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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传 索邦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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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的第二周刚刚开始,圣克莱尔觉得传记写作已越过一个大障碍。此时他已写完顾拜旦胜利召开索邦大会的经过,而索邦大会堪称顾拜旦人生中的关键时刻。他感觉传记已是成功在望了。看到在短短6个月时间里就取得如此进展,圣克莱尔确信传记能够如期完成。但一想到顾拜旦曾在划船时中风、不省人事的情景,他就担心不已。他脑中始终有个坏念头挥之不去:顾拜旦已是风烛残年,可能看不到全书完稿了。他将这些烦心的思绪搁到一边,重读了一遍多年前索邦大会那个属于顾拜旦的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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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顾拜旦考虑如何激发参会者对奥林匹克的热情时,考古的新发现再次给了他帮助。1893年3月,就在他首次复兴奥运的提议落败之后,二度访美之前,一队年轻的法国考古人员在特尔斐(Delphi)的古希腊金库外面找到两块奇怪的碎石片,上面刻有古怪的文字。在希腊同行的帮助下,他们认定其文字是乐谱,一片是乐器的,一片是人声的。那是一曲对太阳神阿波罗的颂歌。两片乐谱的年代相隔只有10年,分别是公元前138年和公元前128年,均是为“皮西安竞技会”(Pythian Games)所作。而皮西安竞技会是一种古代体育节,比古代奥运会要逊色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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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年前的颂歌竟然能重现人世,顾拜旦对这则消息迷醉不已。而跟他一样密切关注着挖掘工作的也大有人在。等他二次访美回国时,两位爱钻研的法国音乐学者—亨利·韦伊(Henri Weil)和西奥多·雷纳克(Theodore Reinach)—已将其转译成现代乐谱。1894年3月,这首颂歌首先演奏给希腊国王乔治一世、王后奥尔加(Queen Olga)以及王室成员听,轰动一时,继而引起了当时法国最伟大的作曲家加布里埃尔·福莱65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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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莱放出话说,他将对颂歌重新编排,一个月内完工。他用脚踏式风琴演奏,配以一支竖琴、一支长笛、两支单簧管,以行板、中板为演奏速度,注定成为众版本中最令人难忘的一个。4月,福莱重新编排的这首颂歌首次在巴黎美术学院(École des Beaux-Arts in Paris)演出,顾拜旦到现场聆听。古代颂歌的优美旋律触动他的心灵,他感动得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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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演出结束离开时,顾拜旦已确信—福莱重新编排的《阿波罗颂》能将他的奥林匹克会议带回现在,又能将人类的历史推向前进,在过去和将来之间搭起奇妙的纽带,使他的索邦大会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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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顾拜旦与福莱在巴黎歌剧院的一间小化装室里会面了。一头银发的福莱本质上是个古典主义者,听到顾拜旦复兴奥运的设想,他非常感动,当即明白了他的古代颂歌对现代奥运的重要意义。在顾拜旦的注视下,他像一位指挥家一样在眼前摆动双手,考虑片刻之后,他答应两个月之后在奥林匹克会议上演奏此曲,但又做了一点革新,令顾拜旦颇为惊讶。他提议,在索邦大会当晚,《阿波罗颂》中要加入人声,就由珍妮·勒马克勒(Jeanne Remacle)演唱。她是巴黎当红的歌剧明星,拥有福莱最喜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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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福莱告别时,顾拜旦近乎手舞足蹈。他相信,这次是天遂人愿,助他筹备好了所有条件,将神话之力注入现代体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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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罗颂》并非是来自希腊的唯一天赐大礼。奥林匹克大会在1894年5月召开,距开会还有一个月时,顾拜旦收到一封来自雅典的信。信是提姆利昂·费利蒙(Timoleon Philemon)写来的,他是雅典前任市长,曾协助举办了上一届扎帕斯奥林匹克运动会。在信中,费利蒙向顾拜旦介绍了一位名叫德米特留斯·维凯拉斯的希腊学者、作家,现居巴黎,正盼着与顾拜旦会晤。并且,他已同意作为希腊的官方代表参加索邦的奥林匹克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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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费利蒙1889年回复了顾拜旦的体育调查问卷之后,二人每年都保持通信。尽管二人从未会面,但顾拜旦知道费利蒙很受希腊王室敬重,因为顾拜旦还与希腊国王乔治保持通信,以保证希腊充分了解他的奥林匹克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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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来信的签名是费利蒙,但顾拜旦猜想,其背后一定有乔治国王的授意,他还相信,维凯拉斯参加索邦大会也是受希腊王室指派。这是个好消息,因为希腊对顾拜旦的计划而言非常关键,有了他们的支持,他的奥运复兴大业就有了历史公信力。并且,希腊王室是欧洲最受爱戴的王室,其认可意义重大。先前,因为费利蒙再三拒绝巴黎之行的邀请,顾拜旦和斯隆还担心此次国际奥林匹克会议将不会有希腊的代表参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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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拜旦手拿小提箱,提箱里装着几份文件和一本笔记本,头戴礼帽,到瓦伦纳路(rue de Varenne)维凯拉斯的家中拜访。此行甚是方便,步行10分钟就到了。维凯拉斯的公寓宽敞而时髦,他热情地迎接了顾拜旦的到访。维凯拉斯戴着眼镜,胡子修得非常整洁,一头卷发在前额梳成老式发型。他身穿灰色晨礼服,扎着领带,显然是在恭候顾拜旦的大驾。他笑呵呵地领着顾拜旦穿过走廊,走廊两侧墙上挂着壁毯和画,内容都是古希腊场景;过道两边放着柜子和书架,上面摆着古代哲人的半身雕像和希腊的纪念品;走廊两侧有很多扇门,门上挂着厚重的门帘,门帘后面是奢华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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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凯拉斯走到走廊尽头一间宽敞的会客室里,他向顾拜旦摊开手掌,其谦卑的姿态顿时赢得了顾拜旦的好感。“坦白讲,我对你的奥运设想激动不已,我愿为祖国赴汤蹈火,可就是担心我对体育了解不多。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爱好体育运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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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摘下礼帽,指着维凯拉斯身后一面墙的书架说道:“先生,你在历史方面的渊博学识,你对现代生活的深刻理解,更不消说你的希腊血统,都使你成为国家代表的最佳人选。”说罢,他用帽子指着维凯拉斯微胖的肚子,笑道:“为方便工作起见,这体型要改一改,不过还好,不需要太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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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维凯拉斯从书桌上拿起一个铃铛,摇了两下,“能受国王差遣,我深感荣幸,但你别指望我跟你去布洛涅森林公园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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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听言大笑起来,“好,就这么定了。”得知的确是乔治国王派维凯拉斯代表希腊参会,顾拜旦很高兴。现在他有两条线直通希腊王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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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凯拉斯郑重地看着顾拜旦,说道:“一想到能重现祖先的辉煌,在现代国际层面上举办奥运会,我就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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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顾拜旦看到书桌上有本翻开的笔记本,本子上放着一支笔,纸上已经工整地写了半页内容—显然是被他的来访打断了。“你感觉到的可不只是骄傲,那是使命的召唤,是古代奥运会的灵魂在你的心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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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灵魂的复苏,像你说的那样。但我对现代奥运的设想非常感动。自从收到国王的来信,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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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仆人送茶进来,二人暂时住口不言。顾拜旦趁热打铁,将一只手搭在维凯拉斯的肩上,对他说道:“咱们共同的使命,不仅是复兴奥运会,还包括某种程度上让希腊重振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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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这是真的,”维凯拉斯说道,示意顾拜旦喝茶。“咱们坐着谈吧,关于运动会的前景,我很想知道能帮上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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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将小提箱和礼帽放在桌上,看了看会客室的情况。他想,这真是个绝佳的地方,等斯隆和赫伯特来时,可以在这里召开计划会议。只见书房呈长方形,一组落地窗外是阳台,阳台下面就是大街。房间另一端是窗户,窗户一侧有张红木餐桌,可容下10个人共同用餐。餐桌对面是壁炉,壁炉架雕工细腻,上方摆着一张裱框的著名古希腊场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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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指着画说道:“那是《雅典学院》66。”一边说,一边在座位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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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对拉斐尔67壁画的拙劣模仿罢了,”维凯拉斯说道,“不过那是一个理想,我们很多人都在为之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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