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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01 野哭:弘光列传 [:1706240811]
1706245902 野哭:弘光列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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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04 合肥三孝口以南两站地,有片水域,过去名“鱼花塘”,其实是古庐州护城河的一段,我们当时不知,以为是野水。传说水深处藤草虬密,缠住就不得脱身,也确实每年都有人淹死,然而到了盛夏,一班顽野少年仍背着父母,去那里嬉水。我学会游泳,即于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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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06 水并不很宽,然无人敢于横渡。除了害怕水草,听说对岸是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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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08 所谓禁区,指稻香楼宾馆。郁郁苍苍一小丘,湾水而卧,中有红瓦白楼,自茂林深处露其半截身子。其正门入口处,在金寨路(“文革”中改名大寨路)西侧,单独的马路,被高削的水杉林夹拥,蜿蜒西去,尽头隐约可见士兵把守。我几次从路口经过,居然未见路上有半条人影。听长辈闲谈,1958年,毛泽东来皖视察下榻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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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10 直到因求学离开合肥,我所知的稻香楼,只有神秘的政治意义。二十年后,忽见一件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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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12 稻香楼主首先是龚鼎孠。当然,龚鼎孳系长兄,又做了那么大的官,说楼主与他沾不上边,似乎也说不过去。况且,稻香楼落成后,龚鼎孳携顾媚数次回合肥,就住在稻香楼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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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14 原来,稻香楼还是古迹,还有这样的渊源。刹那间,“鱼花塘”水边的少年记忆,如经过修拉笔触的点染,有些斑斑驳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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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20 野哭:弘光列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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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22 历来合肥本地所产名人,包拯、李鸿章以外,龚鼎孳排第三。虽然现在普通人绝少知道这名字,但在自己那个时代,他可是名声籍甚。而合肥的三大名人,除了名气、地位相近,还构成奇特的组合。“包青天”无人不知,那是古代公卿的正面典型;李鸿章正好相反,至少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臭名昭著”;在这一好一坏、一正一邪之外,龚鼎孳则补上另一种类型——他是所谓“贰臣”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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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24 “贰”,有反复、不一、变易、可疑堪忌之意。郑玄:“变易无常谓之贰。”[2]杜预:“贰,违命也。”[3]它既不像“忠”,一目了然地善;又不像“奸”,一目了然地恶。作为人格,重心在于被打上了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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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26 乾隆四十一年十二月庚子(1777年1月11日)发布上谕,“命国史馆编列明季贰臣传”[4]。什么人列在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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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29 若而人者,皆以胜国臣僚,乃遭际时艰,不能为其主临危授命,辄复畏死倖生,颜降附,岂得复谓之完人?即或稍有片长足录,其瑕疵自不能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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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31 胜国,指前明。亦即,凡曾在前明为官复又供职本朝者,都是收录对象,其中不乏劳苦功高者,如洪承畴。单就这一点来看,入《贰臣传》也不意味着就是“反面人物”。不过,乾隆还有进一步的要求,命“查考姓名事实,逐一类推,编列成传,陆续进呈”。[6]逐一类推,是要区别对待、有扬有抑的意思。根据这个要求,最终形成共计一百二十余人的名单,分为甲、乙二编。入甲编的,为降附之后品节无亏者(自清廷看来);入乙编的,是既已降附而又为人猥琐者(同样是自清廷看来)。龚鼎孳列在乙编;因为乾隆的上谕一开始就点到他的名字,给他定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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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36 合肥鱼花塘•稻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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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38 鱼花塘是古庐州府护城河一段。图中左前方林丘上数楼,即当代新建的稻香楼宾馆。从前的稻香楼为龚家产业,龚鼎孳携顾媚数次回合肥,就住在稻香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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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43 《贰臣传》•龚鼎孳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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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45 乾隆四十一年颁旨, 命将由明入清的文武百官编入《贰臣传》。分甲、乙二编,龚鼎孳在乙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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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47 如王永吉、龚鼎孳、吴伟业、张缙彦、房可壮、叶初春等,在明已登仕版,又复身仕本朝,其人既不足齿,其言岂当复存。[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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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5950 贰臣现象本身并不足奇。每当朝代新创,人材稀缺都是突出问题。面对骤增的理政需求,新朝总是设法罗致一切有用之人,为己服务。这当中,前朝旧吏始终是一大来源。所以只要改朝换代,贰臣现象无可避免。清初不但概莫能外,实际上,顺、康两朝为使更多士子出来做事,不光加以利诱,还施展了威逼、强迫的手段。当时,抵制情形颇为严重。《桃花扇》尾声,出现了一个县衙的皂隶,说:“现今礼部上本,搜寻山林隐逸。抚按大老爷张挂告示,布政司行文已经月余,并不见一人报名。府县着忙,差俺们各处访拿。”[8]这是实录。可是时过境迁,清廷翻脸不认账,倒打一耙,转而以道德高调斥责别人“畏死倖生,颜降附”。难怪谭嗣同论到此事,把它比做“始乱终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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