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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391 美利坚的民族:一部北美地区文化史 [:1706273195]
1706275392 美利坚的民族:一部北美地区文化史 第二十四章 神明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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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394 内战结束后的几十年里,虽然移民增强了各民族之间的区别,但基本价值观方面的差异使得各民族分化为两个由缓冲带隔离开来的敌对集团。结果,一场文化冷战爆发了。战争的一方是愤怒无比、受尽屈辱却怀有救世思想的迪克西集团(美国南部各州联盟),另一方则是趾高气扬、拥有社会改革意识的联盟,由新英格兰、新尼德兰和西海岸结成。这两大集团相互对立,水火不容。这场文化战争在阿波马托克斯战役之后酝酿了一个世纪,然后在20世纪60年代演变成公开冲突。本章将追溯在重建时期这两大集团形成的前因后果,以及此后使双方一直处于对立状态的不同世界观和宇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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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396 冲突的根源始于南方邦联军战败之后,当时的南方腹地、沿海低地和大阿巴拉契亚大部分地区都被一支由新英格兰人主导的军队占领。战争导致50多万人丧生,因而引发了各地民众持久的怨恨,而占领使南方腹地和沿海低地的这种情绪更加强烈。因此,这些民族建立了强大的迪克西联盟。这一联盟最终将整个大阿巴拉契亚地区收入囊中,并在20世纪和21世纪之交开始主导北美大陆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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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398 内战结束后,内陆地区人、新尼德兰人和新英格兰人控制了前南方邦联的大部分地区,并试图按照新英格兰模式改造上述地区。占领者划分军事区,任命州长,部署军队来执行自己的决策。除了来自诺克斯维尔的联邦主义者边民——田纳西州州长威廉·布朗洛(William Brownlow)外,得到联邦政府支持的州长们被当地人视为傀儡。[1] 占领者们禁止南方邦联的主要领导人担任公职或参与投票,允许外来商业集团控制本区域的重要经济领域,并通过修订法律来反映自身价值。北方军队相信,一旦罢黜本地区那些嗜血成性的领导人,本地区的民众很快就会接受自己的制度、价值观以及政治结构。占领者们建立了种族混合的新英格兰式学校体系,从新英格兰的学校引进教师来管理这些学校,并向地方征税来负担学校的一切开销。他们“解放”了一个备受压迫的民族——本地区遭受奴役的黑人——但未能为他们提供茁壮成长的安全环境或经济环境。他们认为自己在本地区自然而然的盟友——赞同联邦政府思想的大阿巴拉契亚大本营——将支持他们按照新英格兰人的形象来重建占领区的努力。占领军虽然取得了军队的支持,控制了政府、教育和经济等大量部门以及大规模的民用外联工程,但非但未能实现自己的大部分目标,反而在某种程度上让南方这三个民族更加团结在一起,同自己做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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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00 学者们很早就意识到,作为统一实体的“南方”直到内战后才真正存在。正是对新英格兰人领导下的重建的抵抗才使得迪克西集团走到了一起,最终使在战争期间同南方邦联作战的大阿巴拉契亚也加入了这一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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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02 南方腹地和沿海低地民众的各种机构和种姓制度受到了攻击,他们必须紧紧围绕着自己仍然能够控制的一个民用机构进行抵抗斗争:自己的教堂。遍布南方这三个民族的福音派教会为那些希望保护本地区战前社会制度的人提供了绝佳的工具。同新英格兰的主要宗教派别不同,南方浸礼会教徒以及其他福音派教徒正在成为宗教学者口中所谓的“私人新教徒”(Private Protestant),而不是控制北方民族的“公共新教徒”(Public Protestant)。我们马上就要谈到这些公共新教徒。私人新教徒——包括南方浸礼会教徒、南方卫理公会教徒以及南方圣公会教徒——认为世界本来就是腐败和罪恶的,在经历内战的冲击之后尤其如此。他们强调的不是社会福音——一种为基督降临而改变世界的努力——而是个人的救赎,在被提(Rapture)将那些受地狱之苦的人扫除之前,将个人灵魂拉到正确观念的救生艇之上。私人新教徒对改变社会没有兴趣,却强调维持秩序和服从的必要性。他们要直接面对的罪恶并不是南方地区盛行的奴隶制度、贵族统治以及大多数普通人极端贫困的社会现实,而要对抗新英格兰异教徒,不惜一切代价维护得到上帝认可的等级制度。南方卫理公会的一位牧师宣称,新英格兰人反对奴隶制,“不忠于上帝和人类的法律”——“是野蛮的狂热分子、疯狂的无政府主义者、违法者,以及插手他人事务的邪恶之人”。因为《圣经》中的某些段落默许奴隶制,所以废奴主义者因“比上帝更加人道”而被宣称为有罪。亚拉巴马圣公会主教理查德·威尔默(Richard Wilmer)宣称,为了“维护上帝之道和普世传统教义至高无上的地位”,自己所属教会支持南方邦联是正确的。北方占领军中的顽固派称他们自己为救赎者,1877年联邦结束占领则被称为一种“救赎”行为,这些都绝非偶然事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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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04 南方神职人员在前南方邦联中创立了一种新的民间宗教——一个被学者们称为“败局天注定”(Lost Cause)的神话。坚守信条的南方腹地、沿海低地和大阿巴拉契亚的白人最终开始相信上帝让南方邦联血流成河,让南方城市遭到破坏,让南方敌人统治这个地区,目的都是检测并让上帝喜爱的人神圣化。纳什维尔长老会传教士、战时牧师詹姆斯·H.麦克尼利(James H. McNeilly)指出,上帝选民在战场上的失败“并不能证明异教徒在这一事业上就是正确的,也不能证明希伯来人在维护一项非正义事业”。麦克尼利补充说,南方邦联士兵可能“像节日的美酒一样抛洒自己的鲜血”,但这并不是徒劳的,因为“在上帝面前,是非问题并非通过武力解决”。相反,一位南方腹地的神学家会争辩,正义之士会“通过坚守原则”击败联邦政府,而且他认为联邦政府和《启示录》中的“七头十角的野兽”相似。正义的事业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南方腹地的民风建设。南方腹地的这种民风坚持古罗马的奴隶制共和国思想,并规定精英阶层享受民主,而其他阶层必须服从精英阶层的领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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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06 虽然“败局天注定”在这一时期促成了强大迪克西联盟的建立,但三个成员民族的目标各不相同。在南方腹地和沿海低地,种植园精英们通常能够有效控制以前遭自己奴役的劳工们。因此,只要这些劳工按照他们的要求投票,他们就不反对让劳工们投票。如果说“赋予白人权利”意味着赋予本地区贫穷白人权利的话,那么大种植园主对这种“赋予白人权利”并没有太大兴趣。他们的目标是维持阶级和种姓制度,确保黑人和白人下层阶级都没有从新英格兰人或内陆地区人那里获得关于“共同利益”或更平等社会美德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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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08 然而,大阿巴拉契亚从未存在过此类僵化的等级制度,自由黑人最初就有更大的回旋余地。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相对颇具活力的社会竟在边境地区引发了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击。大阿巴拉契亚地区惊人的贫困状况——战争和混乱的经济使得这一状况更加糟糕——造就了这样一种局面:许多白人边民发现自己和新解放的黑人处于直接竞争的状态,而且同低地黑人相比,这里新解放的黑人常常表现得更加不恭敬。这些白人边民的对策是成立了一个秘密杀人团体——三K党。重建时期最早的集会成立于田纳西州的珀拉斯凯,几乎完全由大阿巴拉契亚人组成,是一个致力于粉碎大阿巴拉契亚敌人的武装团体。三K党人拷打并杀害那些“自视甚高”的黑人,恐吓或杀害新英格兰人创办学校的教师,烧毁校舍,并殴打同占领者关系密切的法官和其他官员。颇具启发意义的是,由于迪克西集团的白人精英们开始担心此举会鼓励下层白人独立思考并擅自行动,三K党于1869年按照大巫师的命令惨遭解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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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10 在这三个民族中,抵制重建运动基本上取得了成功。虽然再也不能正式回到奴隶制度时代,但是种族制度和种姓制度得到了恢复,并受到法律法规、风俗习惯的保护。这些法律法规和风俗习惯有效地阻止黑人参与投票、竞选公职或保留他们自己普通的人性。在沿海低地和南方腹地,一党专政成为一种常态,并被用来作为一种抵制变革、社会改革或公民广泛参与政治的手段。种姓制度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20世纪30年代芝加哥大学的社会学家在研究种姓制度时,市民们公开吹嘘自己参与了对那些未能对白人表现出“适当尊重”的黑人的酷刑以及谋杀。(密西西比州的一位政府官员告诉研究人员:“一旦一个黑鬼有了自己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将其打倒在地。”)在大阿巴拉契亚地区,苏格兰-爱尔兰历史学家,同时也是美国参议员的吉姆·韦布曾指出:“上层压制新颖、不同的观点,有时通过暴力手段……最终不仅使黑人数量减少,白人数量也并未增多。”这里的教育整体水平下降了,同联邦其他地区的经济隔离亦越来越严重。19世纪末,随着美国其他地区的扩张和发展,大阿巴拉契亚地区落伍了。大阿巴拉契亚当地人的生活与殖民时代移民先祖们的生活大同小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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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12 当围绕着个人救赎和捍卫传统社会价值观的迪克西集团出现时,一个围绕着一系列截然不同的宗教优先事项的北方联盟也应运而生了。这一联盟是由新英格兰的神职人员和知识分子精英带头发起的,但在内陆地区、西海岸以及新尼德兰找到了现成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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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14 自清教徒时代起,新英格兰人之宗教使命便集中于拯救整个社会而非拯救个人。事实上,清教徒相信每个灵魂的状态都已经被决定了。剩下要做的就是执行上帝的任务,努力让世界变得更加完美,让罪恶变得更加稀少。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这使得新英格兰人接受各种各样乌托邦式的使命,从在马萨诸塞州建立一个“山巅之城”,到在犹他州建立一个以《摩门经》为基础的模范社会,再到通过让北美其他地区融入开明的新英格兰文化之中来“拯救”北美大陆的其他地区。新英格兰人是公共新教主义的一个极端例子。这个宗教遗产强调集体拯救和社会福音。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南方浸礼会教徒和其他具有拯救思想的教派普遍认为酗酒是个人性格的缺陷,但新英格兰公理会教徒、北方卫理公会教徒、一神论者以及英国圣公会教徒则认为酗酒是一种需要通过立法来救治的社会疾病。在救世军专注于拯救穷人的灵魂之际,社会福音派的拥护者为劳工保护、最低工资以及其他集体利益进行了一系列激烈斗争。这些斗争的目的是减少贫穷。私人新教徒强调个人对自己命运的责任,而公共新教徒则试图利用政府来改良社会、提高生活质量。这些自相矛盾的世界观使这两个集团走上了政治对抗的道路。[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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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16 重建只是北方联盟实施的第一个大规模社会工程。当北方的教师们对他们自己在南方腹地和沿海低地教育并提升原奴隶的缓慢步伐感到失望透顶时,许多人把注意力转向了大阿巴拉契亚地区的白人。他们认为这些白人与其“在荒凉的新英格兰海岸上的祖先”很像。19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边民们开始进入北方大众视野。当时,北方出现了一系列文学和学术文章。这些文学和学术文章把边民们描绘成一个在18世纪遭受放逐、被世仇吞噬、痴迷于巫术和其他迷信的民族。这些研究错误地宣称,大阿巴拉契亚人讲伊丽莎白时代的英语,而且“未被奴隶制玷污”。出生于新英格兰的肯塔基州伯里亚学院校长、公理会牧师威廉·古德尔·弗罗斯特(William Goodell Frost)致力于将现代文明中的“拯救元素”带到大阿巴拉契亚地区,将大阿巴拉契亚变成“南方的新英格兰”。20世纪30年代,这一地区兴建了数百所由新英格兰人管理的自由民学校。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这一努力失去了前进势头,被迫撤出大阿巴拉契亚南部山区的部分地区,但大阿巴拉契亚地区仍然一贫如洗。[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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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18 此时,北方联盟的改革者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其他项目。新英格兰人和内陆地区人首先启用了禁酒令。缅因州是第一个禁止制造和销售酒精的州(自1851年到1856年)。颇具影响力的基督教妇女禁酒联盟(Women’s Christian Temperance Union)是由定居在伊利诺伊州埃文斯顿的新英格兰人创建的,由早期女权主义者弗朗西丝·威拉德(Frances Willard)领导。弗朗西丝·威拉德是一位来自纽约北部的公理会教师的女儿。1893年,俄亥俄州西部保护区的一位公理会牧师创立了游说团体——反沙龙联盟(Anti-Saloon League)。该游说团体推动一份宪法修正案被通过,其中将酗酒定为犯罪。该团体最具权势的领导人威廉·惠勒(William Wheeler)是一位在奥伯林大学接受过教育的西部保护区的本地人,是马萨诸塞清教徒的后裔。南方腹地人后来接受了禁酒令(1966年之前,在密西西比州饮酒是非法的),但这场运动是由新英格兰人构思并发起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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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20 为确保儿童的福利,新英格兰人和新尼德兰人领导了世纪之交的改革运动。这两个群体对婴儿死亡率的大幅度下降起到了关键作用(在纽约州罗切斯特、马萨诸塞州以及纽约市建立了一套向母亲发放卫生且享有补贴的牛奶的系统);为城市儿童修建或扩建了游乐场(马萨诸塞州要求该州42个最大城镇的公民就是否为其买单进行投票,其中 41个城镇的居民投了赞成票);首次携手帮助街头流浪孤儿[位于纽约市的儿童援助协会(Children’s Aid Society)由在耶鲁大学接受过教育的康涅狄格州公理会教友查尔斯·洛林·布雷斯(Charles Loring Brace)创建]。在这两个团体的推动下,(马萨诸塞州)出台了关于童工和收养的首批法律;这两个团体还成立了第一个致力于防止儿童虐待的组织(马萨诸塞州和纽约市防止虐待儿童协会)。全国童工委员会(National Child Labor Committee)是一个致力于结束童工现象的主要组织,由新尼德兰和阿肯色州大阿巴拉契亚组成,致力于通过州立法对抗传统习惯。这一努力在北方联盟获得成功,但在南方地区遭到抵制,最终只得通过联邦政府来迫使南方地区进行改革。[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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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22 争取妇女选举权的斗争是由新英格兰的改革者和对自由最念念不忘的两个民族——新尼德兰和内陆地区——提出并进行的。妇女权利倡导者们的首次历史性会议于1848年在纽约新英格兰人聚居的塞内卡福尔斯举行。两年后,在马萨诸塞州伍斯特举行了首届全国妇女权利大会(National Women’s Rights Convention)。这届大会得到了新英格兰男性名流的广泛支持,包括新闻记者霍勒斯·曼、废奴主义者威廉·劳埃德·加里森、作家温德尔·菲利普斯(Wendell Phillips)和一神论哲学家威廉·亨利·钱宁(William Henry Channing);而接下来的十届会议都是在上述三个地区举行的,这绝非巧合。1919年宪法第十九修正案最终通过时,代表这些民族和西海岸的州立法者很快便批准了这个修正案;迪克西集团的立法者们却并未批准这个修正案。长期领导这场斗争的女士们也来自这三个东北地区的民族。这些女士包括苏珊·B.安东尼(Susan B.Anthony,马萨诸塞州贵格会教徒的女儿)、露西·斯通(Lucy Stone,出生于马萨诸塞州,在奥伯林大学接受教育)、伊丽莎白·卡迪·斯坦顿(Elizabeth Cady Stanton,早期荷兰移民的后代,在纽约北部新英格兰出生、长大并接受教育),以及卡丽·查普曼·卡特(Carrie Chapman Catt,出生于威斯康星州扬基里彭,在艾奥瓦州埃姆斯接受教育)。[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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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24 虽然迪克西集团努力维持现状或试图恢复原状,但新英格兰,特别是新尼德兰和西海岸对异常的社会实验和反文化运动却越来越宽容。恰如其分的是,格伦威克(Groenwijck)的新尼德兰老村庄——沙石铺就的乡间小路融入不断扩张的城市之中,并被更名为“格林威治村”——成为联邦首个也是最重要的波希米亚地区。1910年到1960年,这块飞地吸引了各种各样的文化叛逆者:无政府主义哲学家、自由派诗人、立体派画家、女权主义者、同性恋者、弗洛伊德式思想家、嗜酒如命的作家、自由爱情剧作家,以及乖僻的音乐家。这些文化叛逆者炫耀自己一贫如洗的生活和离经叛道的行为,使中产阶级极为震惊,使他们身在内陆地区和南方腹地的父母大为不解。借用历史学家罗斯·韦斯特森(Ross Wetzsteon)的话,他们创造了一种“对无忧无虑、不负责任的生活的崇拜……以服务于超自然的想法”。新尼德兰那方圆一平方英里的宽容地区将滋生出迪克西集团宗教保守派后来会动员大家起来反对的各种运动:同性恋权利运动、现代艺术运动、披头士及嬉皮士运动、左翼知识分子运动以及反战运动。与17世纪的阿姆斯特丹一样,新尼德兰也为那些来自一成不变的民族的异教徒和自由思想家提供了庇护所,巩固了其作为北美大陆文化之都的地位。虽然波希米亚之风于20世纪50年代开始向西海岸传递,但这股潮流源自一个由新尼德兰人创建的村庄。[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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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26 在三个东北地区的民族中,改良世界的愿景常常优先于宗教信仰本身;如果教会阻碍了进步的步伐,情况就尤为如此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清教徒通过善行来净化世界的使命已经为自己播下了失败的种子:在250年的时间里,许多新英格兰牧师的后代开始相信如果官方教会压制异己,那么世界就不可能达到纯洁。因为如果信仰是被迫的,那么这种信仰就毫无意义。许多新英格兰精英转而信奉一神论。一神论是新英格兰教会的一个分支,信奉科学调查,追求社会公正。19世纪70年代,当新英格兰人管理的美国世俗联盟(American Secular Union)努力将宗教赶出公立学校大门时,哈佛大学在信奉一神论的校长查尔斯·埃利奥特(Charles Eliot)的领导下也摆脱了宗教的影响。内陆地区人和新尼德兰人的社会建立在宗教和多元文化的基础之上,他们常常倾向于支持此种努力。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教会和国家融为一体,那么异见者将受到歧视。这些地区盛行的公共新教徒通过对《圣经》的寓言式而非字面式的解读,接纳了关于地球的年龄和形成,以及生命进化方面的科学发现。尽管如此,20世纪初这些民族中受过教育的人争辩说,教会应该彻底消亡,从而为科学理性的胜利让路。这些现象十分普遍。20世纪末,这一立场在北欧而非北美占上风。在联邦内部,强大的世俗主义者注定要被无坚不摧、影响深远的私人新教徒的反击击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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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28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整个北美大陆时不时出现一些反对现代主义、自由主义神学以及不合时宜的科学发现的声音。但只有在迪克西集团,这种声音才代表了主流文化,得到了政府的支持,未受国家权力话语的批评。在随之而来的文化战争中,这三个南方民族一直支持《圣经》无误论;支持消除教会和国家之间的隔阂;支持从宗教而非科学的角度向孩子们解释宇宙的起源和性质;支持从法律、政治以及社会层面限制同性恋、公民权利和跨种族约会;支持防止社会世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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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30 基督教原教旨主义在北美的出现是对自由主义神学的回应,而自由主义神学正逐渐在北方民族中占主导地位。基督教原教旨主义一词源于《基本要道》(The Fundamentals )。这本书共十二卷,由大阿巴拉契亚浸礼会传教士A.C.狄克逊(A.C.Dixon)编辑,攻击自由主义神学、进化论、无神论、社会主义、摩门教徒、天主教徒、基督教科学家以及耶和华见证会。基督教原教旨主义的早期组织者聚集在由另一位浸礼会传教士威廉·贝尔·赖利(William Bell Riley)创办的世界基督教原教旨协会(World Christian Fundamentals Association)周围。赖利出生于大阿巴拉契亚地区的印第安纳州,在肯塔基州的布恩县长大,在明尼苏达州教堂当牧师时接触了新英格兰人的异端思想。同样受到威廉·詹宁斯·布赖恩(William Jennings Bryan)——一位来自伊利诺伊州(非常大阿巴拉契亚)埃及村地区的苏格兰-爱尔兰裔总统候选人——的启发,有着基督教原教旨主义思想的私人新教徒向科学及其腐蚀性的进化论发起进攻。[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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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32 20世纪20年代,反对进化论的活跃分子影响了整个联邦。但是,这些活跃分子发现只有在大阿巴拉契亚和南方腹地才能取得持久的成功。佛罗里达州、田纳西州、密西西比州以及阿肯色州的立法者们通过法律,规定在学校里教授进化论是非法的。北卡罗来纳州州长下令换掉“除《圣经》中所载内容外以其他方式表明人类起源”的教科书。路易斯安那州和得克萨斯州(由南方腹地人和边民控制)当局修订了学校教科书中所有有关进化论的内容。大阿巴拉契亚地区和南方腹地的数十名大学教授因批评这些措施而惨遭解雇。还有许多人因害怕受到迫害而拒绝担任公职。各大报纸也支持对科学的攻击。“州立大学的教授们可能认为自己是猿和狒狒的后代,”肯塔基州布雷萨特县的《杰克逊新闻》(Jackson News )评论道,“但是我们一定要知道,布雷萨特的好人都是纯粹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当行政部门打算否决一项反进化论法案时,杰克逊市的《号角集录报》(Clarion-Ledger )恳求道:“别让密西西比州的人民失望,州长!不要做任何可能动摇年轻一代对《圣经》第一卷信心的事。”政治候选人经常把抑制进化论作为自己竞选活动的中心,而复兴的三K党则对达尔文的理论怒不可遏,因为达尔文理论同《圣经》中上帝把黑人创造成卑躬屈膝的低等生物的论点相矛盾。许多南方浸礼会教徒加入了这场运动。1925年臭名昭著的斯科普斯审讯使这场运动达到高潮。在这场审讯中,田纳西州的官员起诉一名高中生物教师教授进化论。田纳西州最高法院裁定这位老师有罪,但全国媒体的批评性关注削弱了基督教原教旨主义的认可度。[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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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34 此后,新英格兰、新尼德兰以及内陆地区的公共新教徒多数派认为,热心的民众被毁了,他们的非理性信仰被揭露为迷信,他们的独裁策略违反了美国的价值观。但在20世纪30年代以及40年代,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们自发组织起来,建立《圣经》研究团体、基督教学院以及宣传福音的广播电台网络。在北美精英们没有注意到时,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的人数在20世纪50年代一直增长,主流的新教教会成员人数却在下降。世俗主义也在消退。世俗主义拥护者们只是为了让国家而非人民摆脱宗教的藩篱。在战后美国繁荣富足的外表之下,一场全面的文化战争正在悄然酝酿之中。20世纪60年代,这场文化战争最终爆发了。[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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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36 [1] David M.Chalmers,Hooded Americans:The History of the Ku Klux Klan ,Durham,NC:Duke University Press,1987,p.16.
1706275437
1706275438 [2] Clifford J.Clarke,“The Bible Belt Thesis:An Empirical Test of the Hypothesis of Clergy Overrepresentation,” Journal for the Scientific Study of Religion ,Vol.29,No.2,June 1990,pp.213-216;Martin E.Marty,Righteous Empire:The Protestant Experience in America ,New York:Dial Press,1970,pp.178-206;Phillips(2006),pp.142-148;Charles Reagan Wilson,Baptized in Blood:The Religion of the Lost Cause,1865-1920 ,Athens,GA: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1980,pp.64-65,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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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75440 [3] Wilson,pp.4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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