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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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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传教士登上非洲或亚洲的海岸时,他们常常发现商人和探险者已经在那里寻找金子、象牙和橡胶了。的确,塞西尔·罗兹曾经说过,对于经营殖民地来说,“慈善很好,但是百分之五的慈善更好”。19世纪80年代,寻找新市场已经迫在眉睫,对于英国制造商来说尤为如此,因为欧陆国家一个接一个地提高了保护性关税。1897年,英国首相对驻伦敦的法国大使说:“如果你们不是这么顽固的贸易保护主义者,也就不会看到我们如此热衷于吞并领土。”塞西尔·罗兹的哥哥的观点则有些强词夺理,“(乌干达的)干达人叫嚷着要鞋子、袜子和看戏的望远镜,每天都培养出新的欲望”,这使制造和兜售第二次工业革命期间商品的英国制造商和商人赚了满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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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2年,受到南非布尔战争的影响,激进的英国经济学家约翰·阿特金森·霍布森(1858—1940)在文章中把帝国主义称为“在当今西方世界政治中最具影响力的因素”。他同样认为,大国寻求殖民地是因为本国经济要求为本土生产的产品和投资资本寻找新出口。按照霍布森的观点,商人,尤其是伦敦的金融部门,真正决定了大英帝国的政策。传教士和士兵帮助商人实现他们的目标。霍布森认为,争夺殖民地只是缓解了英国的核心经济问题,并没有加以解决,因为资金流入帝国最终导致工业品内需不足。如果政府采取措施提高工资,对富人征收累进税,那么一种更公平的财富再分配机制将使普通人能购买更多商品。这样就没有必要进行帝国主义了,而中国和其他亚洲和非洲国家也能够自主发展。当今的全球化对经济和社会也产生了影响,而霍布森对于帝国主义的看法正预见了我们对此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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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布森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但是他的观点和卡尔·马克思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马克思从没使用过帝国主义一词,他在《资本论》中指出资产阶级需要“为其产品而存在的持续增长的市场”。后来的马克思主义者因此认同霍布森将工业资本主义与帝国主义联系的观点。俄国革命领袖列宁进一步发展了霍布森的分析。他认为资本无休止的扩张最终不可避免会带来殖民竞争和战争;在这一资本主义发展的最终阶段,“国际托拉斯”会分割全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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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霍布森、罗兹和列宁曾围坐一桌,他们一定会在很多问题上产生分歧。但是他们会一致认为,欧洲帝国主义时代和对经济利益的追求密不可分。一旦经济关税增长,对殖民地的渴望也就变得强烈:很多人会认为,原材料和市场大概已满足不了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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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贸易商和17—18世纪时一样,指望在亚洲和非洲找到储量丰富的矿藏和未经开发的市场。19世纪60年代和80年代在南非发现的金矿和钻石矿引得勘探者蜂拥而来,激发了殖民者的梦想。沿海商人在西非进一步进行殖民扩张。奴隶买卖不再进行,取而代之的是棕榈油交易,棕榈油可被用以生产大量肥皂和甘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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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求经济利益真的是欧洲人在19世纪最后几十年进行狂热殖民最重要的因素吗?而殖民大国是否真的在探索与征服的过程中赚取了大量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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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肯定的是,殖民地给欧洲市场提供了一些珍贵商品。刚果的象牙和橡胶,达荷美、尼日利亚和科特迪瓦的棕榈油,法属塞内加尔的花生,南非的黄金和钻石,英属锡兰的咖啡和马来亚的糖都是利润颇丰的商品。随着自行车的流行,尤其是汽车开始出现在路上,法属印度支那、荷属印度尼西亚、刚果和英属马来亚的橡胶贸易迅速发展了起来。1905年,英国在尼日利亚和黄金海岸的殖民地生产的可可占世界总产量的4%,10年后这个数字增长为24%。1840—1900年间,主要产自中国和锡兰的茶叶的消费量增长了将近3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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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的象牙在欧洲市场上十分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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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地给本国制成品提供了一个诱人的市场。亨利·斯坦利描述刚果国土面积时使用的单位不是平方千米,而是“出口棉的平方码”。19世纪90年代,英国约三分之一的出口和约四分之一的投资流向了殖民地,主要是印度,因为它需要从英国进口生铁、五金、鞋、棉布和其他织物。但是英国的对外投资主要还是针对已经不再是英国殖民地的美国,以及其他像奥斯曼土耳其这样的独立国家。英国人还会在已经定居的殖民地进行投资,如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和印度。非洲殖民地几乎没有吸引英国的投资。19世纪90年代,英国与比利时的贸易额比它跟整个非洲的贸易总额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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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殖民地投资风险很大,德法两国只有很小一部分投资进入各自的殖民地。法国的绝大多数对外投资都涌向欧洲其他地方,尤其是俄国。在1900年,只有5%左右的法国投资投向了它的殖民地;1914年,法国对殖民地的进口大于出口。德国与殖民地的贸易不到其贸易总额的1%。到1907年,德国在其所有殖民地的投资还略低于国内一家大银行的投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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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政府需要给军队、补给、枪械、行政花销和其他花销买单,因此对冒险者们自信满满的说辞越来越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再确定一条尚未被探索的非洲河流上游或下一个绿洲后方是否埋藏着超乎想象的财富。1899年,一位不再热衷于帝国主义的法国政客定义了殖民的两个阶段:“征服的愉悦”之后不可避免的就是“账单的到来”,好比在餐馆吃完了一顿好饭。包括制造业城市和港口的商业议事厅与地理协会在内的法国殖民游说机构,把苏丹西部描绘成充满商机的地方。最后事实证明,这片广袤的沙漠给商人们的几乎只有橡胶、一点黄金、一些花生和一根偶尔出现的象牙。法国政府耗费巨资给不断扩张的庞大帝国配备行政人员和警察。同时,帝国主义者掠夺自然资源,导致这些地区在20世纪独立之后经济和政治都十分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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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对帝国主义殖民竞赛的经济解读不可忽视。当时主要经济部门和个体商人确实从新殖民地的原材料和市场获得丰厚的利益。但是,对殖民主义的经济解释只是一个方面,通常还是次要的方面,并且这种解释无法与另外一个更主要的动机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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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主义与民族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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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侵略性民族主义盛行、国际竞争激烈的时期,新帝国主义主要是欧洲各国对安全和力量的诉求的扩张。即使是在殖民地投资最多的大英帝国,欧洲大国之间的竞争仍然是其进行帝国主义扩张的最强动因。英国向新的地区扩张不仅是为了寻找新的市场,而且是为了防止法国、德国或者俄国建立可能威胁到英国利益的殖民地或是据点。英国认为,尽管寻求在埃及的利益对本国攫取非洲的土地有所帮助,但是这更多的是由于担心对手的竞争,而非为了经济利益。其中一个例证是英国在1824年和1852年的战争之后对缅甸的吞并,为的是防止印度东部边境被殖民竞争者攻击。19世纪70年代末,当法国宣称在缅甸有经济利益时,英国人加强了对上缅甸的控制,并在1885年与缅甸第三次开战。他们匆忙打发了在位的国王去印度,把他的宝座用船运到了加尔各答的一家博物馆,把他的宫殿改造成一家英国俱乐部,并让印度管理缅甸。与此类似,英国于1880年在阿富汗建立了被保护国,对此的最佳解释是英国想以此作为缓冲带,隔开印度和在当地扩大利益的俄国。在当代外交家所谓的英俄在近东和亚洲的“大博弈”中,英国的直接目标是防止俄国人占领阿富汗境内外的高耸山脉。寇松勋爵谈到这些对英国来说成败难料的问题时简洁地说:“突厥斯坦、阿富汗、外里海和波斯,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陌生地名……但我得承认对我来说,这些地方就是争夺世界霸主地位的棋盘上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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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80—90年代,欧洲各大国高涨的民族主义助长了“新帝国主义”。1876年,当英国反对俄国向土耳其首都君士坦丁堡进军的时候,一首英国流行歌唱道:“我们不想打仗,/但是,老天作证,如果开战,/我们有人手,/有舰船,/也有军费。”后来“沙文主义”(32)这个词用于表示狂热的民族主义。好几代英国学童都是看着标满殖民地的世界地图长大的,无论英国对这些地方的管理结构和效力如何,都在地图上用代表英国领土的红色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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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殖民的经历成为了英国国民意识的一部分,在著作和物质文化中,殖民的影子处处可见。对于其他帝国,情况也是一样。报纸、杂志、大众文学和出版的士兵的日记和信件给本土人民带来了殖民地的消息,使得帝国主义好像成为了一种浪漫的冒险。1880年,在伦敦举行的年度海陆军锦标赛开始重现殖民地冲突和战役。一部叫作《围攻德里》的戏剧将结尾设定为一名爱尔兰军官坠入爱河跳起了快步舞,与此同时,帷幕落在即将被大炮发射出去的印度人的头上。1911年,一位意大利作家对意军在利比亚的功绩十分痴迷,他描写了西西里马“明亮的”眼睛,而这些马的嘶鸣声都像是在说“意大利”。在一部关于埃及的小说中,一位将军的女儿呐喊道:“不用理会和平主义者说的话,是战争显示了真正的英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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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庄园中的客厅到利物浦和伯明翰破旧的酒馆,英国人怒吼着要给1885年在苏丹丧命于马赫迪军队之手的“中国人”查尔斯·戈登将军报仇。但是很少有欧洲人会为被欧洲军队彻底摧毁的文明和被他们杀掉的几十万人而哭泣。“专职艺术家”开始跟随英国殖民军队一起行动,摄影师随后也加入进来;摄像机记录了1899年赫伯特·基奇纳在南非对抗布尔人的战役。在英国国内越来越多的政治声音反对在殖民扩张上耗费巨资的时候,对英国远征军队的浪漫渲染反而使人们支持来扩大花销,并且在1900年使保守党继续执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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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发组建的协会向殖民国家施压,要求投入更多资源建设帝国。在英国、德国和法国,地理协会定期举办有关亚非探险的讲座,资助人们远行,为至少对欧洲人而言一无所知的地区绘制地图。在德国和英国,海军协会激发了人们对帝国主义的强烈热情。泛德意志协会(成立于1891年)要求为军舰投入更多开销。英国最有影响力的殖民游说团是樱草会(成立于1884年),在1906年已经拥有了170万会员,成员主要来自商业、金融、军队和政府这些与帝国主义间的利害关系最为密切的领域。19世纪70年代中期至90年代中期,长时间肆虐欧洲的经济萧条导致物价低迷,使得侵略性的帝国主义的游说更为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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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肯定的是,对于帝国主义的尖锐批评是存在的。在英国,自由党和工党知识分子中就有反帝国主义者,例如1896年成立的“伦理联合会”的成员。霍布森就是其中之一,他还经常在他们的会议上发表演说。他们激烈地批评沙文主义。但是随着英国在布尔战争中取胜,反帝国主义的声音在英国逐渐变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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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国,反帝国主义者的焦点在于扩张带来的经济压力。下议院的一名议员曾抱怨道:“我们在如时间一般不可阻挡的进程中被已经失控的殖民扩张主义拉向前方。”在美国,反帝国主义联盟和其他组织一起反对美国吞并菲律宾。但是无论何处,甚嚣尘上的帝国主义呼声总能盖过异见者的声音,加强了侵略性的民族主义,使欧洲大国间的竞争日益激烈,并使欧洲更加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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