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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最后503天 第二十六章 雅科夫列夫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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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西里·雅科夫列夫实际上是康斯坦丁·米亚钦的化名，他是斯维尔德洛夫的朋友和同志，两人在一战前就一直为布尔什维克工作。雅科夫列夫和斯维尔德洛夫用“你”来互相称呼。斯维尔德洛夫称雅科夫列夫为“安东”——他的另一个化名。[677]雅科夫列夫长着一双黑眼睛，身材精瘦，肌肉发达。他把小胡子修成英国式，喜欢不停地向后拨弄浓密的头发，引起人们的注意。他说话急促，无疑表明他希望得到服从：他的气势很强。[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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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科夫列夫虽然并不是在尼古拉下台后一年内形成的乌拉尔精英阶层的一分子，但他从小就很熟悉乌拉尔。雅科夫列夫出生于1886年，在奥伦堡省长大，年纪不大却经历丰富。他在教区学校短暂地学习了一阵，后来做了钟表匠学徒，再后来又做了鞋匠学徒。后来他逃离了恶劣的工作环境，在冶金工厂开始了新的生活。在那里，他加入了俄国社会民主工人党，并与布尔什维克结盟。他成为布尔什维克为攻击当局并实施行动而组织的乌拉尔战斗小组中的一名重要武装分子——布尔什维克通过这种战斗小组扩充他们的金库。雅科夫列夫坚强而自信，面对危险时非常平静。在为实现政治目标而寻求资金支持时，雅科夫列夫几乎跑遍了乌拉尔的每一座城镇，带着武器去“筹集”资金。雅科夫列夫的最后一次行动发生在1909年，目标是车里雅宾斯克西部的米阿斯邮政局。[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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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集来的资金用以资助小说家马克西姆·高尔基在意大利南部海岸卡普里岛上开办党校。雅科夫列夫本人前往国外以逃避俄国警方的追捕。由于没有立身之本，他便做了电工，在列日和布鲁塞尔工作，在那里他学会了法语，同时与党保持联系。直到1917年二月革命之后，他才安全返回俄国。（他是在德国当局的帮助下回国的。）随后他前往乌法，在乌拉尔的辛姆工厂工作，同时也推动了布尔什维克的事业。秋天，乌法苏维埃派他作为代表，参加彼得格勒第二届苏维埃代表大会。他留在那里帮助建立了契卡，在辛苦工作一段时间后，他请求回到乌拉尔休养。中央当局提议他担任叶卡捷琳堡的军事委员。但抵达后，他发现这一职务已有人担任，而此人正是菲利普·戈洛谢金。随后他们便发生了短暂的争执，但雅科夫列夫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回到了乌法，在那里，他征调了大量粮食，运往食品短缺的彼得格勒，作为交换，乌法获得了资金和武器。[6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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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首都从彼得格勒迁到莫斯科时，他也搬到了莫斯科。斯维尔德洛夫要求他负责将罗曼诺夫一家转移到乌拉尔。[681]斯维尔德洛夫认为，雅科夫列夫是解决托博尔斯克混乱局面的恰当人选。雅科夫列夫拥有革命者的坚强外壳，他也是苏维埃安全部门的教父之一。斯维尔德洛夫知道现在各方情绪都很激动，因此他挑选了一位对乌拉尔很了解，同时对叶卡捷琳堡领导人不会太宽纵的人担当重任——几周前他刚刚受到叶卡捷琳堡领导人的冷遇。斯维尔德洛夫认为，没有谁能比他更好地驾驭托博尔斯克和叶卡捷琳堡的混乱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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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斯维尔德洛夫从莫斯科调了部队，但雅科夫列夫必须自己做出安排以完善他的分遣队。他首先在家乡乌法组织了人手，在那里他认识可以信赖的人。乌拉尔地区苏维埃执行委员会的戈洛谢金当时正在那里，两人详细谈论了雅科夫列夫的任务，并取得了一定程度的相互信任：雅科夫列夫争取叶卡捷琳堡的合作是有道理的。他从乌法前往车里雅宾斯克，并在附近的明亚尔工厂挑选志愿者组成了一支骑兵队伍。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具体的目的是什么，便带领着分遣队从车里雅宾斯克前往叶卡捷琳堡，到达那里后，在乘火车前往秋明之前，他与乌拉尔的领导人进行了商讨。那时，他才告诉部下计划是什么，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乌拉尔地区苏维埃执行委员会传话给托博尔斯克，命令托博尔斯克的人民服从雅科夫列夫。亚历山大·阿夫杰耶夫从托博尔斯克来到秋明与他会面，并陪他走完北上的最后一段旅程。此时一切都进展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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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科夫列夫带来了自己的报务员和护士——他们显然和雅科夫列夫本人一样都来自乌法。如果出现尴尬局面，他需要与首都保持可靠的联系，而且他预见这里可能会缺少必要的医疗支持。他和作为副官的报务员加尔金一起，准备在这里大显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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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2日晚，他与他的分遣队刚刚到达托博尔斯克，便知道了杜茨曼、杰米亚诺夫和扎斯拉夫斯基惹的麻烦。这使他更迫切地要掌控局势。他向镇上的叶卡捷琳堡和鄂木斯克部队传话称，他不容许任何人干涉他，并要求立即与士兵委员会谈话。随后他召集了警卫分遣队的全体人员开会。他挥舞着由斯维尔德洛夫和苏维埃代表大会中央执行委员会书记V.A.阿瓦涅索夫签署的授权书，明确表示他——且只有他——可以全权处理罗曼诺夫一家的事宜。他透露，他已经向士兵委员会承诺，将在一两天内解决他们的工资问题。随后，在谈到服役期限时，雅科夫列夫说，随着旧俄军被遣散，该分遣队中的每名士兵都可以自由选择离开或留下。但无论离开还是留下，都要有序进行。他声称，与托博尔斯克其他分遣队之间的紧张局势已经缓和。他已经告诉了他们，他想要什么，现在他希望大家服从他的指令。[6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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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任主席的帕维尔·马特维耶夫给予他支持，并讲述了潘克拉托夫离开后警卫分遣队面临的许多困难。杜茨曼、杰米亚诺夫和扎斯拉夫斯基只会一味制造麻烦，而且经常直接做出肢体上的威胁。[683]在会议上，扎斯拉夫斯基试图将责任推卸给杰米亚诺夫；他为自己的行为辩护，称自己是完全按照乌拉尔地区苏维埃执行委员会的指示，在托博尔斯克苏维埃似乎已彻底分裂的情况下，提高“自由之家”的安全系数。杰格佳廖夫对此嗤之以鼻，并指责扎斯拉夫斯基在渲染阴谋气氛。他承诺，当地的驻军会停止使用武力。[684]雅科夫列夫赢得了辩论。当马特维耶夫指出士兵对拖欠工资日益不满时，雅科夫列夫对部队的勇气和忠诚表示感谢，并承诺会将工资问题作为紧急事务来处理。马特维耶夫感谢他伸出援手，并期待能缓和托博尔斯克的紧张局势。[6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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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诺夫一家一直在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女儿们害怕又要受到搜查，便将她们的信件付之一炬，以防雅科夫列夫发现什么会引起麻烦的东西（不过，她们的许多信件都安全地保留下来了）。玛丽亚和阿纳斯塔西娅甚至烧毁了日记。[686]雅科夫列夫传话来了，表示他希望在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拜访“自由之家”。这令她们更加紧张。[6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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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提前了半小时到达，随行的还有报务员加尔金、科贝林斯基、马特维耶夫、阿夫杰耶夫和一位当值军官。亚历山德拉还没有准备好会见他们，但雅科夫列夫走上前去向尼古拉和他的三个女儿解释了此行的目的。雅科夫列夫询问他们是否对警卫分遣队或住所有任何不满，他的微笑和彬彬有礼的态度使他们感到宽慰。尼古拉像平时一样和蔼，回答道，部队并没有让他担心之处。雅科夫列夫表示，在做任何进一步的决定之前，他们需要对这座官邸进行全面搜查。当雅科夫列夫要求见阿列克谢时，尼古拉与女儿们一阵不安。尼古拉委婉地回绝了他，称儿子身体很差。但雅科夫列夫坚定地重申了要求。女儿们在一旁默默地观望着。最终，尼古拉同意雅科夫列夫进入阿列克谢的房间。眼前的场景让雅科夫列夫确信，这个男孩看起来确实病得很重。他得出结论，这种疾病是由黑森家族的遗传病导致的。[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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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雅科夫列夫又去见了亚历山德拉，当时他又看了一次阿列克谢。[689]尼古拉和亚历山德拉都对这位新的政委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但他们都认为，他比他们预想的要好一些。他显然不是一个流氓，也绝对彬彬有礼。亚历山德拉很惊喜：“没有问题：他对我说话很轻柔。”[690]吉布斯甚至认为他是一个体面的人。[691]从沙皇村跟随罗曼诺夫一家而来的高级副官芒德尔认为，他在思想和行为上都是一位知识分子，并注意到他经常使用法语短语，科贝林斯基也这样认为。[6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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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雅科夫列夫并不愿对监禁者太温和，他给他们的日常生活设置了一些小小的限制。他还要求降低他们的伙食标准。在他到来之前，罗曼诺夫一家和随从的晚餐一般有三道菜。但雅科夫列夫减少了他们伙食中糖的供应，因此他们再也不能享用布丁了。[693]雅科夫列夫可能是出于本能做出这些安排，他希望罗曼诺夫一家必须意识到，只有他一人掌控着“自由之家”。抑或是他觉得，在大多数俄国人难以维持温饱时，罗曼诺夫一家不应再如此锦衣玉食。无论如何，他主要担心的不是罗曼诺夫一家的伙食，而是托博尔斯克的军事情况。在抵达后的前两天，他狂热地投入工作以确保能控制局势。他知道叶卡捷琳堡和鄂木斯克赤卫军分遣队之间存在怨恨。他拥有自己的分遣队，并已掌控了“自由之家”的警卫分遣队。但如果想要镇上不发生武装冲突，他必须让所有人相信他是一个真正的革命激进分子。仅靠武力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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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实证明有些人是无法被说服的。例如谢苗·扎斯拉夫斯基，他显然对罗曼诺夫一家怀有恶意，尽管他着力掩饰。[694]莫斯科的命令是保护罗曼诺夫一家的安全。但扎斯拉夫斯基表现得就好像他无须服从人民委员会或中央委员会。他并不是自作主张地行事：几十年后人们才明白，他是在遵照乌拉尔领导层的批准采取秘密行动。尽管他们更希望尼古拉待在叶卡捷琳堡而不是托博尔斯克，但如果具备“合适的条件”，他们会冷静考虑在途中处死他。[695]扎斯拉夫斯基接受了指示，代表领导层执行该计划。但他行事不够谨慎，镇上的每个人都能猜到他想做什么。[696]他甚至向雅科夫列夫建议，雅科夫列夫在送罗曼诺夫一家南下秋明的途中，不要坐在尼古拉旁边。他已经暗示得不能再明显了，有人企图暗杀皇帝。[6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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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科夫列夫非常警觉，他指示扎斯拉夫斯基在叶卡捷琳堡的同志阿夫杰耶夫逮捕扎斯拉夫斯基。阿夫杰耶夫尽职地遵从了他的命令。雅科夫列夫很高兴自己赢得了这场实力的较量。但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因为阿夫杰耶夫很快便派人释放了扎斯拉夫斯基，获释后，他立即离开了小镇。没有人知道扎斯拉夫斯基下一步会做什么。[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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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最后503天 第二十七章 转移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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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年4月24日，雅科夫列夫向科贝林斯基通报了莫斯科的最新指示：皇帝和他的家人将立刻从托博尔斯克转移走，不得延误。这个消息令科贝林斯基非常震惊，他惊呼：“但是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怎么办？他不能舟车劳顿。他生病了！”雅科夫列夫打断了他的话：“你看，整件事情的关键就是这一点。我与中央执行委员会直接通话了，他们的命令是将全家留在这里，将前沙皇转移。”他要求科贝林斯基陪他在第二天早餐后与尼古拉讨论一下。塔季谢夫告知了尼古拉即将举行一场会面。[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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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尼古拉和亚历山德拉在约定的时间等待雅科夫列夫。雅科夫列夫表现得很有礼貌，甚至向尼古拉鞠躬。但他忽略了亚历山德拉：显然他心中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他向沙皇夫妇传达的信息令他们倍感震惊：“我必须告诉你们，我是莫斯科中央执行委员会的特命全权代表，我有权力，也有责任将你们全家从此处转移走。但是，因为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生病了，我接到了后续的命令，只带你离开。”[700]尼古拉失去了耐心，他惊呼：“我不会去任何地方！”雅科夫列夫保持冷静，向这个已成为他阶下囚的男人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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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您不要这样做。我必须执行我收到的指示。如果您拒绝离开，我必须使用武力完成任务，或是放弃执行已经交给我的任务。在那种情况下，他们会派一个比我更不讲情面的人来。您可以保持冷静。我以项上人头保证，您会很安全。如果您不想独自出行，您可以选择任何你想要的人一起走。做好准备。我们将于明天［早上］四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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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再次鞠躬，转身离开。雅科夫列夫离开后，尼古拉示意科贝林斯基回到他们身边：他需要和科贝林斯基谈谈如何应对新的命令。科贝林斯基回来了，他发现尼古拉、亚历山德拉正与多尔戈鲁科夫、塔季谢夫深入交谈。[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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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独自在外面散步了整整一小时。亚历山德拉则有些发狂。作为母亲，她想留在生病的儿子身边，但作为妻子，她觉得自己对尼古拉负有同样的责任。她很虚弱，她发现自己无法坐下来与女儿塔季扬娜还有皮埃尔·吉利亚尔激烈地交谈。但有时，她会自言自语，就好像无人在场似的。她喊道：“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她一想到尼古拉独自离开会发生什么事，便感到痛苦。她确信，他们会对尼古拉施加压力，要他签字，为《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背书。她推测，如果他拒绝，他们便会威胁要伤害他的家人。她在房间里踱步，想下定决心。塔季扬娜和吉利亚尔恳求她做出决定。最后，她再也忍受不了，做出了她唯一能够遵行的解决方案。“好，我已经决定，”她说，“我的职责是和尼古拉在一起。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你们留在这里照顾阿列克谢。”[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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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散步归来时，她告诉尼古拉：“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如果她决意一起走，尼古拉是不会阻止她的。正如吉利亚尔记录的那样，尼古拉的回答很简洁：“这是你的决定。”他们转而用英语交谈，大概是为了不让这位瑞士家庭教师知道他们在说什么。[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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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问科贝林斯基，雅科夫列夫计划带他去哪里。科贝林斯基说，一些线索指向莫斯科——这与雅科夫列夫的这次旅行预计需要四五天的说法吻合。罗曼诺夫一家与随从已经期待了好几周。科贝林斯基补充道，雅科夫列夫希望在两周之内回到托博尔斯克，然后带上罗曼诺夫家的其他人离开。相比对出行安排，尼古拉对布尔什维克领导人打算在尚未公布的目的地如何对待他更加愤怒：“好吧，他们想让我为《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背书。但我宁愿砍断自己的手，也不会那样做！”亚历山德拉也表示同意。她重申自己的决定，并补充说，她的存在对她丈夫至关重要：“我也应该一起去。如果没有我，他们会强迫他做任何事，就像他们曾经强迫他的那样！”她指的是二月革命中发生的事情，但事实上那与布尔什维克没有任何关系。回想起尼古拉退位的情景，她仍然认为，是米哈伊尔·罗江科动摇了她丈夫继续留在皇位上的决心。[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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