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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评传:还原一个最真实的曾国藩 第八节 论治学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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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治学的目的,曾公的言论非常多,但基本不外乎进德与修业。曾公在致诸位兄弟的信函中写道:“吾辈读书,只有两事:一者进德之事,讲求乎诚正修齐之道,以图无忝所生;一者修业之事,操习乎记诵词章之术,以图自卫其身。”(《家书》卷一——道光二十年九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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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德与修业的目的,在于自淑与淑世,换言之,即是成就自己与成就他人。所以,曾公所主张的治学目的,既可以称为进德与修业,亦可以称作成就自己及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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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虽然将成就自己及他人作为治学的中心,但严格区分为人与为己,并不愿用自己的学问,投他人之所好。曾公曾云:“凡读书,有为人为己之分。为人者,纵有心得,亦己的然日亡。”(《日记》——癸卯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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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云:“本朝博学之家,信多闳儒硕士,而其中为人者多,为己者少。如顾、阎并称,顾则为己,阎则不免人之见者存。江、戴并称,江则为己,戴则不免人之见者存。段、王并称,王则为已,段则不免人之见者存。方、刘、姚并称,方、姚为己,刘则不免人之见者存。其达而在上者,李厚庵、朱可亭、秦味经则为己之数多,纪晓岚、阮芸台则不免人之见者存。学者用力,固宜于幽独中,先将为已为人之界分别明白,然后审端致力,种桃得桃,种杏得杏。未有根本不正,而枝叶发生能自鬯茂者也。”(《日记》——戊午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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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为己,即遵循正道,坚持操守,正直淳朴,不同流俗,虽然起初深藏不露,但时间一久便会彰显光芒。所谓为人,即歪曲自己的学问,以投世俗之所好,虽然起初锋芒毕露,但渐渐便暗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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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为己与为人的区别,曾公在《送刘君椒云南归序》中有十分详细的论述,如:“圣人之异于众人者安在乎?耳目口鼻心知百体皆得其职而已矣。天之生乎人也,耳职听而目职视,口体职言动,心职思。非所听而滥焉,非所视而淫焉,于官为不法;可以视穷者而吾弗能尽焉,可以听达者而吾弗能尽焉,于官为不称。其于口体、心思也亦然。不称者才绌;不法者知而奸之,罪又甚焉。圣人者,不轨,不耳;不度,不目。其自一室之米盐,推而极于天下之大、鬼神之幽,离于人伦,殽于万事,凡视听所宜晰无不晰,凡言动所宜审无不审,凡心思所宜条理无不条而理之,使夫一身得职,而天地万物各安其分,以位以育,以效吾之官司,所谓践形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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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之所以为周公,孔子之所以为孔子,其不以此也哉?今之君子之为学者,吾惑焉。耳无真受,众耳之所倾亦倾之;目无真悦,众目之所注亦注之。奸视而回听,言不道而动不端,无过而非焉者。曹好所在而不之趋焉,则不相宾异矣。为考据之说者曰:‘古之人!古之人!如此则几,彼则否。’为词章之说者曰:‘古之人!古之人!如此则几,彼则否。’起一强有力者之手口,群数十百人蚁而附之。朝记而暮诵,课迹而责音,竭己之耳目心思,以承奉人之意气。曾不数纪,风会一度,荡然澌灭。又将有他说者出,为群意气之所会,则又焦神悴力而趋之。钧是五官百骸也,不践圣人之形,而逐众人之好,疲一世以奔命于庸夫之毁誉,竟死而不悔,可谓大愚不灵者也!”(《文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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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是五官百骸也,不践圣人之形,而逐众人之好,疲一世以奔命于庸夫之毁誉,竟死而不悔,可谓大愚不灵者也!”此话痛快至极!世上盲从附和之人请听一听!世上沽名钓誉者请听一听!世上曲学阿世之人亦请听一听!否则,你将一生都活在愚昧当中,至死也难以醒悟。人生最大的悲哀,应该莫过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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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一贯主张读书应当“志大人之学”。所谓“大人之学”,究竟是何种学问呢?周公、孔子作为儒家的中心人物,被历代学者尊称为圣人,此二人的学问,即可称为“大人之学”。然而,周公与孔子为何能够成为圣人,成为大人呢?究其原因,不过是“耳目口鼻心知百体皆得其职”“曲践乎所谓仁义”“尽人性”“尽物性”而已,除此之外,则没有任何奥秘可言。所以,曾公所谓“志大人之学”,即是“耳目口鼻心知百体皆得其职”“曲践乎所谓仁义”“尽人性”“尽物性”。由此可知,曾公眼中的治学目的,不外乎进德与修业,成就自己与成就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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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评传:还原一个最真实的曾国藩 第九节 曾公与中国近代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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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新城编写的《近代中国教育思想史》中,所谓近代,乃始于同治元年,大概是此年北京创立京师同文馆的缘故。但同文馆的设立仅仅是为研究学习外国语言文学、培养对外交涉人才,而对科学方面并不十分重视。自从江南制造局与福建船政局设立附属学堂,开始教授学生机械制造方面的科学技术后,科学教育才逐渐萌芽。之后,又派遣少年赴美留学,从而开启留学先声,直接向外国学习各种科学技术,只不过当时主要针对军备方面的知识。江南制造局附设学堂教授科学,以及派遣少年出国留学,均由曾公支持。所以,回顾中国近代教育史,曾公在其中占据相当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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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曾公与中国近代教育的关系,张子高所发表的《近五十年来中国之科学教育》一文中曾略有讲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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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初年,《天津条约》成立,人咸引为奇辱。洪、杨之乱虽戡,而捻匪猖獗,所在骚扰,正内忧外患相逼而来之秋也。老成谋国之士,如曾国藩、左宗棠辈,以为欲御侮平盗,非振顿海陆军不为功;而欲整顿海陆军,非往日之艨艟斗舰、戈矛胄戟所能从事,必采用泰西之轮船枪炮而后可。然轮船枪炮,仰给舶来,乞诸其邻,亦岂计之得乎?故当时有两计划发生:其一为同治四年,曾国藩、李鸿章合奏,创设江南制造局;其二为左宗棠奏改福建船政局。然欲事制造,必先培养人材。故江南、福建两局,不久皆附设学堂,以属于制造方面之科学,如格致算学之类,教授生徒。京师最早设立之同文馆(同治元年),仅研诵西文,科学方面则付阙如。其首先学习科学者,或当推此二处之学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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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后,犹以为未足,于是又发生两重要事端:一为船政局派遣学生出洋留学;一为制造局设翻译馆,移译西方载籍。派遣学生留学,系同治十年曾国藩、李鸿章所合奏。派遣者多一时之俊,如唐绍仪、严复、伍光建等是。但维时见解,以为西人所擅长之学问,不外军政、船政、数学、格致等,若道德文章,则唯华独优,故所学者在彼不在此。试阅曾公奏议,便知其梗概矣。兹节引一段如下:‘选聪颖幼童,送赴泰西各国书院,学习军政、船政、步算、制造诸科。约计十余年,业成而归,使西人擅长之技,中国皆能谙悉,然后可以渐图自强。……如舆图、算法、步天、测海、造船、制器,无一不与用兵相表里。凡游学他国,得其长技者,归而延入书院,分科传授,精益求精,其于军政、船政,直视为身心性命之学。……西人学求实际,……期于月异而岁不同。中国欲师其长,一旦遽图尽购其器,不惟力有所不逮,且此中奥窍,苟非遍览久习,则本源无由洞澈,而曲折无以自明。……况能得其法,归而触类引伸,视今日所孜孜以求者,不更扩充于无穷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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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馆之设,昉自同治六年,近聘口译二人、笔述三人。至光绪三十年,译成书籍,都凡百七十余部,泰半属于格致制造之学……”(见《科学发达略史·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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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以上文字可知,曾公当初为抵御外侮、平定内乱,决定整顿海陆军,而整顿海陆军需要良好的武器装备,于是开始购置外国船炮,但又意识到仅靠进口船炮乃非长久之计,于是开始创立制造局,而因为制造局中缺乏制造方面的人才,所以又在制造局中附设学堂,并派遣留学生,请人翻译外国书籍。曾公思想发展的脉络,从中隐约可见。薛福成在《代李伯相拟陈督臣忠勋事实疏》中,称曾公主张“沪局之造轮船,方言馆之翻译洋学”,以及“操练轮船,演习洋队,挑选幼童出洋肄业,无非求为自强张本”(见《庸庵文编》),事实的确如此。另外,虽然薛福成在致梁启超的《政变原因答客难》中,对曾公“维时见解,以为西人所擅长之学问,不外军政、船政、数学、格致等”,而不太注意西方政治、文学、艺术的做法颇有微词,但此乃时代的原因,并非曾公个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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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在制造局附设学堂,以培养技术人才的做法,颇受容闳的影响,而且收效相当可观。容闳在《西学东渐记》中对此曾有记述,如:“一八六七年,文正得李文忠襄助,平定捻匪,乃至南京就任两江总督。未抵任前,先于所辖境内巡行一周,以视察民情风俗,而尤注意者,则其亲创之江南制造局也。文正来沪视察此局时,似觉有非常兴趣。予知其于机器为创见,因导其历观由美购回各物,并识验自行运动之机,明示以应用之方法。文正见之大乐。予遂乘此机会,复劝其于厂旁立一兵工学校,招中国学生肄业其中,授以机器工程上之理论与实验,以期中国将来不必需用外国机器及外国工程师。文正极赞许,不久遂得实行。今日制造局之兵工学校,已造就无数机械工程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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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曾公上奏派遣少年赴美留学一事,亦是接受容闳的建议。容闳在《西学东渐记》之《予之教育计划》一章中写道:“政府宜选派颖秀青年,使之出洋留学,以为国家储蓄人材。派遣之法,初次可先定一百二十名学额以试行之,此百二十人中又分为四批,按年递派,每年派送三十人,留学期限定为十五年。学生年龄,须以十二岁至十四岁为度。视第一、第二批学生出洋留学著有成效,则以后即永定为例,每年派出此数。派出时并须以汉文教习同往,庶幼年学生在美,仍可兼习汉文。至学生在外国膳宿入学等事,当另设留学生监督二人以管理之。此项留学经费,可于上海关税项下,提拔数成以充之。”此后曾公、李鸿章二人联合呈递的关于派遣少年赴美留学的奏折,内容与此基本相同。然而,当奏议批准,开班预备学校(当时考取留美资格的学生,必须先入预备学校一年,学习外文)时,曾公已经逝世。对于曾公的逝世,容闳深表哀悼,并在书中谈及曾公对中国教育的满腔热忱以及影响时,感慨万千。我们通过以下容闳的文字,便可知道曾公与中国近代教育的关系不可谓不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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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闳写道:“曾之逝世,中国不啻坏其栋梁,无论若何,无此损失巨也。时预备学校开学才数月,设天假以年,使文正更增一龄者,则第一批学生已出洋,犹得见其手植桃李欣欣向荣。惜夫世之创大业者,造化往往不锡以永年,便得亲见手创事业之收效!此种缺憾,自古如斯。然创业之人,既播其种子于世,则其人虽逝,而此种子之孳生繁殖,固已绵绵不绝。故文正种因,虽未获亲睹其结果,而中国教育之前途实已永远蒙其嘉惠。今日莘莘学子,得受文明教育,当知文正之遗泽,勿忘所自来矣。文正一生之政绩、忠心、人格,皆远过于侪辈,殆如埃浮立司脱高峰(Mt.Everest)独耸于喜马拉耶(Himalaya)诸峰之上,令人望而生景仰之思。予闻文正临危时,犹念念不忘教育事业,深望继己之李文忠有以竟其之志云。”(《西学东渐记》原名My Life in China and America,此处依据徐凤石、恽铁樵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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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评传:还原一个最真实的曾国藩 第十六章 政治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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