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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爱登堡自传 16Exotic Interludes异域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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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自然历史部为BBC2台编制的板块节目，报道自然史、环保和生态方面的最新进展，发展得很好。节目的编辑和主持人是伦敦动物园哺乳动物馆馆长德斯蒙德·莫里斯（Desmond Morris）。后来德斯蒙德写了一本名为《裸猿》（The Naked Ape）的书，反响超乎想象。出版前的预售额就十分惊人了，猛然间，德斯蒙德看到了一个从他现有的科学工作中抽身出来的机会，为他另一份事业——做一位超现实主义画家腾出时间。但当时的税很重，如果不想交出几乎全部的稿酬，他就得立刻离开这个国家。于是，他和妻子拉莫娜（Ramona）决定搬去马耳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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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斯托尔的这个部门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有人能长期接手这个系列。但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拜访动物学家伊恩·道格拉斯·汉密尔顿（Iain Douglas Hamilton）之行已经敲定了，他在坦桑尼亚与大象一起做着非同寻常的工作。负责这个项目的制片人理查德·布洛克（Richard Brock）来我的办公室找我。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整个旅程，包括一次采访，不会超过一周。既然德斯蒙德马上就要离开，那我能来做这件事吗？在我最初接受休的邀请来做这个总监时，就确认过能否让我每过上一年左右可以有机会离开办公桌、花上几周制作一档节目。这是我的第一次机会。一想到能去沐浴几日非洲的阳光，更不用说要和一群野生大象亲近，还有一个真正了解它们的人作伴，这些加在一起实在是太诱人了，没人会错过。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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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我走进了坦桑尼亚东非大裂谷边缘，马尼亚拉（Manyara）狩猎小屋的酒吧，感觉自己有些不健康的苍白，也没有怎么准备好。我点了一杯啤酒，一位身材高大而迷人、古铜肤色的女士突然出现在我身旁，她身着时髦的卡其色狩猎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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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她向我靠过来，压低了声音悄声问，“你难道不是大卫·爱登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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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在思考该如何回应时，旁边一根柱子后面传来了窃笑。是阿兰·鲁特（Alan Root），是他让她这么做的。毋庸置疑，他是当时整个非洲最伟大的博物学纪录片制作人。我们是老朋友了。我差点要猜是不是只要有任何其他电影制作人想闯入他的领地，他都会知道，并且会准备点“欢迎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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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晚些时候，理查德·布洛克出现了。他来得更早一些，为对伊恩·道格拉斯·汉密尔顿的采访做最后的安排。他告诉我第二天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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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伊恩开着他的路虎接近大象。摄影师和我会在象群的另一边，坐在我们的车里，用长焦镜头拍摄。然后你和伊恩戴着无线电麦克风下车，走向大象——和我们，我们会拍下你们一起谈论大象的画面，画面前景就是象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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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抗议道，人不能步行朝着大象走去，这也太疯狂了！理查德冲我包容地笑了笑。伊恩认识这里的每一头大象。他知道哪一头更亲切，哪一头可能更暴躁。他能理解它们肢体语言传递出的每一个细微信号。他每天都跟它们走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危险。我很不情愿地让自己被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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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遇见了伊恩。他穿着非常短的短裤和凉鞋，上身只披着一件奇奇怪怪、松松垮垮的无袖夹克。他的齐肩长发被太阳晒得褪了色。很明显，他整天都耗在灌木丛中。我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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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伊恩找到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大象家族，家族的首领是被他命名为“维多利亚女王”的女族长。它们在一百码外觅食，用象鼻漫不经心地扯下树上的树枝，卷走大片草丛。透过望远镜，我能看到理查德和摄影师站在敞篷摄影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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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下了车，我跟着他。他手里拿着一个用他妻子的丝袜做成的小袋子，里面装满了滑石粉。他轻轻地摇了一下，粉雾从袜子的网眼里漏了出来，轻轻地飘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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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伊恩说，“风是往这边来的。它们不会闻到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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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每只脚都尽可能轻轻地放下，发出最小的声音。我们朝象群前进着。每走一码左右，伊恩就会再摇一下袋子，确保风向没有改变。我突然开始好奇：如果他和大象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不让它们闻到我们会这么重要？但伊恩已经谈论起他面前的大象们了。他给它们都取了名字。他介绍了每一头的性情。这头比较爱开玩笑。那是一头刚刚进入发情期的年轻雌象。那边有一头年轻的雄象，它快到离开母亲和家人的时候了，变得有些兴奋。我不需要说太多，正好嘴也太干了，我的声音听起来会有些奇怪地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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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们离大象一家不到20米了。我能清楚地看到理查德站在大象后面的摄像车上。他举起手，竖起大拇指。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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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快地溜到大象看不到的猴面包树后面，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伊恩的车里。当我还在气喘吁吁地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又兴奋无比时，伊恩非常悠闲地踱着步走了回来。我们驾车离开时，我为自己太过紧张而感到自责，毕竟，我和世界上最顶尖的大象专家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应该对科学方法有更多的信任和信心。我正想着这事时，远处似乎传来一阵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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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到了吗？”伊恩说，“有一头犀牛正向我们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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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恐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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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只是一次假冲锋，”伊恩说，“我带你看看去。”尽管我抗议说不必麻烦了，他还是打了倒挡，沿着原路倒回去，停了下来。又是一阵鼓声，但这一次，鼓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一头巨大的犀牛全速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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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砰”的一声撞到了路虎的尾部，然后把角插入底盘后部，将整辆车抬了起来，让车后轮离开地面。它摇着汽车，像是在玩玩具。接着，它盯上了一个后轮，用角把它撕了一个大口子。然后，它又对底盘发动了一轮进攻。我俩都绷得紧紧地坐着，希望能保住小命。我注意到伊恩的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关节都发白了。犀牛再次后退，然后小跑着进了灌木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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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冲锋，”我说，“谢天谢地，幸亏它没动真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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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被困住了。这辆车已经动不了了。我们谁也不想走着穿过灌木丛回旅馆。我们能做的只有等。最终，又来了一辆卡车。毫无疑问，那是阿兰·鲁特。他让我们搭车回了旅馆，一路上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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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我回到了电视中心的办公桌前。又过了几个星期，一张贴着肯尼亚邮票的明信片出现在我的收件篮里。照片上是格蒂（Gertie），一头著名的犀牛，它的角在有记录的犀牛角里是最长的。背面潦草地写着伊恩的留言：“我被一头犀牛踩断了几根肋骨、伤到了肌肉，现在在医院里。它们真是固执的小恶魔，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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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我决定根据日程表给自己安排一段合适的离开时间，去巴厘岛拍一部影片。我从没忘记在寻找科莫多巨蜥的路上，我和查尔斯在岛上度过的那段田园诗般的时光。回到英国后，我还在继续听巴厘岛的音乐，并通过这种兴趣认识了约翰·科斯特（John Coast）。20世纪40年代，在英国军队服役的约翰曾被日本人俘虏，也曾在杀人不偿命的滇缅公路上劳作过。这条公路因故事片《桂河大桥》而闻名。当和平终于到来，他又去了当时在荷兰治下的印度尼西亚，花了一些时间帮助印度尼西亚人争取独立。他娶了一个爪哇人，开始对巴厘岛及岛上的音乐产生了特别的兴趣，最终带着一群巴厘岛的舞者和音乐家来到欧洲进行巡回演出。现在他已经是一位音乐经理人了，但对巴厘岛及其音乐的热情从未减退。我们都认为，BBC 2台的观众或许会喜欢看看岛上壮观的传统仪式，听听岛上迷人的音乐。所以我离开了三个星期，和一个摄影小组去了巴厘岛，组长是最富想象力的摄影师纳特·克罗斯比（Nat Cros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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