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5658611
达·芬奇传：自由的心灵 [:1705655920]
1705658612
达·芬奇传：自由的心灵 建筑项目
1705658613
1705658614
1487年，米兰大教堂工程部正在考虑在大教堂的中心部分加上一个圆顶塔楼，而列奥纳多是提交设计草案的人之一。在一位名叫贝尔纳多的木匠帮助下，他制作了一个木质模型，他还从工程部那里得到几笔小额资助，以支付制作模型的费用——1487年7月至1488年1月，账本上共列有7笔款项。 61 （这可能解释了他为何使用大教堂的废纸给贝内代托·代写“时事通讯”。）其他参与投标的建筑师中包括他的朋友多纳托·布拉曼特。
1705658615
1705658616
《巴黎手稿B》中有一幅草稿描绘了一个扶壁系统，旨在为圆顶塔楼的鼓形墙壁提供更宽的底座。随附的文字描述了一个实验，以说明一个拱架结构上的重量分布：
1705658617
1705658618
把一个人放置在一个竖井中间的称重装置上，然后让他用四肢抵住井壁。你会发现他在秤上的重量轻了很多。如果你把重物放在他的肩上，你会看到，往他身上加的重物越多，他的四肢挤压墙壁的力量就越大，而他在秤上的重量就越小。 62
1705658619
1705658620
这个优雅但相当危险的实验说明，拱架结构的特性是横向分散重量，而不是将重量全部压在支撑柱上。在竖井中伸开四肢的人让我想到了列奥纳多著名的“维特鲁威人”，也让我想到了索罗阿斯特罗，他在我的想象中一直是那个会站出来做这类“示范”的人，我也把他想象成那个被绑在扑翼飞行器上的飞行测试员。
1705658621
1705658622
列奥纳多的笔记中有一篇关于教堂圆顶塔楼的演讲草稿。这篇讲稿以华丽的措辞开篇：“各位大人、神父和代表”。这篇讲稿的主题是建筑的视觉与结构的和谐与人体的平衡和谐之间的类比。建筑仿佛身体，“健康是由各种元素的平衡或协调来维持的，如果它们不能和睦相处，健康就会受损或遭到破坏”。所以建筑师就像是一名医生：
1705658623
1705658624
你们知道，当医生合理使用药物时，可以使病人康复，而彻底了解药物的人，如果他理解人、生命及其构成，还有健康的原理，那么他就可以正确使用药物。通晓这些事物的人，也知道什么与之相悖，所以比其他人更能成为一名有效的治疗者。这也是这座病恹恹的大教堂所需要的——它需要一名建筑师“医生”，他懂得房屋的原理，以及正确建造建筑物所依据的法则……
1705658625
1705658626
这样的类比并非列奥纳多所独创，它在阿尔贝蒂和菲拉雷特等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师的著作中可以见到，还有年代更早的维特鲁威。 63 列奥纳多在这份草稿中相当详尽地阐述了这一主题，我只引用了其中的一小部分。把它想象成一场真实的演讲，其内容模糊、说教和不断重复。人们会觉得这类事情不是他的强项。然后，他忽然对这场表演感到厌倦，讲稿以漫不经心的句子结束：“选择我或另一个比我更好地阐释了这一点的人；把所有的情感都抛在一边。”
1705658627
1705658628
这篇演讲稿后来有没有派上用场也无法确定。圆顶塔楼项目像常见的那样陷入了延误，直到3年后才授予合同。列奥纳多似乎从那时起就丧失了兴趣：他甚至没有出现在最后的入围名单上。 64 项目的“咨询会”于1490年6月27日在斯福尔扎城堡召开，卢多维科和米兰大主教出席了会议。最终，伦巴第建筑师阿马德奥和多尔切博诺的设计获胜。
1705658629
1705658630
1705658631
1705658632
列奥纳多在这个时期还有一系列“圣殿”——以一个中央祭坛为基础的教堂——的设计草图。 65 列奥纳多可以在维特鲁威和阿尔贝蒂的建筑手册中找到类似的例子，尽管这种类型的教堂设计尤其与布拉曼特后来的作品联系在一起，他们可能已经有了思想上的交流。布拉曼特为圣玛利亚感恩教堂设计的改建方案运用了半集中式的设计，列奥纳多也正是在这里绘制了《最后的晚餐》。
1705658633
1705658634
1705658635
基于一个中央祭坛而建的一座“圣殿”的设计草图。
1705658636
1705658637
这里所示的圣殿——该草图来自利布里从《巴黎手稿B》中偷走的一页，现已单独装订——被完美地建成了。我们可以看到，其地面平面图基于一套复杂的被称为“西塔数列”（theta progression）的几何系统。这里再次显现出阿尔贝蒂的影响，他建议在建筑中使用“自然比例”，该比例“不是来自数字，而是来自方根和乘方”。但人们也怀疑，这可能也受到了布拉曼特的影响，后者无疑比这个阶段的列奥纳多更加精通数学和几何。 66 这一页左下角的注释表明列奥纳多同时在思考现实情况中的教堂和等比数列。他在思考钟楼是否应像佛罗伦萨和比萨那样与大教堂分开，“各自展现其自身的完美”，或者钟楼是否应并入教堂，“像基亚拉瓦莱教堂那样，将‘灯笼’式采光亭用作钟楼”。中世纪的基亚拉瓦莱修道院距离米兰只有几英里远；列奥纳多曾在别处提起那里的一座占星时钟，他说这座钟展示了“月亮、太阳、小时和分钟”。 67
1705658638
1705658639
在一页时间可追溯至1489年初的笔记上，列奥纳多描绘了一座小型圆顶建筑的立式图和平面图，但这不是圣殿或教堂，文字说明称它是“米兰公爵夫人花园的凉亭”。 68 这指的是斯福尔扎城堡公园内的一间已建成的凉亭，在1480年的一份记录中，它被描述为一栋砖砌建筑，“被流水和迷宫状的树篱包围着”；在米兰闷热潮湿的夏天，这里可能被当成浴室使用。1489年2月，年轻的米兰公爵和那不勒斯国王的孙女阿拉贡的伊莎贝拉联姻，也许重建凉亭的计划与此有关。《巴黎手稿B》丢失的一页可能包含凉亭改建的另一份设计方案以及装饰方面的笔记：粉色的大理石墙壁、白色的浴池、月亮女神狄安娜的马赛克镶嵌画，“鳗鱼头部形态的喷泉嘴，喷出冷水和热水”——所有这些都来自19世纪法国传记作家阿尔塞纳·乌赛（Arsène Houssaye）的证词，他在利布里伯爵撕下笔记本中的几页之前曾见过这个笔记本。后来的一则关于“公爵夫人的浴室”的管道工程的笔记可能指的也是这栋建筑。 69 我将这个项目列在列奥纳多早期的建筑项目中，但后一则笔记让人觉得列奥纳多只是个打零工的。
1705658640
1705658641
1705658642
1705658643
1705658644
达·芬奇传：自由的心灵 [:1705655921]
1705658645
达·芬奇传：自由的心灵 “摩尔人”的情妇
1705658646
1705658647
……在他的画中，
1705658648
1705658649
她看起来在侧耳聆听，而不是在说话。
1705658650
1705658651
——贝尔纳多·贝林乔尼的十四行诗
1705658652
1705658653
早期笔记本中写满了类型多得惊人的计划和项目，涉猎广泛已然成为列奥纳多的标志，但这些计划和项目也只是一个单一的计划——受雇于卢多维科·斯福尔扎的宫廷——的组成部分。军事武器、城市规划、飞行器和建筑设计，甚至宫廷画谜——所有的这些如今成为纸上的化石，记录了列奥纳多为了成为“摩尔人”手下的全能专家所做出的努力。这种专家即后布鲁内莱斯基时代最广泛意义上的“工程师”，指的是善于发明创造的人。我们不知道卢多维科在多大程度上回应了这一切，他无疑对这位佛罗伦萨人的才华印象深刻，但这种欣赏是否转化成了对后者的具体的赞助？有可能，就像他的佛罗伦萨同胞贝内代托·代一样，列奥纳多从斯福尔扎的金库中得到了一些小费、津贴和不定期的薪酬；也有可能，列奥纳多得到了用来开发他设计的攻击型潜艇和蒸汽动力加农炮的资金；还有可能，他是因为重新设计公爵夫人位于城堡花园里的“凉亭”而得到了一些报酬。这些加起来也不多——这让人想起当时的米兰廷臣托马索·泰巴尔蒂（Tommaso Tebaldi）说过的一句尖刻的谚语：“谁在宫廷里讨生活，谁就会死在济贫院。” 70 因此，列奥纳多的笔记所告诉我们的更多的是他在这个阶段的抱负和野心，而非他谋生的方式。实际上，我们所知的列奥纳多从卢多维科那里得到的第一项委托，既不在工程领域，也不在建筑领域，而是为“摩尔人”年轻貌美的情妇切奇利娅·加莱拉尼（Cecilia Gallerani）绘制肖像画。 71
1705658654
1705658655
卢多维科·斯福尔扎不像他的公爵兄长那样是堕落的典范，但他享受着专制统治带来的性特权。他将他的女性公民视为他的私人狩猎场里的鹿——他可以随意享受，而且，所有年轻少女都知道，无论自己在这件事上的个人感受如何，如果自己被他看上，她就为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拿到一张通往舒适生活和享有特权的通行证。切奇利娅·加莱拉尼生于1473年初；她的父亲法齐奥是一名公职人员，曾在佛罗伦萨和卢卡担任大使；她的母亲玛格丽塔·布斯蒂是一位著名法学博士的女儿。切奇利娅家境不错，但称不上大富大贵，她的父亲在她7岁时就过世了，而且她还有6个哥哥，所以她只是过着相对富足的生活。她聪慧伶俐，受过良好的教育，后来成为许多作家的赞助人，包括小说家马泰奥·班代洛。我们可从大量描写她的诗歌和信件中看出她的美丽和迷人，但是这没什么必要，因为正如当时人们所常说的，她活在列奥纳多为她绘制的肖像画里，也就是众所周知的《抱银貂的女子》（彩图13）。
1705658656
1705658657
她成为“摩尔人”的情妇的时间并没有确切记载，但我们可以大致猜到。一份1487年6月的文件正式解除了她与乔瓦尼·斯特凡诺·维斯孔蒂在儿时订下的婚约，这背后很可能是因为卢多维科对她的爱慕。她那时只有14岁，虽然很年轻，但这种情况并不罕见。1489年夏初，切奇利娅不再与家人一起住，而是移居到新修道院教区的一处未指明归属的房产中，我们很难不将此看作他们的爱巢。同年，她的哥哥西格里奥在与人争论时失手杀了人，在卢多维科的亲自干预下，逃脱了法律制裁。根据这一间接证据，切奇利娅似乎于1487年成为卢多维科的情妇。尽管直到1490年，我们才有无可争辩的证据证明两人的亲密关系——她在那一年怀孕了。
1705658658
1705658659
虽然切奇利娅的婚约可以被随意解除，但卢多维科的却重要得多。自1480年以来，出于合理的政治理由，卢多维科一直保证会与费拉拉公爵的女儿比娅特丽斯·德埃斯特（Beatrice d’Este）结婚。现在婚礼即将隆重举行，这个重要的家族联盟将通过米兰人的权势和仪式的大规模公开展示来庆祝。1490年11月8日，费拉拉公爵收到他在米兰的大使雅科博·特罗蒂寄来的一封非常令人不安的信件，他汇报说卢多维科对“我们的公爵夫人”（即比娅特丽斯）的求婚意图不甚确定，因为他仍沉迷于“那个他所热恋的人”（即切奇利娅）。他写道：“他让她在城堡中伴其左右，无论他去哪里都带着她，想把一切给她。她已经怀有身孕，娇美如花，而且他常带我一起去看她。”他可能觉得自己把这事描述得过于温馨了，于是圆滑地总结道：“我们无法强迫时间加速流逝，但它已经让一切都准备好了。”甚至在这里，他也忍不住地使用了一个有点过火的双关，即Sforza和sforzare，后者也有“强迫性交”的意思。
17056586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