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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55 爱新觉罗家族史 [:1706178122]
1706179556 爱新觉罗家族史 三 再起内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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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58 多尔衮摄政期间,为团结宗室贵族,曾为一些身败名裂的贵族子孙恢复宗籍,封给爵位,但是由于他威福自专的秉性,在政治上不断诛除异己,又在皇族内部引发新的斗争,并且发展到极其激烈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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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60 福临在宗室贵族间的权力争夺中即帝位,由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共同辅政。多尔衮率大军占领北京后,名声大震,一时“关内关外,咸知有睿王一人”。[32]他为了独揽大权,于顺治四年二月,借口济尔哈朗“府第踰制”,罚银2000两,罢辅政。[33]由同母弟多铎继为辅政王。多尔衮一系掌握了全部权力。接着,多尔衮又把斗争矛头指向早已视为眼中钉的豪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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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62 顺治初年,豪格东征西讨,再建新功。顺治三年(1646)三月,授靖远大将军,统率大军自陕入川,镇压张献忠领导的大西军。清军驰入西充,时值大雾弥天。张献忠刚愎自用,不信清军神速,未加提防。豪格大军突至,张献忠仓促间被一箭射中心脏,当即死去。于是后世编造出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广为流传,说张献忠在一座古塔中拆出了一块石碑,碑文曰:“造者于化龙,拆者张献忠。吹箫不用竹,一箭贯当胸。”于化龙是明朝战将,天命四年(1619)殁于萨尔浒之战。所谓“吹箫不用竹”,是指箫字去掉竹字头为一肃字,指张献忠毙命于肃亲王箭下的谶语。后人因有“吹箫不用竹,贾勇克西川,底事身遭忌,难将性命全”,[34]以咏其事。后两句,即指豪格返京后的遭遇。顺治五年二月,豪格自四川凯旋还京。但是他在京只享受了一个月的自由。当时,多尔衮权倾天下,对早有夙隙的他不愿放过,何况,豪格在诸王贝勒中仍有相当影响,也令他感到担心。三月,先有贝子吞齐讦告郑亲王济尔哈朗,说他当皇太极逝世时,与豪格“擅谋大事”,后又曲徇豪格,词连多人。济尔哈朗被从轻处置,降为郡王,罚银5000两。同时,以豪格征四川时“徇隐部将冒功”的微末罪名,将他投入囹圄,夺所属人员。[35]多尔衮并纳豪格妃博尔济锦氏。豪格被陷下狱,气病交加,不久卒于狱中,年仅37岁。皇太极逝世引发的权力争斗至此告一段落,但多尔衮除豪格,兴起大狱,又使贵族内部矛盾更加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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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64 多尔衮逼死豪格后,顺势将原隶属皇太极的正蓝旗据为己有,声称“俟归政然后隶于上(指福临)”。[36]六年三月,多铎出痘身亡。多尔衮实领两白一蓝三旗。在贵族中形成莫与争锋的实力。但是由于他擅权过甚,终于导致自食其果。顺治七年(1650)十一月,多尔衮出猎古北口外,十二月初九死于喀喇城,年39岁。其灵柩运回北京,被追尊为“诚敬义皇帝”。福临称颂他“平定中原,至德丰功,千古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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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66 顺治帝亲政,济尔哈朗成为最显赫的贵族,随即组织对多尔衮一系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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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68 多尔衮亲兄阿济格首当其冲,成为反击的牺牲品。多尔衮摄政期间,阿济格恃功自傲,多尔衮病故,他欲承袭摄政,私下遣人往召其子亲王劳亲,令多率兵来,企图胁迫多尔衮所领两白旗大臣附己。两白旗大臣对性情狂躁的阿济格心存疑惧,为防止被阿济格强行吞并,决定往“依皇上以为生”。[37]多尔衮柩车至京时,福临亲迎,阿济格父子左右居首而坐,济尔哈朗等以阿济格身带佩刀,“举动叵测”等罪名,将阿济格削爵幽禁,没收所属13佐领归福临;以前取自多铎的7佐领拨给亲王多尼(多铎子);家产人口牲畜俱入官。[38]阿济格人财两空,身系缧绁,性情益发狂暴。先堆集衣物,欲烧监房,又拆房摔瓦,表示抗议。诸王以阿济格悖乱已极,不可再留,奏入。福临赐阿济格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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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70 阿济格死后,葬于北京左安门外韦公祠。数年后著名学者谈迁过访此地,有感于这位名王生前叱咤风云,享尽奢华,死后墓地一派萧杀的变化,写有《英王墓》一诗。诗中有“英王敢战气如虎,胡床解甲罗歌舞”,以及“燕昭墓上穿老狐,几度酸风叹萧索”等句。[39]这不单是阿济格,同时也是舒尔哈齐、褚英、阿敏、莽古尔泰、豪格等开国元勋人生命运大起大落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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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72 济尔哈朗除掉阿济格后,于第二年(顺治八年)与理政三王巽亲王满达海、端重亲王博洛、敬谨亲王尼堪等上疏追议多尔衮罪,指多尔衮备有八补黄袍、大东珠、素珠、黑狐褂等御用物;欲率两旗驻永平,谋篡帝位;独专威权,不令郑亲王(济尔哈朗)预政,遂以伊亲弟豫亲王多铎为辅政叔王,背誓肆行,妄自尊大;以皇上(福临)之继位,尽为己功;盖造府第,与宫阙无异;诳称太宗文皇帝即位,原系夺立;构陷威逼,使肃亲王(豪格)不得其死,遂纳其妃,且将官兵户口财产等项,不行归公,俱以肥己;擅作威福,任意黜陟,凡伊喜悦之人,不应官者滥升,不合伊者滥降;又不令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入朝办事,竟以朝廷自居,等等。奏疏最后说:“多尔衮显有悖逆之心,臣等从前俱畏威吞声,不敢出言。是以此等情形,未曾入告。今谨冒死奏闻。伏愿皇上速加乾断,列其罪状,宣示中外。”[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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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74 墙倒众人推,多尔衮旧部群起附和。正黄旗固山额真、尚书谭泰奏言,何洛会(镶白旗固山额真)依附多尔衮,曾骂詈豪格之子是“鬼魅”。福临下诏追削多尔衮封爵,籍没家产入官。何洛会等人被处死。又定阿附多尔衮诸臣之罪,大学士刚林、祁充格等满洲显宦数十人俱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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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76 多尔衮虽死,难逃其殃。福临命平毁墓葬。意大利传教士卫匡国描述了令人心悸的鞭尸枭首场面:“他们把尸体挖出来,用棍子打,又用鞭子抽,最后砍掉脑袋暴尸示众,他的雄伟壮丽的陵墓也化为尘土。”[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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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78 多尔衮执政7年间,决策攻打北京,定鼎中原,实际上奠定了清朝基业。这样一位元勋死后蒙垢受辱,自然令皇室嫡裔面上无光,且愧对祖先。乾隆四十三年(1778),福临曾孙弘历下诏为其昭雪。诏书说他“定国开基,以成一统之业,厥功最著”,被“诬告以谋逆”,构成冤狱。于是复睿亲王爵,由多尔衮五世孙淳颖袭爵,“世袭罔替”。[42]这时距多尔衮获罪,已有12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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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80 话说回来,多尔衮一系失败,首先使豪格冤狱得以昭雪。顺治八年,福临为其兄立碑,文曰:“睿王专政启衅,遽加以罪名,辄行拘系,抑勒致死。朕知尔无罪,不胜悼念”,[43]赐谥曰“武”。子福绶袭父爵,改封显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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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82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争斗落下帷幕时,一些翻云覆雨、附从多尔衮的宗室贵族受到严厉清算。拜尹图、巩阿岱、锡翰是努尔哈赤幼弟巴雅喇之子。皇太极时,拜尹图任镶黄旗固山额真,封贝勒,弟巩阿岱、锡翰封授辅国将军。崇德八年(1643)八月皇太极死后,巩阿岱、锡翰、拜尹图随同图赖、图尔格、索尼、鳌拜等两黄旗大臣,坚决拥立皇太极子为嗣君。巩阿岱和锡翰是前往肃亲王豪格家中密议立汗大事的八大臣之一。他们两人还与图赖、索尼、谭泰、鳌拜四人共立盟誓,“誓辅幼主(福临),六人如一体”。[44]然而一旦他们看到多尔衮权势日大,就将誓言弃如敝履,转而投靠新主。巩阿岱、锡翰对鳌拜、索尼说:“向者我等一心为主,生死与共之誓,俱不足凭”,表示对昔日行为的悔弃;对多尔衮则说:“太宗殡天时,我等凡事皆随图赖、索尼而行,我等庸懦无能,王所素知也。”[45]将当初拥立皇太极儿子的责任完全推给图赖等大臣,乞求多尔衮的宽恕。多尔衮也对两黄旗大臣分化瓦解,对巩阿岱等投附者,加以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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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84 巩阿岱、锡翰为了博得多尔衮的欢心,不惜反噬故主,甚至主张将肃亲王豪格诸子斩草除根。当多尔衮令两黄旗大臣商议抚养豪格幼子富绶时,巩阿岱竟说:“这种苗裔,不全除灭,养之何用?”又排陷两黄旗大臣,鳌拜、索尼俱问罪降革,又充发索尼于盛京,图赖家享堂被下令拆毁。巩阿岱兄弟卖友求荣,因封贝勒贝子,得享富贵。对多尔衮的宠臣也一味巴结,如再三请求多尔衮,将女儿嫁给正白旗大臣苏拜;又将锡翰子巴图、巴哈纳送给多尔衮心腹大臣巴颜收养,两子年长后,多尔衮要他们领回,他们却表示说:“无论此二子也。即他子,方当送来一处效力。我等以卑贱之身,蒙升贝勒贝子,入八家分内,以此升擢之恩,没世不敢忘,何忍舍去。”竟不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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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86 巩阿岱曲意逢迎多尔衮更凶险的一招,是告讦郑亲王济尔哈朗在福临即位后,曾向他表示日后有人“篡夺”的忧虑。遂使济尔哈朗获罪降爵,为革除辅政王权位铺平了道路。巩阿岱在风云多变的政治舞台上,左右逢源,悖主卖友,一味钻营,得封固山贝子,官至吏部尚书,在多尔衮面前,最被信任。[46]而一旦冰山倾颓,积怨甚深的巩阿岱等人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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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88 顺治九年(1652)三月,郑亲王济尔哈朗在利用巩阿岱兄弟积极参与作证,将多尔衮主要党羽相继剪灭后,最后清算了他们的老账。结果,巩阿岱、锡翰以“党附睿王,媾陷忠良”等16条大罪伏诛;拜尹图亦受牵连,削爵,幽禁,黜去宗籍。[47]直到嘉庆四年(1799),颙琰才下令恢复其后裔的宗籍。鸦片战争后代表清政府与英国签署《南京条约》的伊里布,是巩阿岱的裔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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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90 巽亲王满达海、端重亲王博洛、敬谨亲王尼堪,也没能逃避惩处。他们于多尔衮生前趋炎附势,百般谄媚,在他死后立即改换门庭,在郑亲王济尔哈朗主持下联名向福临举发多尔衮“逆谋”种种。尽管他们在奏疏中为自己“从前俱畏威吞声,不敢出言”的行为表示了反省,毕竟不能改写那段历史。何况他们在罗织睿亲王罪状的过程中,自以为立有大功,分取睿王府没收的大量财货、人口,也引起福临诸多不满。但当时大局未稳,故福临隐忍而不发。八年后他才谕示议政王大臣,列举他们“谄媚抗朕之睿王,及睿王死,分取其人口、财货诸物”等罪,命王大臣会议以闻。奉旨议准,降巽亲王满达海及端重亲王博洛之子为贝勒;其分取睿王之家人、牲畜、财物俱籍没;投充汉人照贝勒应得之数给予,余俱释为民;惟敬谨亲王尼堪,因出征阵亡,仍由其子承袭王爵,但分取睿王家产一并籍没。[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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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92 清朝前期,宗室贵族内争相踵,报复不断,与这一历史线索相伴终始的,则是皇权的不断上升与宗室诸王实力的削弱。福临治罪多尔衮,打击了宗室强藩,解除了对皇权的威胁。两黄旗与两白旗争夺最高统治权的长期斗争几经起落,以皇权胜利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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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94 多尔衮生前领三旗,他将多铎子多尼归入正蓝旗,两白旗分给养子多尔博(多尔衮无亲子,乃抱养多铎第五子)。[49]福临亲政后,在原有两黄旗基础上,又把多尔衮麾下最精锐的正白旗收归己有,形成新上三旗(原正蓝旗换出)。上三旗下五旗体制正式形成。上三旗为天子自将,地位高贵,下五旗则渐成诸王分封之所。与皇权颉颃几朝的旗主之权则成历史陈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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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96 体制确定后,福临又变更了八旗官职的名称。顺治十七年(1660)谕,“以后固山额真汉字称为都统,梅勒章京称副都统,甲喇章京称参领,牛录章京称佐领”。[50]固山额真的汉意为“旗主”,事实上并不真正主旗。取消这一称谓的意义在于,皇帝为天下共主,不能与他人分享“额真(主)”之名。从此,八旗都统特别是下五旗都统,不再是以往王、贝勒的私属,而是渐与部院衙署官员等同,均是任由皇帝黜陟的行政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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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598 福临亲政虽只14岁,但不愿再听凭强藩摆布。顺治九年三月,他谕令取消诸王、贝勒管理六部、理藩院、都察院旧制。郑亲王济尔哈朗虽地位尊显,也只晋封“叔和硕郑亲王”,不再让他主掌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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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600 福临亲政后,时常把明代兴衰得失的历史经验引为鉴戒。他深知“帝王临御天下,必以国计民生为首务”[51]的道理,采纳汉臣范文程等人建议,设立兴屯道厅,在北方推行屯田开荒,认为这是既可解决“赋亏饷绌”,又可“弭盗安民”的良策。在四川等地,则实行由政府贷给牛犋种子银,“听兵民开垦”的政策,鼓励垦荒。但因政府本身财政拮据,无力筹措大量牛种银两,使这一政策收效不大,也难以在全国推广。顺治末年,颁布督垦荒地劝惩则例,积极鼓励地主、乡绅招民垦荒;又颁行户部议定的官员垦荒考成则例,以官员的垦荒实绩,作为奖惩的重要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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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602 与此同时,实行“轻徭薄赋”,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对农民的剥削。顺治十四年,福临为了防止地方官额外聚敛、豪蠹侵渔中饱,以致民生困苦,特命以明万历年间的赋役额数为准,免除天启、崇祯年间的繁重加派,编成《赋役全书》。颁行以后,农民所受剥削较之明末有一定程度减轻。福临还下令停止了多尔衮为避暑之需,在边外修建新城的工程,免除各省加派银250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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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604 顺治十六年(1659)春正月,从遥远的南国传来清军攻取云南省城的捷报。至此,全国大规模的抗清武装力量,除地处东南沿海一隅的郑成功之外,都被讨平。当有人提议举行祝贺时,福临的反应却意外地平静。他表示,大业一统,“非朕德威所能自致,何敢居功,宣捷表贺等礼俱不必行”。[52]摆在福临面前的,还有许多未竟的事业,但突然袭来的疾病,却注定他壮志未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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