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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史记》与中国后来的小说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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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司马迁的史诗之笔，他可以写小说。事实上他的许多好的传记也等于好的小说。自来在对司马迁以古文大师视之之外，也就有一种把《史记》当作小说的看法。不过这看法并不早，大概始于明，大盛于清，又为近代人所强调。这种看法原不错，司马迁原可以称为一个伟大的小说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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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照我的看法，中国小说史可以分为五个时代，一是小说之名未确立，大家认为小说是琐碎杂说的时代，这时代包括先秦到汉。二是志怪时代，那就是汉魏六朝。三是传奇时代，从隋唐到宋。四是演义时代，从宋到明清。五是受欧洲小说影响时代，那就是现代。现代没有完，我们不敢也不能有总括的说明。其他四个时代却都有一种演化的共同点，那就是大都是由神怪而到人情。例如第二个时代中是以《神异记》、《十州记》那样的书开始，而最高峰却是《世说新语》。第三个时代是以《白猿传》、《古镜记》那样的神怪开始，而最高峰却是《莺莺传》那样的人情小说。第四个时代亦然，最高峰便是《红楼梦》一类写实的人情小说。而在第一时代中，假如以《庄子》那样的神怪寓言作为开端，而司马迁的《史记》便恰又代表一个最高峰，乃是中国小说史上第一期中的写实的人情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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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司马迁也确乎是生在中国小说史上有意义的时代的，因为那同时便有一个大小说家虞初，说不定他们见过面，虞初的有些材料是得之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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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就司马迁的《史记》本身说是如此，倘若就以后的影响说，不但《东周列国志》、《西汉演义》等颇有自司马迁的《史记》中采取了的材料，就是司马迁写的司马相如、卓文君的故事，便也很像给后来的恋爱小说作了先驱，而朱家、郭解的故事也直然是《水浒传》一类小说的前身。《聊帝志异》中的“异史氏曰”，那更是仿效《史记》中的“太史公曰”了。过去的小说家，在意识上或不意识上，受司马迁之赐，恐怕是不可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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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因为司马迁的《史记》富有那末些传奇的材料之故，也成了后来戏曲家的宝库，试看《元曲选》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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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廷玉《楚昭王》 纪君祥《赵氏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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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秀《谇范叔》 无名氏《赚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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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寿卿《伍员吹箫》 无名氏《冻苏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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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仲贤《气英布》 无名氏《马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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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椠古今杂剧三十种》中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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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光祖《周公摄政》 狄君厚《晋文公火烧介子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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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仁杰《萧何追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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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望馆钞本元曲》中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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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蔚《圯桥进履》 杨梓《豫让吞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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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光祖《伊尹耕莘》 丹丘先生《卓文君私奔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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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秀《渑池会》（《录鬼簿》、《正音谱》作《廉颇负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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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现存的一百三十二种元剧中之十六种采取自《史记》故事的剧本。还有逸套见于《雍熙乐府》中者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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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道《范蠡归湖》 王仲文《汉张良辞朝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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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京剧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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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河》 《武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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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义图》（或称《搜孤救孤》）《文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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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樊城》 《浣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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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会》 《鱼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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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渑池会》（或称《完璧归赵》）《未央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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