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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内战：革命与反革命 第三十四章［343］ 拉尔戈·卡瓦列罗与莫斯科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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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钢铁纵队这一事件很重要，但它只是为几周以来一直在政府驻地巴伦西亚进行的明争暗斗带来了一点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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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二月初，随着战略港口马拉加的失陷，争斗变得更加险恶。在极度的混乱中，由西班牙和意大利部队组成的具有压倒优势的敌军迫使组织松散、装备不足、被意见分歧和相互猜疑弄得四分五裂的民兵部队仓皇溃逃，沿着海岸线从马拉加后退了八十多英里。我保存了两份与马拉加失陷有关的重要文件的副本。[1]希望公平分摊责任的人谁也不能忽视它们，因为它们与何塞·阿森西奥将军的《阿森西奥将军：忠于共和国》、拉蒙·萨拉斯·拉腊萨瓦尔的《共和国人民军史》[2]和何塞·曼努埃尔·马丁内斯·班德的《安达卢西亚战役》[3]等书中所提供的宝贵资料共同构成了认真研究这一问题的基础。一份文件是负责南部前线马拉加防区的无党派职业军官何塞·比利亚尔瓦上校一九三七年二月十二日向战时高级委员会成员所作的关于这次溃败的详细汇报；另一份是担任南部前线政治督察委员的社会党左派人士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巴列斯特罗斯一九三七年二月十八日向总政治部提交的一份报告。这些文件提到，马拉加防区缺乏军纪和组织；后方混乱无序；职业军官和民兵指挥官不负责任；不同党派之间的斗争贻误军事行动；共产党努力发展党员；马拉加防区政治部主任卡耶塔诺·博利瓦尔过多地任命共产党人政治委员；肆意忽视防务工作；两名阵地指挥官罗梅罗和科内霍变节投敌；枪炮弹药供应不足；缺乏海军和空军的援助；最后还有，国防部没有对比利亚尔瓦上校及其他指挥官多次［344］提出的增援和补给要求作出回应。在这场溃败中，最不幸的人物之一是比利亚尔瓦本人，他是在敌军突破埃斯特波纳以东的防线后一切开始变得不可收拾时被派到马拉加防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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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担心。他将一去不复返！”据说，国防部副部长阿森西奥将军在签署比利亚尔瓦的委任状时对国防部战术参谋部门负责人安东尼奥·科登这样说。[4]的确，被国防部选作替罪羊的比利亚尔瓦后来遭到逮捕和监禁。[5]不过，在关押了一年多以后，他被证明对这场失败没有责任并且恢复了名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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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赫尔·戈略内特和何塞·莫拉莱斯合著的亲民族主义著作《马拉加：血与火》中可以看到一个电话话务员所作的一份速记记录，它记录的是二月八日零点刚过比利亚尔瓦与阿森西奥之间的一次激烈的通话。尽管这本在内战期间所写的书具有宣传的性质，但是，根据我在比利亚尔瓦从马拉加返回巴伦西亚之后立即对他进行的几次采访判断，摘自这份记录的下列内容看起来真实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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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亚尔瓦：听着，佩佩，我已经收到国防部要求返回马拉加的命令，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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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阿森西奥：你不应当离开马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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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亚尔瓦：法西斯分子已经进入马拉加，否认这个情况的人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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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西奥：你不应当活着离开马拉加。你应当按照部长的命令坚守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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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亚尔瓦：你不知道马拉加正在发生什么。你是说，我应当返回马拉加？我觉得，你想让我向佛朗哥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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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西奥：你必须返回马拉加。你就不应当离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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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亚尔瓦：显然，为了让凯波[民族主义将领贡萨洛·凯波·德·利亚诺]能够抓住我！这就是你希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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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西奥：你已经收到返回马拉加的命令，因此，你必须与部队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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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亚尔瓦：与什么部队？我已经没有部队了，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我警告你，如果你不及时提供援助，不仅是马拉加，莫特里尔也将失守。但是，请注意，如果法西斯分子已在那里，我怎么可能返回马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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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西奥：法西斯分子不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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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亚尔瓦：你是说我应当向佛朗哥投降。在你的位置这样说很容易。你不应当活着离开纳瓦尔卡内罗[话务员注明，这个地名“有点像”纳瓦尔卡内罗]。无论如何，我会努力进入马拉加；我将返回那里，但是，请记住，这是你又一次卑鄙地欺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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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西奥：在军队中，没有卑鄙的欺骗，只有命令！[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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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党人千方百计地利用马拉加的惨败推进他们的军事政策。日复一日，周复一周，他们一直在敦促拉尔戈·卡瓦列罗政府将其当政初期所认可的军事措施付诸实施，[8]现在，马拉加的失陷为他们的主张提供了有力的说明。当然，他们大肆进行鼓吹不能说不是出于私利，因为他们认识到，严厉实施这些措施不仅是取得战争胜利的一种手段，而且可以制造一部军事机器，只要党控制了这部机器，就将确保他们在国家事务中的支配地位。因此，他们不能忍受拉尔戈·卡瓦列罗对无政府工团主义民兵武装的迁就，尤其不能忍受他在征兵问题上的拖延，特别是在自愿参军的人员减少而部队由于伤亡需要源源不断地补充新兵时。他们也不能忍受他在其他问题上懒散拖拉的表现及其战前养成的难以改变的生活习惯。“极其重要的军事文件堆积如山，无人看管，无人批阅。”科利佐夫在日记中写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卡瓦列罗晚上九点就得睡觉，而且谁也不敢叫醒这位老人。即使马德里在半夜失陷，政府首脑第二天上午才会知道。”[9]曾经担任总参谋长托里维奥·马丁内斯·卡夫雷拉将军的苏联顾问的基里尔·A.梅列茨科夫写道，人们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条件使卡瓦列罗改变其长期养成的生活习惯。“每当他去睡觉时，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被切断，他的所有接见被取消。”[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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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苏联人的观察资料中，肯定有某些夸大的内容，因为，就连坚定的西班牙共产党人、卡瓦列罗手下由国防部副部长掌管的战术参谋部门［346］负责人安东尼奥·科登也承认，国防部长为国防部制定了一个“合理的工作时间表”。“他严格按照自己的时间表工作，上午八点准时开始……直到晚上八点结束，有一个非常短暂的进餐时间。他在八点钟就寝，除非事情非常严重和紧急，谁也不许打扰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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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卡瓦列罗的生活习惯如何，共产党人及其苏联盟友仍然可以忍受，就像他们尽量忍受另外几位更加顺从他们意愿的西班牙人的习惯一样，例如塞瓦斯蒂安·波萨斯将军和胡安·内格林。但是，正如科登所说：“我很快发现，这位社会党领导人的坚定性格——它曾经受到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的钦佩——建立在固执的基础上，由于过高估计了自己的素质和重要性，它往往变成一种负面特征。”[12]的确，共产党人发现这种人难以对付。此外，正如科利佐夫在日记中所说，拉尔戈·卡瓦列罗的“作风生硬”。“他不时地大声吼叫；他不允许有反对意见。作为国防部长，他亲自解决军事问题。”[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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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一九三六年九月，主要由于共产党的压力，政府决定征召一九三二至一九三三年的适龄人员入伍，[14]但是，正如我们所知，部分由于拉尔戈·卡瓦列罗认为志愿者的士气高昂并且具有更强的作战能力，[15]部分由于他知道无政府工团主义者反对征召他们的成员加入政府的部队，而他需要他们的支持，因此，这个决定一直停留在纸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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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全国劳工联合会全国代表大会决定同意对政府宣布的那两年的适龄人员进行动员，不过，这附带了下列条件：所有持有无政府工团主义组织会员证的人应当被全国劳工联合会召入自己的民兵部队服役。在加泰罗尼亚，全国劳工联合会的地区委员会就此决定发表声明：“鉴于把我们的部队完全交给政府指挥非常幼稚，全国代表大会决定，[被动员的两年]适龄人员中所有属于我们工会组织的人应当立即去全国劳工联合会的兵营报到，在没有这种兵营的地方，立即向工会或者[当地的全国劳工联合会]保卫委员会报到，它们将对报到者的组织关系、年龄、职业、社会阶层、住址以及所有必要的情况进行登记，然后把一份报告寄到尼古拉斯·萨尔梅龙广场十号的加泰罗尼亚地区保卫委员会。该委员会将给登记入册的同志颁发民兵证，当然，这些同志今后将受地区委员会的调遣，委员会将把他们派往指定的部队或前线。”[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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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二月，马拉加失陷后不久，当共产党控制的保卫马德里委员会的一个代表团指责政府不实行强制征兵时，拉尔戈·卡瓦列罗反驳说，政府既没有营房给征召的士兵驻扎，也没有资金和武器给他们发饷并训练他们。[17]此外，几天前在回答共产党提出的实行征兵的要求时，他有些虚伪地宣称，根据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九日颁布的对二十岁至四十五岁之［347］间的所有身体健康、有义务服役的人员实行征兵的法令，[18]已经在“在法律上和事实上”实施了义务兵役制。他接着说：“政府和国防部要求各个党派和工会组织应当督促它们的成员接受这一法令规定的原则，以便在军事当局认为有必要征召服役年龄的人员入伍时，不会遇到任何障碍。本部长认为，希望共同保卫国土抗击外国入侵的人应当这样进行宣传而不是向政府提出已经采取过的法律措施的问题，例如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九日颁布的法令。”[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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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实际上，这是为了掩盖没有实行强制征兵而进行的含糊其辞的诡辩，结果，几天之后，在共和派与社会党温和派内阁成员的支持下，共产党人政府部长不仅迫使卡瓦列罗重申征召一九三二至一九三三年的适龄人员入伍，而且把一九三四至一九三六年的适龄人员包括在征召的范围内。[20]不过，这并没有实质性地改变自由主义运动的问题。三月初，注意到政府动员令的全国劳工联合会阿拉贡地区委员会敦促当地的工人向全国劳工联合会为给自由主义运动民兵部队招兵买马而设立的征兵站报到。[21]三月十五日是被动员的适龄人员分别向各地的征召中心报到的日子，[22]全国劳工联合会全国委员会、伊比利亚无政府主义者联盟半岛委员会和自由主义青年运动半岛委员会当天发表了一份共同宣言，禁止工人“加入正规军”，命令他们接受“指挥战争的机构”的安排，这当然指的是全国劳工联合会和伊比利亚无政府主义者联盟在各地成立的保卫委员会。[23]鉴于所有这一切，也就难怪几周之后共产党的喉舌《红色阵线报》报道说，已经得到证实的是，在埃斯特雷马杜拉的一些村庄，有人力劝那些按照政府的动员令应当加入正规军的人不要这样做，然后开始把他们组成具有“某种政治或者工会特征”的部队。[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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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西班牙共产党试图以另一种方式利用马拉加的惨败：它要求清洗所有指挥岗位。虽然这个要求表面上针对的是受到怀疑或不称职的军官团成员，[25]但它很快就被证明是专门针对拉尔戈·卡瓦列罗所任命的那些反对共产党渗入军队的人的。用本书经常引用的前共产党中央委员恩里克·卡斯特罗的话说：“马拉加失陷与其说是一场军事失败，不如说是党为争夺‘控制权’而开展最困难的政治斗争——推翻拉尔戈·卡瓦列罗的斗争——的一个极好的借口。”[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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