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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内战：革命与反革命 第六十五章［711］ 寻找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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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西班牙共产党和内格林本人有力的证词，现在已经最终确定，他们完全知道卡萨多上校造成的威胁。那么，他们为挫败他的阴谋采取了一些什么措施？会不会，在二月二十七日佛朗哥将军得到外交承认和阿萨尼亚总统辞职之后，为了避免个人承担投降的恶名，他们决定任凭卡萨多的计划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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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月中旬到三月六日，内格林和共产党高级领导人短暂地回到了中南部地区，在分析这一段时间他们行为的过程中，重要的是记住这一点，无论他们私下里有什么担忧，在本书前面某一章引述的西班牙共产党政治局二月二十三日所通过的宣言中，没有显示出任何失败主义的迹象。[1]这份据陶里亚蒂说“由内格林亲自修改了最后草稿”的宣言[2]对国际形势作出了乐观的估计：国际形势前所未有地动荡不安，而这种动荡增加了民主国家直接或间接援助西班牙人民的可能性。因此，抵抗不仅是必要的，而且是可能的，它将使西班牙国内外出现开启胜利前景的新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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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记住另外一个重要因素。二月二十五日，佛朗哥将军得到外交承认和阿萨尼亚总统辞职两天前，《共和国官方公报》颁布了一项由内格林签署的法令，把卡萨多上校——阴谋活动的神经中枢——晋升为将军。据内格林的国防部副部长安东尼奥·科登说，在这一令人惊讶的晋升背后，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说，内格林告诉他“必须谨慎行事”，因此，他“正在考虑任命卡萨多为陆军参谋长”，然后用担任第二军军长的共产党员埃米利奥·布埃诺中校取代他。[3]据内格林的政治秘书贝尼尼奥·罗德里格斯说，这一招的目的是解除卡萨多对中路军的“直接指挥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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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党的官方内战史声称，用布埃诺取代卡萨多的主意出自西班牙共产党政治局。二月二十四日，政治局建议内格林将卡萨多撤职并因其“可［712］疑的行为”起诉他，然后“暂时”用布埃诺中校或第一军军长路易斯·巴尔塞洛中校取代他。像布埃诺一样，巴尔塞洛也是一名共产党员。[5]另一方面，陶里亚蒂说，最初共产党建议任命著名共产党人胡安·莫德斯托担任中路军司令，但是，这个主意遭到内格林的反对。[6]比共产党更为谨慎的内格林也许担心，任命莫德斯托可能刺激卡萨多，因为他是从普通民兵提拔起来的最著名的共产党军事领导人，而且是在莫斯科训练出来的一名忠心耿耿的共产党员，而布埃诺中校则是一名职业军官，像许多别的职业军官一样，他悄悄加入了西班牙共产党。总之，我们将会看到，并没有认真地试图撤换卡萨多，他继续掌握着中路军的指挥权，直到内战结束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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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本书前面某一章所提到的那样，陶里亚蒂一九三九年五月二十一日写给共产国际的长篇报告提供了一些基本材料，我们可以从中看出内战结束之后共产党对内格林所持的态度。在这份报告中，陶里亚蒂指责总理把卡萨多晋升为将军“而没有根据大量揭发他的犯罪证据撤换他”。[7]他还提出了以下指责：“我认为，在这几个月，[内格林]表现得像个竭力想把自己从他所认为的绝境中拯救出来的人，但他并不想公开背叛我们的党或他的过去。即使他让那些叛徒阴谋得逞，那也是因为叛徒们发动的军事政变似乎为他提供了摆脱个人责任的机会。另外，他的混乱生活和心理恐惧也造成了危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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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人们可以多么严厉地评价内格林的私生活或政治表现，但却根本不能指责他懦弱或害怕。就连卡萨多都证明了他的个人勇气，卡萨多说，他“在前线当着我的面经受了各种情况的考验”。[9]此外，正如已经指出的那样，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内战结束以后陶里亚蒂和西班牙共产党指责内格林的目的在于使总理成为替罪羊。例如，官方的《西班牙共产党史》指责内格林在内战的最后阶段“拒绝听取共产党的建议，他对继续斗争已经不感兴趣，而且任凭投降分子肆意活动”。[10]这部一九六〇年出版于法国的党史是以热情之花为首的一个委员会在莫斯科撰写的，委员会成员包括曼努埃尔·阿斯卡拉特、安东尼奥·科登和（热情之花的秘书）伊蕾妮·法尔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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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出现了这些指责——当西班牙共产党试图在党内外美化内格林的政治家品质时，一九七七年出版的共产党官方内战史的最后一卷对这些指责只字未提——仍然有大量来自共产党方面原始资料的证据显示，除了把卡萨多晋升为将军以及据说反对任命莫德斯托担任中路军司令之外，内格林对共产党的大部分要求都言听计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陶里亚蒂本人在写给莫斯科的报告中也承认，内格林在二月底“做的比党要求的还要多”。[11]此外，科登证实，同样是在二月底，总理兼国防部长告诉他，他应［713］当尽可能将军事部门集中掌握在自己手中，“以便形成政府指挥军队的氛围”。[12]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一事实，当科登在三月三日告诉内格林中南部地区集团军（Grupo de Ejércitos de la Zona Centro—Sur）司令部采取了“奇怪而可疑”的措施时，总理答道：“我对这一切受够了。科登，看来最好是让你以我的名义行动。”[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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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内格林的退缩和主动谦让及其愿意向西班牙共产党交出他剩余的任何权力，最重要的证据也许是三月三日《国防部官方日志》所宣布的那些措施——它们似乎立即成为历史问题。据陶里亚蒂说，这些措施是内格林本人二月十六日回到中南部地区三四天后向他提出来的。[14]陶里亚蒂没有解释为什么迟迟没有宣布这些措施，但可能是因为内格林担心这会促使卡萨多立即发动政变。无论如何，陶里亚蒂和西班牙共产党政治局坚决要求贯彻执行这些措施。官方的《西班牙共产党史》证实：“党意识到投降分子正在策划阴谋诡计，因此坚决要求总理对他们采取有力的行动。终于，内格林在一九三九年三月二日下令采取旨在加强中南部地区军队的措施，为其创造贯彻执行抵抗政策的合适条件。”[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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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内格林“下令”采取的措施正是十天前共产党提出的那些建议。尽管三月三日的《国防部官方日志》宣布了这些措施，但是，直到三十多年以后的七十年代初期，当一份那一天的《国防部官方日志》在马德里市期刊阅览室被发现时，它们才真正得到了证实。[16]在此期间，与这些措施有关的准确信息的缺失引起了可怕的混乱和猜测，而且产生了传奇性的说法：通过《国防部官方日志》宣布的那些措施，内格林和西班牙共产党发动了一场旨在完全控制军队和国家的全面的军事政变。[17]撇开事实上政变通常不会在政府的官方刊物上大张旗鼓地宣示不说，对实际宣布的措施所进行的仔细审读基本上也没有为这种在三十多年的西班牙内战史研究中已经变得根深蒂固的传奇说法提供证据。七十年代初期发现三月三日的《国防部官方日志》后，军事历史学家拉蒙·萨拉斯·拉腊萨瓦尔断言：“没有发生军事政变。”[18]实际发布的那些措施充分支持了这一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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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的措施中包括下面这些新的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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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命陆海空军总指挥何塞·米亚哈将军担任三军监察长。尽管这项新的任命有效地削弱了他的指挥权，但它是否能对卡萨多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值得怀疑。由于米亚哈二月十六日在洛斯利亚诺斯会议上的暧昧表现，卡萨多并不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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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命中南部地区集团军——其司令部设在巴伦西亚，由（塞希斯孟多·卡萨多的）中路军、（莱奥波尔多·梅嫩德斯指挥的）莱万特方面军、（安东尼奥·埃斯科瓦尔指挥的）埃斯特雷马杜拉方面军和（多明戈·莫里奥内斯指挥的）安达卢西亚方面军组成——司令曼努埃尔·马塔［714］利亚纳将军“暂时”担任目前空缺的总参谋长一职，接替拒绝返回西班牙的比森特·罗霍。这项任命和三月三日《国防部官方日志》同时宣布的集团军本身的解散均未实质性地改变共产党人在马德里地区拥有军事指挥权的局面，因为，正如我们所知，在这个卡萨多密谋的中心地区，组成卡萨多中路军的四个军中有三个军的军长由共产党人担任。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一事实：没有发布撤换卡萨多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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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集团军的两名参谋人员费利克斯·穆埃德拉上校和安东尼奥·加里霍中校[19]被安排到没有实际作用的岗位上，他们被怀疑对政府不满并且涉嫌为佛朗哥将军从事间谍活动。[20]加里霍被安排到米亚哈手下，而穆埃德拉则被任命为负责陆军事务的国防部副部长下属的组织部门的临时负责人，处在科登警惕的目光监视下。卡萨多不可能认为这些调动是企图阻挠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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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日的《国防部官方日志》还宣布，下列共产党人军官得到晋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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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予胡安·莫德斯托上校将军军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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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升路易斯·巴尔塞洛中校、埃米利奥·布埃诺中校、弗朗西斯科·加兰中校和恩里克·利斯特中校为上校。利斯特晋升的时间是一月二十八日，没有更早地宣布这一晋升是因为《国防部官方日志》在巴塞罗那陷落前夕的一月二十四日暂时停刊。但是，莫德斯托和利斯特这两名最重要的共产党人指挥官都没有得到新的任命，而巴尔塞洛和布埃诺则继续指挥各自的部队——尽管共产党建议用他们当中的某个人取代卡萨多担任中路军司令。我们马上就将看到，只有弗朗西斯科·加兰得到了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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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难以想象与军事政变有什么相关。至于得到任命的人，只有六名共产党人军官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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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现有的负责陆军事务的国防部副部长一职之外，（已在二月底被内格林晋升为将军的）[21]安东尼奥·科登被任命为国防部秘书长，这是以前由胡利安·苏加萨戈伊蒂亚担任的一个虚职，他拒绝返回西班牙；[22]同时任命埃内斯托·纳瓦罗·马克斯担任科登的战术秘书。这两项任命只不过重申了共产党人长期以来对国防部的控制。国防部现在实际上成了一个影子机构，仅存于内格林设在埃尔达的波夫莱特宫（位置代码“尤斯特”）里的临时指挥部，被第十四军的共产党人游击队员保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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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不同，另外四名共产党人军官得到的任命具有实际意义，但是与密谋中心马德里的政变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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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科·加兰上校被任命为卡塔赫纳海军基地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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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特尔维诺·维加中校被派去指挥阿利坎特的部队，那是距离埃尔达［715］三十七公里的一个重要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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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奥卡多·门迪奥拉中校被任命为穆尔西亚驻军司令，那是位于马德里通往卡塔赫纳的主要道路上的战略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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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诺森西奥·库尔托少校被任命为阿尔瓦塞特驻军司令，它位于马德里通往阿利坎特和穆尔西亚的主要道路上。空军司令伊达尔戈·德·西斯内罗斯返回西班牙后，正是在阿尔瓦塞特设立了他的司令部。[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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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科登把后三项任命交给内格林签署时，总理说：“三个人都是共产党员，对吧？”“是的，先生。”科登答道，“我推荐他们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共产党员，而是因为我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人具备同样或类似的指挥才能。”[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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