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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59 两晋: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一、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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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61 最初看起来,祖逖这句话和多数年轻人的豪言壮语一样,仅仅是说说而已。祖逖的工作在几个王爷之间调动,只是按部就班地升迁。刘琨在仕途上似乎要得意一些,并且活跃在一个贵族文化沙龙里。他是金谷园的“二十四友”之一,这个团体才华横溢,但出入于权贵之门,说起来并不那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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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63 西晋的八王之乱,两个人都没有能够置身事外。荡阴之战,前侍中嵇绍血溅帝衣,与这位忠臣的表现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这时惠帝身边的“百官侍御皆逃散”,在逃散的人群中,就可以看见祖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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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65 这之后,祖逖在洛阳城里安静地居住下来。他目睹了其后这座古老都市所经历的劫难,然而没有再介入任何纷争。祖逖先后拒绝了范阳王司马虓、高密王司马略、平昌公司马模等人发出的邀请。等到东海王司马越任命他为典兵参军、济阴太守的时候,祖逖的母亲去世,他更可以用守丧的名义,名正言顺地不去上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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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67 刘琨被卷入得则要深得多,永康元年(300)之后的一系列无聊而恐怖的动乱中,刘琨的活动相当频繁。他的对手为刘琨兄弟的脑袋开出的悬赏是“封三千户县侯,赐绢五千匹”。并且,厌恶他们的不仅是敌人,刘琨的兄长刘舆被人比作油垢,意思是沾上就不免被污,刘琨和这个哥哥走得很近,他的名声,这期间大约也不会好上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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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69 事实上,正是在刘舆的建议下,光熙元年(306)刘琨出任了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领匈奴中郎将。这仍然是王爷们争权夺利的计划中的一部分。并州虽称边境,其实却接近中央,它向南通往河内郡,往东则联系司州和冀州,并州出产的武器精锐,并州的健儿和良马更是驰誉中原。控制并州,就是在北方多了一个战略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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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71 所以,刘琨一开始可能并没意识到自己此行的意义。他在这一年的九月底出发北上,从此他的人生,将全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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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77 两晋: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二、并州刺史刘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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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79 沿途的经历,对刘琨显然是个考验。他已经亲历过战争,对流血和死亡并不陌生,然而眼前的景象,还是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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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81 刘琨上任的两年之前,在并州已经出现了一支实力强劲的反政府武装,匈奴人刘渊建立了汉政权。魏晋以来,匈奴人和羯人大量涌入并州,各种民族矛盾积蓄已久,这时一并爆发。两年内,匈奴人的势力迅速扩张,并州东南的一系列军事重镇落入了刘渊手中。也就是说,并州刺史的行政命令已经无法下达到本州的东南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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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83 然后,并州发生了严重的饥荒。刘琨的前任司马腾,实际上是在刘渊和饥荒的双重压力下逃离的。他在离开时,兼职充当了人口贩子,抓了大批胡人作为奴隶贩卖到太行山以东。另外一万多逃亡者组成了他的军队,这支队伍的名字真切地点出了当时并州人的心境,叫作“乞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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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85 刘琨招募了千余人,上任的道路变成了转战之旅。一路上交替出现在刘琨眼前的,是大批绝望中流亡的难民,和暴露于荒野中的白骨。一时是哀号之声刺穿了天地间的和谐之气,一时则是不闻半点人声的死寂。山路险峻,群胡数万周匝山野。政府高官的身份不能带来安全感,刘琨于途中写了一道奏章,其中略微夸张地说道,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敌人,只要挪一挪脚跟,就可能遭遇新的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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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87 因此耽搁在路上的时间,远比预计的要漫长。只有在壶关,他得到过一次物资支援,所以最终携带的资粮告罄,唯有靠薇、蕨之类的野菜充饥。刘琨出身高贵,在洛阳时更是生活豪奢,交往的朋友里不乏像石崇这样的人士,他们以肆意烧钱而精于美食著称。不难想象,眼前的食物会令他格外难以下咽。刘琨还曾作了一首《扶风歌》以描写当时的场景:资粮既乏尽,薇蕨安可食。可见上任的途中过得是如何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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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89 足足半年以后,刘琨终于到达了并州的州治晋阳(今山西太原)。当两山之间的缝隙里,隐隐露出晋阳城城垣一角的时候,可能会让人有长出一口气的感觉,但走进晋阳后就会发现,这里的景象,更加令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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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91 刘琨这个并州刺史已经没有了办公的地方,因为府寺建筑早就被全部焚毁。城市内荆棘遍布,豺狼在大街上行走,僵卧的尸体覆盖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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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93 在描写自己这段经历的诗作中,刘琨尽情宣泄了脆弱的伤感情绪,并表达了对洛阳城华美宫阙的思念之情。“据鞍长叹息,泪下如流泉”,“去家日已远,安知存与亡,慷慨穷林中,抱膝独摧藏”这样的句子也许会让人觉得,这位作者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然而,这一次诗人比诗歌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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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95 擦干了眼泪,掩埋了尸体,剪除了荆棘,重建了府朝市狱,以城门为战场,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来犯之敌。刘琨来晋阳的途中,洛阳城里晋惠帝驾崩;当刘琨筚路蓝缕地在晋阳进行市政建设的时候,他的哥哥刘舆又策划了一起政变。然而,现在这些都已经和刘琨无关,他要考虑的,只是怎样面对眼前并州的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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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97 此时,汉政权建都于离石,位置在晋阳的西南方向,相距大约仅三百里,快马奔驰,在一日之内就可以到达。看起来晋阳的处境相当危险,但是刘琨相当程度地瓦解了匈奴人的联盟,使得大批匈奴以外的胡人部落不再对刘渊表示效忠。加上一些其他因素,最终,反而是匈奴人选择了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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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499 北方大动乱的风暴还在愈演愈烈,在刘琨的经营下,晋阳城成了一个难得的避风的孤岛。终于,这里人口慢慢聚集,一处传出鸡鸣犬吠之声,远远地,也可以听到一些呼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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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501 然而,这差不多也就是刘琨所能做到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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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503 史书上称,刘琨长于使远方的人前来归附,但却没有能力安抚和驾驭他们。所以恢复到一定规模之后,就会发生这样的情形,一天之内,晋阳城有大量流民到来,也有差不多同样数量的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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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505 这可能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刘琨的名士习气。在洛阳城,刘琨交际的圈子大抵不出皇亲国戚、政府官员和高级知识分子(几个身份往往是交叉的)这个范围。即使是到各地奔走游说的那几年,他接触的也仍是朝廷的方面大员。刘琨很容易让这些人感受到自己的魅力,也懂得如何利用他们的心理弱点。但此刻,面对眼前这些来自底层的饥民,即使充满同情心,刘琨恐怕也不免和他们彼此隔膜,缺乏沟通。很多时候,他并不知道他们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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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507 尤其致命的是,本质上,刘琨仍然是一个公子哥儿。一旦情况稍有好转,对奢侈生活、音乐还有女人的爱好,他就无法克制。永嘉六年(312),即洛阳沦陷之后的一年,这个局势紧张的关头,他为了一个音乐家而处死了一位重要的将军。这时,连刘琨的母亲都对儿子感到绝望,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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