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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其顿的亚历山大 第六章 通往伊索斯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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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征战之初，亚历山大计划走多远，他所设想的路线有多明确？这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将来也不可能有最终的答案。有一段时间，流行着一种说法，即他“有着坚定的长远目标和横扫一切的政策”；现在，人们更多地认为，“他几乎完全不知道他到底要走多远或者结局会是怎样”。1不过他很清楚，波斯帝国是一个庞然大物，它从红海延伸到里海，从赫勒斯滂到兴都库什甚至更远。无论亚历山大心中有何其他念想，他必定想要打败（如果不说取代的话）大流士；鉴于波斯大王有着众多可用的资源，单单这一条就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或许，事情的基本真相是（这里再次引用他最精辟的评论家的话），“和其他完全相信其个人命星的人一样，无论此星引向何处，他都做好了追随的准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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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可以解释他在行政管理、种族问题、政治体系和军事战略等方面的灵活态度。一个对个人命运有着压倒一切的信念的人，在别的方面不会是一个教条主义者。其他所有一切都必须服从那个闪耀的目标。看起来相悖的是，真正执着的征服者总是偏好采用无差别的机会主义再配以政治宣传，这种现象在亚历山大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们将会看到，事实上最清楚地说明他的态度的，便是他处置小亚细亚的希腊城邦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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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同盟已经成立，是为了必要时便可用来对付希腊大陆城邦的反叛行为。在那里，民主制是一个危险因素；对此，身在欧洲的安提帕特可以自由行事，包括使用强制实行僭主制、寡头制，或者派遣驻军等手段。另一方面，大流士在小亚细亚所任命的希腊人经常是一些寡头分子，这点对亚历山大倒是比较便利。的确，这非常适合卡利斯特涅斯的泛希腊主义宣传策略。至少在表面上，亚历山大是在推行一项解放政策；而且很关键的是，他越来越长的交通线不能有太多的麻烦。所以在这种背景下（可以肯定其中并没有什么理想主义的动机），他在欧洲推行的政策必须倒转过来。所以，他推翻了寡头制或僭主制，然后设立民主制以取而代之。他似乎不存在任何的意识形态信念（除了决心要以自己的形像来塑造世界以外），而且事实上总是低估那些有这种信念的人。任何手段只要能为他的雄心壮志服务，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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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役结束后，亚历山大任命熟谙此地区的卡拉斯担任赫勒斯滂的弗里吉亚总督，以顶替阿尔西特斯的位置。同时，他还赦免了那些逃到山中避难的人。这就意味着，实际上旧体系将一如既往地存在，只是弗里吉亚的总督由波斯人换成了马其顿人：亚历山大甚至指示卡拉斯“要继续以原有的标准来征税”。泽莱亚拿下了，但亚历山大并没有处罚它的居民，假装相信他们是因为受到胁迫才站到波斯人一边的。实际上，他要让合作显得比抵抗更有吸引力。帕美尼翁继续向达斯居利翁（厄斯基利）进军，他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该城，因为波斯驻军在他到达之前就已经逃走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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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不知时机地甩掉了一直伴随着他的同盟部队——这是对他作为泛希腊远征军领袖之角色的又一讽刺注脚。负责指挥同盟骑兵的墨涅拉奥斯之子腓力，已经在格拉尼科斯河战役中被杀。现在，国王任命林刻斯提斯的亚历山大代替他做指挥官；除了由卡拉斯指挥、负责维持弗里吉亚治安的阿尔戈斯人以外，国王不仅把骑兵而且把所有同盟部队都留给了他。这时传来消息说，包括门农在内的波斯军队的残存力量，撤到了海滨的米利都，于是亚历山大立即向南进军去追击他们。4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走沿海的道路，而是取道密西亚向南行进。他最初的目的地是萨尔狄斯，该城是吕底亚行省的首府、“蛮族人在海滨的统治堡垒”，是通往苏萨的皇家大道的起点，具有极高战略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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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还有大约 9 英里的路程时，萨尔狄斯的波斯总督密特里涅斯（Mithrines）在一群显要公民的陪同下出城来见他。密特里涅斯提出，他愿意交出萨尔狄斯城，还有它的卫城以及储藏在那里的财宝。亚历山大在格拉尼科斯河的胜利开始获得让人满意的金钱回报了。5马其顿军队在赫尔摩斯河边上扎营，离城墙外围仅有不到 3 英里的距离。或许亚历山大觉得这是一个圈套，故而他把密特里涅斯留在身边，然后派一支先头部队去接管驻军。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于是亚历山大开始着手安排吕底亚的行政事务：这些安排值得研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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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管理这个辖区，他选择了帕美尼翁的兄弟阿桑德洛斯以取代斯皮特里达特斯：表面上这是一项荣誉，但我们可以推测，亚历山大身边那位老帅的亲属越少，他就越高兴。至于要塞的指挥官，他任命了他的侍友保萨尼阿斯，并把仅剩的希腊同盟部队亦即阿尔戈斯分队留给他作为驻军。这样，另一问题也就得以解决了。他还建立了一个独立部门来征收税款和贡赋：其首任财政长官是个马其顿人，名叫尼基亚斯（Nicias）。吕底亚的富庶久负盛名，亚历山大不想把太多的权力集中在太少的人手中。其他他做了类似安排的地方是埃及和巴比伦：可以注意到，二者都是巨富大省，除文职总督外还驻有军事指挥官。很明显，在任何情况下财政长官都是绕过同僚而直接对国王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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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的动机是不言而喻的。他可能想改革财政管理制度，既为自己的利益，也为他的新臣民；但是正如格里菲斯（Griffith）指出的，他的主要目的是“通过剥除对本省税收的控制来平衡和限制总督的权力”。同样，亚历山大仍旧尽可能地保留了现有的组织制度；例如，他没有使用当地的铸币厂来铸造自己的货币，直到他到达塔尔索斯后方才采用这一做法，其最初动机是为了宣传。原则上，他还准许萨尔狄斯和整个吕底亚的公民“遵循他们国家的旧有习俗，并给予他们自由”。事实上，这并不像表面听起来的那么慷慨大方。作为既定方针，波斯人向来允许其臣民自行管理内部事务。吕底亚人并不需要把他们的旧组织重新解放出来，因为他们不曾停止过运转；亚历山大这里所说的“自由”，只不过是保证不会实行奴役而已——这种命运绝非不可能，帕美尼翁在占领格律尼翁后的所做所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参见上文 138 页）。又一次，国王仅仅是认可了现状，但却因此坐享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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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亚历山大从萨尔狄斯启程前往以弗所，这是波斯与西部之间的另一个重要交通枢纽，他们仅用四天就走了 70 英里路程。一听说他到来，城市的雇佣兵驻军就逃走了，其中还有马其顿的叛徒安条克之子阿敏塔斯。显然，亚历山大在格拉尼科斯河对门农部队的处置已经广为人知。两年前（公元前 336 年）以弗所一度被帕美尼翁拿下，那时候以弗所公民甚至在阿耳特弥斯神庙中为腓力建立起准崇拜活动（参见上文第 88 页）。但是，当亚历山大正要发动侵略时，城中的波斯同情者在门农的支持下赶走了亲马其顿的“民主派”，并拆毁了腓力的雕像。眼下仓皇撤出要塞的正是门农的驻军。以弗所人很不明智地站到了错误的一边，而这在他们波谲云诡的历史上既不是头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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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自然立刻就恢复了民主派的地位；于是，在国王干预之前（有人怀疑，国王并没有马上干预），这些人疯狂地迫害他们的政治对手。但它该适可而止，过了一阵子，亚历山大叫停了此类报复行动，据说这为他在城中赢得了极大的欢迎。即使这样，他重建阿耳特弥斯神庙的提议（前提是功劳归在他的名下）还是遭到了婉拒——很有象征意味的是，该神庙在他出生的当晚被焚毁，而且从未得到重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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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著名画家阿佩勒斯（Apelles）正在以弗所，于是亚历山大便委托他作一幅肖像画。他最初的尝试是表现骑在布凯法拉斯上的国王，这听起来就像是大卫（David）或者安格尔（Ingres）在最糟糕状态下的作品。亚历山大对此很不满意，也照实说了。于是，阿佩勒斯让人把布凯法拉斯带到画棚里，牵到画的旁边。当活生生的马对着它的画像嘶鸣时，阿佩勒斯说：“国王你看，这匹马的艺术判断力可比你强多了。”这（不管它给我们讲述的公元前 4 世纪的审美价值是怎样的）是一段非常生动的小插曲。亚历山大错误地以为自己在艺术方面颇有造诣，并以此自豪。有一次，在阿佩勒斯给他画像时他一直在高谈阔论，阿佩勒斯轻声地建议他换别的话题，因为给画家研磨颜料的年轻学徒们都在笑话他。但是，在这幅肖像上国王非常固执，阿佩勒斯无可奈何，只能再次尝试。最后的版本是把亚历山大表现成手执闪电的宙斯——这一奇思怪想使得阿佩勒斯被雕塑家吕西波斯（Lysippus）讽刺为没有品味。但是，在主要为宣传而作的艺术中，审美方面的考虑往往会被牺牲掉。国王志得意满，而阿佩勒斯也得到了不菲的报酬。8很显然，自我神化的思想（如果只是作为一种政治工具）已经深深扎入了亚历山大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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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还在以弗所时，马格涅西亚和特拉勒斯两个地区都遣使表示归顺。舆论已经在周围传开，即无论亚历山大在国内会做什么，至少在这里，马其顿侵略者更加青睐民主制。在希腊城邦中，那些一直翘首期盼能有一个稳固靠山的平民派系很快就心领神会。迄今为止，亚历山大可能一直在摸索怎样管理一片被征服地区；而现在，问题的解决之道似乎已浮现在眼前。在帕美尼翁和阿尔基马科斯的率领下，两支大军分别被派出去接受伊奥尼亚、吕底亚和埃奥利亚地区的城邦的投诚。在离开萨尔狄斯之前，两位将军都得到了简要而审慎的指示。寡头集团被废除，取而代之的是“民主”政府。地方法律和习俗均不受影响。最后，各个城邦向波斯人进贡的贡赋都将得到免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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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这些条款听起来相当慷慨；但它们其实只是意味着一群傀儡统治者为另一群所替代。此外，尽管得到了萨尔狄斯的财宝（其中大部分可能被立即分发下去以补偿欠饷），亚历山大仍旧非常缺乏现金。此时放弃贡赋是一项堂吉诃德式的举动，其代价他恐怕难以承受。但是，只换个名称又不费什么事。他所做的实际上是为了要求所有“被解放的”希腊城邦都加入到希腊同盟中来。一旦他们加入，在同盟章程的约束下就有义务为泛希腊的战争大业支付“献金”（syntaxeis），以此作为兵员和船只的替代。9我们猜测，涉及的总金额大概会与他们先前以贡赋形式献予波斯人的没多大不同。不过，“献金”这一委婉说法并不会引发令人不快的联想；而且整个计划暗示有一个统一希腊阵线，因而必定可供国内大肆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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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美尼翁和阿尔基马科斯都出色地完成了使命。在一个又一个的城邦中——就像以弗所，就像整个希腊历史上的那样——平民派系都时刻准备和渴望在外力的援助下夺取政治控制权，并且在这一过程中无情地清算他们的对手。（与此同时，亚历山大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以弗所，大概是在处理行政问题。不过他也去了趟士麦那，而且此事在他死后产生了影响深远的后果。大约在公元前 624 年，这个古老城邦被阿吕亚特斯［Alyattes］摧毁，自那以后该城就一直荒废着，只有个别人还定居于此。当外出到帕古斯山打猎时，亚历山大以其在地形方面的超凡眼光，发现了一处绝佳的新城址，离旧城南面约 2.5 英里。不久，该城由安提柯［Antigonus］建造完成，由此成为希腊化时代的新士麦那城。）帕美尼翁所得到的另一指示是加强伊奥尼亚的沿海防御，以对付波斯舰队可能发动的海上进攻。克拉左美奈通过一条永久堤道而与大陆相联，有人曾试图在附近的米马斯半岛挖一条运河，但没有成功。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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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诸如此类的预防措施决非无用功。有人看见波斯大王的海军分队离开了卡里亚，向北航行，他们显然是去和雇佣兵以及其他部队会合，这些部队目前还控制着米利都。早些时候，米利都的驻军指挥官认为守城无望，便派人送信给亚历山大，提出要献城投降。现在，他突然改变了主意。11因此，国王不得不加紧步伐。同盟舰队已经从以弗所派了出去；12如果舰队能赶在波斯人之前到达米利都，那么港口就可以拿下，而城市也将得以保全。帕美尼翁和阿尔基马科斯被召了回来；即便如此，在副统帅回来之前，亚历山大似乎已经带着他所有能用的部队上路了——不算伤兵，有超过 15000 人留作驻军或被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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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他还抽出时间解决了普里厄涅的问题：他派驻了军队，并定下了献金数额。这同样反映了亚历山大对待希腊城邦的真正态度。可以想象，普里厄涅肯定很抵制解放。在此，国王还成功获得了在以弗所被拒绝的东西：奉献一座伟大神庙的权利。雅典的圣所仍在建造当中：亚历山大为建造慷慨解囊，而得到的回报是一篇铭文，今天在大英博物馆尚可见到：“亚历山大国王为雅典娜·波利娅斯（Athena Polias）建造此庙。”他最后总能得偿所愿。值得玩味的是，在有如此众多急迫之事要处理的时刻，他还是抽出时间去消除这种微不足道的个人的不快记忆。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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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舰队的指挥官尼卡诺尔赶在波斯人到达的三天前，进驻了近海的拉德岛。他对外号称有 400 艘船，实际上只有 160 艘，不过他的防御位置极佳。亚历山大本人也及时赶到了米利都，并派了一支精兵去加强拉德的防御。波斯人不得不在米卡勒山下的近海抛锚。这个位置无遮无挡，而且被切断了淡水补给，因为亚历山大委派菲罗塔斯驻守迈安德河河口，以防止他们上岸取水。亚历山大此时已占领了外城，正准备进攻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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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帕美尼翁和阿尔基马科斯与亚历山大会合，举行了军事会议。帕美尼翁建议冒险进行一次海战，即使他们在数量上明显不利。他认为，胜利将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声望，而失败却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因为波斯人在海上占据着主导地位）：此事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亚历山大强烈反对这种观点。他指出，己方船员仍旧训练不足（同盟城邦必定是从最劣等人员中选拔的）；而且此时战败有可能诱发希腊城邦的全面反叛——这句实话透露了很多想法。这样一来，泛希腊远征也就到此为止了。毋须多疑，亚历山大的主要担忧其实就是，同盟舰队一旦有机会就很可能会抛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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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米利都的执政者派代表到他的指挥部，提出只要他解除围城，他们“愿意让亚历山大和波斯人一样自由使用他们的港口，自由进出他们的城市”。换句话说，米利都将成为一个不设防城市。亚历山大一口回绝，并且开始进攻。同盟舰队封锁了港口以防止守城者从波斯盟友那里获得援助，接着国王的攻城器械攻破了城墙。防线已被撕开，马其顿人蜂拥而入。部分守军，包括 300 名雇佣兵，逃到了一个小岛上；其他人则弃械投降。亚历山大按照他的新政策，很宽大地对待所有米利都公民，不过凡是落入他手中的外族人都被变卖为奴隶。至于希腊雇佣兵，只要他们愿为他效力，他可以宽恕他们（据说是“被其勇气和忠诚感动了”）。很显然，他们是门农旧部的一部分；但这一次，急切的军事需求压过了亚历山大对同盟法令表面上的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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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这里也没有发生像摧毁忒拜时那样的劫掠和大规模屠杀。据说，有些士兵因为亵渎了德墨特尔的神庙而离奇失明。即使这种传闻不是亚历山大编造出来的，他肯定也会大加宣扬，以此威慑可能的抗命者。他还不厌其烦地重申，这是一场种族战争，是一场复仇远征，为的是报复大流士大帝及其子薛西斯对希腊人犯下的罪行（当地舆论要是觉得有点牵强也可以被原谅）。当别人向他展示那些在皮托和奥林匹亚赛会为城市赢得荣誉的众多运动员的雕像时，亚历山大只回了一句：“当蛮族人围攻你们的城市时，那些身体像他们一样强壮的人去哪儿了？”米利都曾于公元前 494 年被波斯人占领，那时伊奥尼亚反叛行将结束；可以猜想，在这种情况下米利都人并不愿意回想这件事情。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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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大王的舰队离开了米卡勒山一段时间，一直想着要挑起一场海战。但是，除了有一些小规模冲突以外，他们没有达到目的；而且由于他们被切断了一切陆地补给，从而认为自己实际上陷入了被围状态。最后他们放弃了，起锚向南航行到了哈利卡那索斯（波德隆），那里波斯人正在建立一道新的防线。但是，他们所具有的威胁并没有消失。所以，我们必须把亚历山大此时所采取的重大决定，放在这种背景之下来加以审视：他解散了自己的舰队，把所有赌注都压在陆地征战上。雅典的海军分队加上另外的一两艘船则留下来作为运输船队，同时也是作为人质。赫勒斯滂的海军分队亚历山大也保留了下来。（六个月后他们因军事需要回到了爱琴海。）但是，同盟海军的主力现在已经被付了报酬，遣散回家了。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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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为这一举动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解释：希腊舰队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技术上实力都较弱（毫无疑问，确实如此）。亚历山大没法一直供养着它，因为舰队每个月至少要花费他 100 塔兰特的钱币。如果马其顿人知道他们已无退路，就只能背水一战。最后，亚历山大有了一个新战略，可以让一支舰队丧失作用：他计划从陆上占领所有波斯和腓尼基的港口，这样一来敌军就无法在他背后行动。不过，他得冒非常大的风险。想要使波斯舰队失去活动能力，就得打下从赫勒斯滂到埃及、从奇里乞亚到提尔的所有大港口。在此期间，大流士的海军仍然可以自由地突袭希腊大陆，斩断亚历山大的交通线，并在爱琴海两岸挑起各种矛盾。（其中的多数事情后来他们都做了。）有 400 艘腓尼基战船逍遥在外，希腊完全有可能在波斯的鼓动下发动叛乱。而一旦成功，亚历山大打败大流士的机会就会变得十分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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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实际情况来看，亚历山大完全不信任他的希腊盟友——这倒也合情合理——他“宁愿冒因大规模反叛而征战失败的风险，也不愿把把安全事务寄托于希腊舰队”。17相应地，他还不无道理地寄希望于希腊大陆上的城邦继续窝里斗，因为长久以来希腊城邦一直做不到统一行动，甚至都保卫不了自己的自由。但如我们所见，在一段时间内，局势非常不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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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利都陷落后，残存的波斯军队向南撤退到卡里亚的哈利卡那索斯；这是一个巨大而防御优良的要塞，有着一流的港口，内部设施齐全，可以抵抗长期的围城。18现在，门农自己跟亚历山大有仇要报，他已经写信给大流士，要求授予他最高军事指挥权。为了防止宫中政敌诽谤，他将妻儿送往苏萨作为人质。波斯大王批准了他的请求，任命他为“下亚洲总管和舰队总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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