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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395 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 道教徒的诗人李白及其痛苦 [:1706027672]
1706032396 二 李白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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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398 李白对于友情,自然也很重视,他所歌咏的“若惜方寸心,待谁可倾倒?虞卿弃赵相,便与魏齐行。海上五百人,同日死田横”(《于五松山赠南陵常赞府》),便是他所向往的。不过他的交游,除了游侠与“神仙交”之外,在士大夫中而有真切的友情的却只是寥寥可数。他和杜甫的来往,我说过,是杜甫的关切于李白者多,李白关切于杜甫者少的。此外,恐怕只有孟浩然和贺知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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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00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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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02 ——《赠孟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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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04 欲向江东去,定将谁举杯。稽山无贺老,却棹酒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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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06 ——《重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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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08 只有他对这两人可算敬爱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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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10 至于一般士大夫,我觉得远不如村夫俗子可以唤起他的感情,所以他有《赠汪伦》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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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12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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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14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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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16 汪伦就是安徽泾县桃花潭的一个村人,常款待李白的。他又有《哭宣城善酿纪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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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18 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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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20 夜台无晓日,沽酒与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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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22 纪叟当然也是一位“普洛”。在这两首诗中所流露的情感,却都极其深挚,极其浓厚。我想这也是因为李白的性格和教养之故罢。因为性格的豪放,他便不爱和那些扭扭捏捏的士大夫来往;因为道教的教养,他便对于这些淳朴率直的人们特别合得来了。至于游侠和神仙交,说得幽默一点,则似乎有点职业的意味。所谓同行,自然另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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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25 以情感那样丰盛的诗人李白,对于友情的要求,大,当然很大,然而失望也就不免了,所以李白才有“多花必早落,桃李不如松。管、鲍久已死,何人继其踪”(《箜篌谣》)的叹息,并且又有“《谷风》刺轻薄,交道方险。斗酒强然诺,寸心终自疑”(《古风》)的愤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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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27 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 道教徒的诗人李白及其痛苦 [:1706027673]
1706032428 三 了解李白之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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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30 不过,却终于是杜甫极了解李白。我们先看杜甫和李白的游踪、过从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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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32 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阴铿。余亦东蒙客,怜君如弟兄。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更想幽期处,还寻北郭生。入门高兴发,侍立小童清。落景闻寒杵,屯云对古城。向来吟《橘颂》,谁欲讨莼羹?不愿论簪笏,悠悠沧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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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34 ——杜甫《与李十二白同寻范十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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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36 “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可以见他们的亲密。杜甫又有《春日忆李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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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38 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何时一尊酒,重与细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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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40 这些时候都在公元七三七年左右,李白快四十岁了,杜甫不够三十,杜甫很赏识李白文学方面的天才,差不多他每首有关李白的诗里都提到。对于李白的性格,“飘然思不群”,自然也在羡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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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42 后来李白以四十二岁而得从政了,但是不久就又失败,杜甫这时便又有《寄李十二白二十韵》的诗,其中有“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声名从此大,汩没一朝伸”的句子,这是说李白在长安和贺知章相识的事的,附带的却又提到了李白诗上的天才。其中又说:“乞归优诏许,遇我宿心亲。未负幽栖志,兼全宠辱身。”这便是得到退休,政治上失败的时候了。接着,“剧谈怜野逸,嗜酒见天真。醉舞梁园夜,行歌泗水滨。才高心不展,道屈善无邻”。这乃是李白失意后的情况,同时也见这时杜甫对于他之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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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32444 本来就有神仙的向往的李白,经政治上的失败以后便更热心起来,同时他的豪气也不惟不灭,反而也更肆无忌惮起来,但是他内心里是焦急着,苦闷着,有一缕苦无主宰的悲感在。这时了解他的也便唯有杜甫。看见他“秋来相顾尚飘萍”了,知道他“未就丹砂愧葛洪”,在别人以为李白“痛饮狂歌”为热闹者,独独杜甫明白这是“空度日”,在别人所只见李白之乱蹦乱跳,自负自赞者,杜甫却独独明白李白的内心的深处却是空虚,所以说“飞扬跋扈为谁雄”了!范传正为李白作《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并序》中有:“脱屣轩冕,释羁缰锁,因肆情性,大放宇宙间。饮酒非嗜其酣乐,取其昏以自富。作诗非事于文律,取其吟以自适。好神仙,非慕其轻举,将不可求之事求之,欲托壮心(2),遗馀年也。”这了解也未尝不深刻,但却稍微过了些,我便觉得有点失真了,因为李白之好神仙实在是早年以来所抱有的一种志愿,说因政治上之失败,而更重理旧业则可,说这只是一种寄托就不合实际了。杜甫则不然,却以为李白政治上的失败之外,再加上神仙也没有成功,因此有“丹砂未就愧葛洪”之叹,双重的幻灭,笼罩着李白内心的苦闷,这恐怕是再对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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