法。这些看法是我在分析信息、总结经验之后得出来的——我们分布广泛的救济会组织让我拥有了有关整个欧洲的独立信息来源——至少有一定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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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然不能否认，这样左右摇摆的社会动荡——从极右的暴政摇摆到极左的另一种暴政——是建立在真正的社会不满情绪的基础上的……在战争和衰落的脚步中，情况愈发地动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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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什维克政党的权势乃至他们至今为止采取过最强势的措施都局限于过去反动暴政的领域。俄国世世代代的人们都在承受暴政和暴力的痛苦，但他们从中学会的却是愚昧和无知，他们的例子恰恰证明了，暴力的种子天生就埋藏在这群人的人性之中。我们的人民正在享受极大的自由和大体舒适的人生，但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不能不去同情这些盲目的探索者，他们只是想要较好的社会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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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表达了我对未来的期望——在适当的时候，俄国政治的钟摆将会从这些疯狂的想法和行动离开。接着我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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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治上，大多数布尔什维克主义者当然代表了他们已经控制的每个国家中的少数派。布尔什维克主义者常常诉诸于恐怖、流血和杀戮，哪怕是在那些反对暴政之中，这样的残酷程度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抛弃了……（他们）也曾采用大量的情感主义攻势，并就此推动了他们的大肆宣传——只有大规模精神运动的冲击才能与其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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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布尔什维克主义者的中心力量受到了强大的精神希望的鼓舞，他们很有可能会派出大量的十字军队，企图征服那些毫无抵抗能力的人民，并且将他们的观念强加于无辜的民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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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达了我的看法：如果我们必须等待下去，那么可能会有更多的战争发生。我严重怀疑，外部力量的压迫不仅仅会造成无尽的伤害，因为任何巨大的情感浪潮都会在压迫下传播开来并酝酿动乱。接着我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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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必须思考，如果我们采取军事行动介入俄国事件，结果会是怎样。我们可能需要充当好几年的警察，履行类似的职责，而我们一旦采取行动，那么对那些重新建立的阶级和反动阶级来说，美国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协约国阵营中的一方。我们还需要思考，国内的人民是否支持我们卷入这样的事件，战争发生的地方全都是反动派坚守的阵地，我们派出的军队力量会受到怎样的伤害。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四国联合的阵营里面，我们算是一个“晚辈”。因此，我们将会无法避免地处于附属的地位，甚至不得不执行一些让人难以置信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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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决于以上考虑，我给出以下三条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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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我们甚至不能远距离地认可这个残忍的暴政，但是我们也不能在欧洲的每个国家激起行动主义者的激进主义浪潮，更不能违背我们自己所有的国家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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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某些中立国以正直和才能闻名于世，拥有国际性的名望。我们应该允许这些国家为俄国建立第二个“比利时救济委员会”。这个国家可以是北方的某个中立国，因为他们尤其对俄国的重建感兴趣——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财政上。这个中立国可以为俄国提供外交、财政和运输方面的帮助……我们不会对中立国的救济工作进行阻碍，相反，我们甚至会为这样人道主义的工作提供帮助，只要它能够保证布尔什维克政党会停止一切在某些明确划分的边界上采取的军事行为，并且停止对国外动乱（反动派）的资助……这一计划并不包括协约国阵营对现在掌权的俄国谋杀者的任何认可或关系……在我看来，这样的建议至少可以测试出俄国是否真正拥有统治世界的军事力量。如果我们能实现这样的安排，至少欧洲的各国边境可以得到一段时间的平静，欧洲的稳定也就有了希望。因而，我们也有时间来思考，这整个系统是否是世界性的威胁，俄国人民是否能将政治的钟摆摇至适度的局面，并且自己推翻那些理念。如果这个计划成功实现，俄国大量无助人民的生命都能得到延续，而我们的国家也能避免进一步的纠缠，在今天，这样的麻烦严重威胁了我们的国家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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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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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伯特·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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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非常赞同我的方案，因为这一计划可以让协约国的辩论组织在巴黎接着讨论一段时间，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丘吉尔和军国主义者施加在美国身上的压力就会转向幕后，美国就可以喘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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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计划可以说是希望渺茫。为了实现它，我需要找到一个德高望重的中立人士领导这个工作。随即，我给弗里德约夫·南森先生发了一封电报。他是一位极地勘探家，我邀请他从挪威前往巴黎与我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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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森先生曾在战争时期去过美国，他想要为他的国家寻求一些食物供给。当时我竭尽所能地帮助他，在战时我们提供的帮助已经是救济工作的极限了，因此我们成为了好朋友。南森先生是一位友好、粗犷的人，他有着伟大的血气之勇和道德之勇。但是目前的问题需要他脱离自己的生活圈子，与国际政治圈打交道，他却有点反常的羞涩和犹豫。他对英国人也没什么感情。他在美国的时候，我发现他对英国运输封锁的行为十分愤慨和厌恶。我是从他那里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憎恨英国人，并不仅仅是因为目前的困难，而是因为拿破仑战争的时候，英国封锁了挪威的食物运输，让很多人陷入饥荒。这些年来，易卜生史诗般的悲剧一直在渲染这种恨意的火焰，它在每一个挪威孩子的心中熊熊地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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