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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不死（麦克阿瑟回忆录） 第四部分 捍卫和平（1919—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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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1919年6月12日出任西点军校校长，当时西点军校的状况简直是一团糟。因为战时对军官的需求激增，原来的四年学制缩短为一年。大战期间，9119名军官在法国战场上阵亡或负伤，因此当时西点军校迫在眉睫的任务是为军队造就一批新的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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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点已经落后时代四十年了，”时任陆军总参谋长佩顿·马奇将军在正式任命我为西点军校校长时直白地对我说。即便是西点学员和员工固有的自豪感也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无论如何，必须重整西点军校，对课程安排进行重大的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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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美国国内公众并不支持军校建设，这对重整西点军校极为不利。我们的国家有一种奇怪的习惯：当战争威胁来袭时，政府便拼命增加军备；可是时局一旦好转，政府便把国家安全问题和军备问题抛到脑后。当时许多人认为，既然上一次大战是“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从此往后民主制度不会再受到任何威胁，军官们有可能永远不用上战场，那为何要花费巨资培养军官呢？西点军校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西点军校可以完全撤销。即使这场战争不是最后一次大战——当然他们认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还可以把培训后备役军官的任务交由一般高等学府，这样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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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国会一门心思削减开支，要把西点军校的预算降到最低。某些议员目睹了“为备战浪费公帑的现象”之后大为震惊，提出了“军费开支正常化”的口号。他们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缩减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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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种情势，我首先前往华盛顿向政府要员们陈情，他们中很多人是我的老相识。美国许多民众经常批评美国国会，将所有痛苦和不幸都归咎于国会。不过在我看来，国会中大多数人都表现出耐心细致、以礼待人、办事高效的品质。如果能把实际情况向他们一一说明，他们定会暂时放下党派纷争，从大局出发，勇敢坚决地采取有益于国家的措施。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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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他们极力陈情，最终国会做出了妥协，通过一道法案，将西点军校的学制定为三年。后来他们完全接受了我的意见，学制最终恢复为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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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碰到的最大问题是西点军校内部的问题。我在担任校长后的第一次报告中明确指出我任西点校长期间的目标：培养学员们积极奋发的精神，向他们灌输“三清”原则——为人清白，生活清洁，思维清晰；营造自由的氛围，摒除狭隘的排外主义思想，让学员们主动而非被动地遵守学校纪律；学员的任务不再是一成不变，而是逐步增加学员的职责，使其发挥自身的主动性，并培养其自身的人格力量；增加课程设置，让西点军校跟上时代和教育理念发展的步伐；使西点军校与美国陆军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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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好目标虽易，执行起来却绝非易事。马奇将军并没有夸大其词，西点军校的课程设置和学制的确是一团混乱。在战争的压力下，西点军校择优录取的标准一降再降，全体学员的士气十分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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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点军校传统的纪律惩戒制度主要建立在高年级学员的威望和影响力之上，可现在西点校园里已经没有高年级学员了，这一制度难以执行。没有高年级学员给他们做出榜样，新学员们对西点军校上百年来形成的优良传统几乎一无所知。在1919年6月我上任之时，整个西点军校已经面目全非，老西点军校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要建立一个新的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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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时的情势毕竟还有许多有利之处。作为一所优秀的军校，西点军校拥有优良的校舍和教育设施；老西点的优良传统已经深深根植于西点军校毕业生的心中；一战中的实战经验为西点军校的发展指明了道路；西点军校的教职员工认真敬业；而国会很快就通过了恢复四年学制的决议，使我们能更快地着手改革。我们的任务是在此基础上，遵照上述原则，充分利用所有有利条件，建成一个新的西点军校。新西点保留老西点原有的优良传统，为未来的战争做好准备。西点军校培养出的军官必须具有教育引导、指挥军队、鼓舞士气等多种能力，在战争危机中使每个参战的国民都能成为高效的士兵或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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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点改革计划的基础可以文绉绉地概括为“行为民主”，凡是关注西点军校的人都以西点学员中盛行的民主而骄傲。西点的民主原则确保每位学员，无论贵贱贫富，都可凭借自身的人格力量和实际能力获得应有的地位。每位学员在西点四年间都穿同样的衣服，吃同样的食物，学同样的课程，享受同样的津贴待遇，在同等条件下进行竞争，连起床和熄灯的时间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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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誉第一”准则是军人生涯最坚实的基础。荣誉准则意味着个人行动要从全局出发，维护集体荣誉，个人对战友、社会乃至整个国家负有责任。在其他多个行业中，个人利益被摆在首位，可是对军人来说，国家安全和荣誉才是第一位的。在对西点学员的最终评价中，最看重的是其个人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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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针对西点军校狭隘片面的攻击主要集中在西点军校是否阻碍了学员的发展。批评者们认为，学员们在西点军校接受军校教育的四年是人生中至为重要的四年，是他们人格塑造和选择职业的关键时期，而西点军校的教育把他们的兴趣和精力局限在狭窄的范围内。在这四年中，他们本可以熟悉外面的世界，了解各种风俗习惯和社会标准，可是西点军校并没有为他们提供这样的机会。当他们走上社会时，他们与其他人在知识和意识上缺乏共通之处。他们已经成年，可是他们的社会经验只相当于高中生。在这四年里，他们就像是被关进了修道院，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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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弥补西点军校教育的不足，我们决定参照其他高等教育机构，让西点的学员们享受更多的权利。这些权利不仅让学员们在紧张的学习和训练中得以放松，还能让他们有机会与外面的世界进行接触。他们不再被禁足于学校的高墙之内，所有人都把他们当成有责任感的年轻人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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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点校方决定让学员们在暑假期间到正规军军营受训，这是西点军校培养体制的一个重大变革。在此之前，西点的暑期军营实训仅限于四年级学员进行为期一周的火炮训练。在西点军校学习期间是学员们接受军事培训的关键时期，经过改革的西点教育体制让学生们在此期间能充分体验真正的军营生活。在军营实训期间，西点的学员们可以培养自己的自信心。要在战场上进行有效的指挥，自信心是必不可少的品质。此外他们还有机会进一步了解人的本性，变得善解人意，在为人处世方面变得更加成熟。暑期军营实训不仅能增加学员们的经验，同时也有助于他们形成鲜明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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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点军校另一个让我惦记的问题是体能训练。以前西点军校的体能训练包含一整套完善的军事操练项目，而一战的经验让我们意识到，设置体能训练项目不仅是为了锻炼学员们的体格，让他们在未来能顺利完成军事任务，同时还要让学员成为未来战斗岗位真正的指挥者和领导者。他们将来不仅要完成自己的任务，还要教导指引手下的士兵完成任务；他们还要了解如何高效而迅速地让自己手下的士兵进入战斗状态；他们必须把体能训练项目的各个细节熟记于心，不仅要保证自己能出色完成指挥任务，还要学会激励士兵，鼓舞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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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重振西点雄风，我每天都花上几个小时和学校的学术委员会一起制定实施各种改革计划。为此我们还咨询了顶尖学府和军事界知名人士，把教员派到全国各地最优秀的大学进行学习；我们对军事课程加以修订，使其跟上时代的步伐；我们对科学类课程进行更新，把古典学科设置为文化基础课程；我们还增加了经济学和政府管理课程，加强学员对历史和世界发展趋势的学习，让学员对欧洲和远东局势进行学习和钻研；我们开设了当代科学、化学、电学、空气动力学、机械学和语言学课程，此外还开设了专门的课程来培养学员们的体能、心智和道德观。我敢说，在这方面我们是世界上所有高等学府中做得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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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这些计划得以顺利地制定和实施，为了让西点军校在保留已有优良传统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我们的计划必须经受最严格的审视和评判。对于西点军校正在进行的改革，全国的报纸媒体无一例外地表示欢迎，陆军部长也表示赞同，而陆军中大部分高级军官都点头认可。我们把西点改革计划交由九十一位顶尖教育专家进行评判，他们对这些基本改革措施均无异议。由七名参议员组成的回访委员会在报告中写道：“麦克阿瑟将军及其同僚正致力于西点军校的改革。他们以一战的经验和教训为基础，保留西点军校的光荣传统，志在打造一个全新的西点。麦克阿瑟将军及其同僚通过改革西点军校为国效力，对此本委员会表示由衷的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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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1月我获得了正规军准将军衔。1922年，我接到命令，卸任西点军校校长一职，前往菲律宾。在离任之前，我提议增加西点军校的学员人数。我的这一愿望最终实现了，西点军校招收的学员人数从之前的1334人增加到现在的2500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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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看到我任西点军校校长期间的在校学员取得了傲人的成绩，我心中倍感欣慰。这些学员们当时都是身材颀长、相貌英俊的小伙子，穿着一色的灰制服。其中两个——李曼·莱姆尼策和麦斯韦尔·泰勒先后担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还有两个——霍伊特·范登伯格和托马斯·怀特先后成为空军总参谋长。此外还有许多学员先后升任将官，人数多得无法一一列举。对整个国家来说，这样一批军事人才可谓是无价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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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2月我结婚了，不过这是一场失败的婚姻，几年之后我们因感情不和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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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10月上旬，我乘坐的“托马斯号”运输舰在马尼拉第五码头靠岸。永不消退的热带酷暑扑面而来，巴丹半岛巨大的峭壁再次映入我的眼帘，远处还可以看见灰暗细长的科雷希多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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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回到菲律宾，看到菲律宾当地一片蓬勃的景象的确让我感到由衷的欣慰。曼努埃尔·奎松现在是菲律宾众议院的发言人，当地政府在他的英明领导下在发展的道路上不断前进。崭新的道路、码头和建筑随处可见。不过，菲律宾的情势也有每况愈下的一面。菲律宾人民要求实现独立和社会平等的目标受到菲律宾境内外国势力的阻挠，固有的观念难以消除，而支持殖民剥削的旧观念仍大有市场。我和菲律宾人民之间的友好关系招致了某些人对我的厌恶和憎恨。有时人们对时局大事的认识过于片面狭隘，导致某些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招来他人的怨憎和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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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菲律宾军事总督是伦纳德·伍德将军，他当时已经从陆军退役。而我在莱文沃斯堡的旧识——乔治·李德将军则担任菲律宾军区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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