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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国的崛起与崩溃:苏联历史专题研究(1917~19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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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国的崛起与崩溃:苏联历史专题研究(1917~1991) 四 党和政府对持不同政见者的政策和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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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勃列日涅夫执政始终的苏联持不同政见者运动,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党和政府工作中存在着大量的问题甚至是危机,然而,苏联党和政府却把这些来自社会的不同声音当作给社会主义制度抹黑,是帝国主义思想颠覆苏联社会主义制度的先声,因此,采取各种措施压制和打击持不同政见者运动。一方面不断加强正面思想灌输和青年人的思想政治工作,强化意识形态宣传和控制,千方百计防止持不同政见者的产生,另一方面组建专门负责知识分子问题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五局,增补俄罗斯刑法第190条,利用政治上施加压力,分化瓦解和逮捕判刑等方法,甚至不惜采用特种精神病院和驱逐出境措施打击持不同政见者运动。迫害持不同政见者运动的政策不仅严重挫伤了一部分公民的社会积极性,导致苏联共产党威信和社会主义吸引力悄然下降,为苏共丧失执政地位和苏联解体埋下祸根,同时损害了苏联和社会主义的声誉,为西方攻击社会主义制度专制、独裁、缺乏民主和言论自由,侵犯人权提供了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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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强化意识形态宣传和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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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列日涅夫上台后,逐渐改变了赫鲁晓夫时期的解冻方针,在意识形态领域开始加强控制的进程。在勃列日涅夫等人看来,赫鲁晓夫对斯大林的批判以及他所发动的政治、经济改革削弱了人们对社会主义的信念,导致各种反对社会主义的思潮萌生,因而,加强政治思想宣传工作和高度强化意识形态领域的控制成为勃列日涅夫时代的一个显著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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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11月,勃列日涅夫主持召开了专门讨论意识形态问题的中央政治局会议。在会上勃列日涅夫强调指出:“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在十月全会前的十年以来,在这方面所犯的错误并不比其他领域少,甚至还多些……意识形态工作中的缺点和错误可能给我们带来无法克服的危害”,应该加强意识形态的工作。[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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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落实政治局会议强化思想工作的精神,苏共中央和政府的宣传部、科学和学校部、文化部等职能机构拟定了新时期强化宣传鼓动工作的具体措施,除了要求全社会不断加强马列主义理论学习之外,在每次党的代表大会后都要展开强大的宣传活动。一向受到特别重视的青年政治思想工作在勃列日涅夫时期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一时期,宣传部门和一切有关研究机构出版了大量的书籍,从各个角度不厌其烦地讨论如何在学生中加强思想政治工作,甚至连怎样在大学生宿舍中开展政治教育都有人写书论证。五年大学生活每一周开展什么活动,由谁组织,由谁监督,活动的具体内容都有详细明确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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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勃列日涅夫时期为了向世人宣传和证明马列主义和苏联共产党方针的正确性,力图在全国营造一种欣欣向荣的社会气氛。政府不断新建各种纪念馆和纪念碑,勋章和奖状满天飞,庆祝会和纪念会一个接着一个地召开。发达社会主义理论的提出更把这种粉饰太平的举动推向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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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传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同时,政府加大了对意识形态的控制,尤其是1968年捷克斯洛伐克“布拉格之春”被镇压后,在意识形态和文化领域开始实行“拧紧螺帽”的方针,从国家安全委员会定期上报苏共中央政治局的报告能够明显地感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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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格勃主席谢米恰斯内在勃列日涅夫上台不久就向政治局报告说:“尽管苏联国内还不存在对现制度不满和建立有组织的反政府地下组织的现象,但一些‘反苏分子’和社会大众及创作知识分子的联系大大加强了。反叛者在广大的知识分子当中获得了同情和道德上的支持,出现了有利于反叛者发展的环境,很难把他们完全隔绝或利用沉默的人墙包围起来。”[130]报告还进一步强调这些人不像以前的地下活动者,他们具有更大的社会危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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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安德罗波夫在呈报苏共中央的报告中说,通过监控发现青年政治思想工作状况不容乐观。许多学生学习马列主义和党史课程纯粹是为了应付考试,在他们眼中高校党的工作者就是一些不学无术,只会对学生进行监督的人。1976年安德罗波夫在给苏共中央书记处的报告中进一步谈了国家安全委员会三年来监控高校学生的情况。“在青年学生中三年之内发生了324次不良表现,参加的人有4406人……发表诽谤性的、蛊惑性的、修正主义和其他政治上有害的意见,作为不良表现的一种形式,在数量上和参与的人数方面都是最普遍的。”[131]报告提出应该继续加强揭露并取缔对青年企图施加影响的各种组织,加大预防政治上有害的不良行为发生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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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政府还利用自己领导的各种文化团体和协会以及出版检查机构来强化社会监控的职能。勃列日涅夫时期社会团体行政化倾向非常严重,社团逐渐演化为党和政府控制知识分子的工具。由于社会团体和各种协会与党的机构一起控制着大多数出版、评奖、出国以及晋升的途径,它的权力很大。如果一个作家不能发表自己的作品,那他就无以为生。正因为这样,索尔仁尼琴才在《致全苏作家协会第四次代表大会的信》中强烈要求“在作协章程的22款中应该明确表述,作协将保证为自己的遭受诽谤和不公正迫害的会员提供所有的保护,保证杜绝违法现象的再度发生”。[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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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述来看,勃列日涅夫时期的苏共中央相当重视意识形态的工作,希望通过正面宣传和控制来削弱持不同政见者产生的土壤,党和政府制定了一系列强化思想宣传的措施和政策,但收效甚微。尽管政治局年年研究意识形态问题,次次都强调它的重要性,但对社会形势和人们价值观念趋向的变化却视而不见,一直拿不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政策和举措,即使是通过的决议和措施大多也没有得到执行。“苏联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对苏联部长会议通过的决议进行了研究。研究结果令人震惊,实际执行的决定不超过十分之一。”[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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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思想颠覆”罪名与建立主管知识分子工作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五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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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不同政见者运动是勃列日涅夫执政时期一个久拖不决的重要政治问题,党和政府为了解决它费尽心机,在强化思想意识形态宣传和控制的同时,积极开展所谓的“思想斗争”,即反对持不同政见者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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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苏共中央总书记勃列日涅夫明确宣布,苏联不禁止与众不同的观点,也不禁止对公共社会的各个领域进行批评。然而,在实际工作中,党和政府总是把为完善社会主义而奋斗的持不同政见者的批评看作反对社会主义的活动。从苏共中央政治局的绝密文件中我们可以看到如下内容:“‘持不同政见者’对社会主义的‘批评’实质上是否定社会主义,是同苏维埃社会主义制度、同共产党人进行斗争的一种方式。这种‘批评’在行动上正在变为有组织的、受帝国主义操纵的反苏活动。”[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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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代中期,苏联政府和安全部门迫切需要利用法律措施来打击日益高涨的要求民主、言论自由与保障宪法赋予公民的权利的持不同政见者运动,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俄联邦增补了刑法关于反社会秩序罪第190条。其中第1项规定:“经常口头散布虚假谣言,诽谤苏联国家和社会机构;制作和传播书面和其他形式具有那样内容的作品,处以剥夺自由三年或者强制劳动一年,或者罚金100卢布”;第3项规定:“组织并积极参加有组织活动,粗暴违反社会秩序或者有明显不服从政府代表人员的合理要求,或者引起干扰交通运输、国家、企业正常工作后果的,处以剥夺自由三年,或者强制劳动一年,或者罚金100卢布”。[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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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增加的俄罗斯联邦刑法第190条内容具有很大的伸缩性和模糊性,而且,判罪的依据更侧重于行动可能带来的后果方面,这样一来为执法机构随意解释法律条文,迫害持不同政见者留下很大的空间。“思想颠覆”这一概念正是在说明上述法律条文的苏联法律文献和俄罗斯社会主义联邦刑法典中出现的。“思想颠覆是指那些用于人们的思想感情的手段,其目的在于破坏、损害和削弱共产主义思想体系的影响,在于削弱和分裂革命运动、民族解放运动和社会主义制度,并且是通过合法的或非法的途径利用诽谤性的、伪造的、或者是带有倾向性材料去实现,以造成意识形态方面的损失。”[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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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安德罗波夫出任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后,为了加强同所谓的思想颠覆活动进行斗争,反对持续不断的持不同政见者运动,经过苏共中央批准成立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五局,“其任务是组织反间谍工作和去与境内的思想颠覆活动作斗争。”[137]第五局主要有负责文艺界知识分子问题、大学生和无组织青年、侦查匿名作者和恐怖行动策划者,以及专门负责同索尔仁尼琴和萨哈罗夫等著名持不同政见者打交道的处室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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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格勃第五局初期大约有200多人,但随着与持不同政见者斗争的扩大,第五局不断招募新成员,组织机构不断膨胀。“1967年克格勃强化了自己侦察机构的工作,在一年当中招募了24952个新的情报员,占全部情报员的15%,并超过当年揭露出的持不同政见者人数的二倍还多。”[138]为了监督人们的思想和情绪,党的领导愈来愈经常求助于用特殊手段进行这种调查工作的专门机关,这一方面造成了国家安全机构不正常的膨胀,另一方面又使缺乏民主的现象持续存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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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颠覆罪名的设立和俄罗斯联邦刑法第190条的增补以及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五局的成立,是勃列日涅夫时期政府与持不同政见者作斗争的重要举措之一,它不仅为国家安全机构惩罚持不同政见者运动提供了所谓的法律依据,同时也为强力机关迫害不顺从的公民大开方便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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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政治施压、分化瓦解和逮捕关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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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持不同政见者的许多活动从法理上讲并不违背苏联宪法的要求,这给执法机构处理持不同政见者问题增加了难度,特别是70年代中期赫尔辛基协议签署后,还面临着国际社会保护人权的压力,因此,国家安全机关在处理持不同政见者运动问题时,力图通过行政手段和一些其他措施,尽量减少公开审判,避免激起国内外的强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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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上施加压力,分化瓦解是政府对付持不同政见者经常使用的办法。持不同政见者首先面临的是开除党籍,开除各种专业协会,开除工作的危险。“凡是在要求审判加兰斯科夫和金兹伯格时遵守法律的各种请愿书上签名的人,在一个月内就有15%的人被单位解雇,而且所有的苏共党员都被开除出党。”[139]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利季娅公开表示反对政府审判西尼亚夫斯基和达尼埃尔,并在要求为两位作家减刑的公开信上签名,从此,她的作品出版遭到限制,甚至她的名字都很难在刊物上出现,直到最后被作协开除。尤为严重的是,一些因为不同政见而被开除公职的人,很难再找到工作,他们只能靠家庭和朋友资助,以及干私活为生。因此,尽管许多人对政府镇压捷克布拉格之春的政策不满,但真正敢于站出来公开自己主张的人毕竟还是少数。至于到莫斯科红场游行示威的人更是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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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开除党籍、公职之外,收回住房,取消莫斯科居住的权利,甚至可以用“寄生虫”生活方式(不劳而获)的名义把不同政见者遣送到边远地区管制劳动二到五年。1987年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布罗茨基就曾以“寄生虫生活方式”的罪名,被列宁格勒法庭判处到边远地区强制改造劳动五年。寄生虫惩罚措施“既可以消灭失业,补充边远地区的劳动力,又可以清除城市中的‘反社会分子’。这个命令也是一种方便的手段,可以用来镇压不合心意的知识分子”。[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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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萨哈罗夫的迫害就是政治上施加压力的最具代表的案例。1968年,当萨哈罗夫《关于进步、和平共处和思想自由的思考》一文开始在私下出版物上刊发,并且在西方广为传播后,尤其是萨哈罗夫明确反对政府镇压支持“布拉格之春”的知识分子的游行后,他就被禁止参与原子能实验计划了。1970年萨哈罗夫等人创建苏联人权委员会后,政府加大了对萨哈罗夫的政治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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