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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宝中的日本精神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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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内丸山的绳文遗迹，到江户时代晚期的《东海道四谷怪谈》，日本精神史长达数千年的旅行终于告一段落，不禁令人长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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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原稿完成以后，反复关注其中可能产生疑问的语句、记述不正确之处、议论不充分的地方，经过初校、二校和困难重重的修改。在文字中大量加入插图，这在我的著作中尚属首次，选择插图与安排插图位置的过程令人既兴奋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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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史的旅行途中能感受到的精神的丰富性，直到旅行结束时我的内心仍能感受到同样的丰富。漫长的精神旅行中的丰富性也如同解放了我的精神。但是这种丰富性，并不是日本精神与其他的精神比较而得出的。自从我产生这个念头，想要追溯从绳文时代开始到江户时代为止日本精神的演变，内心就预感到这种演变将是丰富多彩的。随着写作的进行，我意识到这种丰富性成为驱使我下笔的巨大力量，回过头想一想，我恐怕已经认识到，我所面对的精神已经超过了一个国家、一个地域的精神，成为一种普遍的精神。精神史的旅途中，有迷失方向的时候，有与风景不期而遇的时候，有对自己的热情感到困惑怀疑的时候，一度停下脚步的情况也不少见，但在这些情况下也能切实感受到精神的丰富性，支撑了我摇摇欲坠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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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精神史讲到江户时期就结束了，当然读者会问，那之后日本近代的精神史又是什么样的呢？我虽已年迈，但如果精力和体力允许，也想继续追寻更近时候的精神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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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研究中的每一天都得到了周遭许多人的帮助和鼓励。特别是在积累创作原稿的过程中，朋友、熟人在阅读未校稿和校对付印的稿件后，向我提出了严格的批评与温和的鼓励。还有美学学会与读书会的朋友们，在仔细阅读之后对大大小小的问题提出直言不讳的指摘，对此我表示由衷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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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一定要感谢讲谈社编辑部的上田哲之，最初与他定下要写的是日本思想史，结果是作为同一主题下不同内容来写的日本精神史拦在它前面，形成了崭新的美术、思想与文学集合起来论述的形式。让编辑等待良久之外，内容的编辑也令他劳心，对此我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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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7月3日长谷川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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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宝中的日本精神 译者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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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唐最近写了一篇关于日本的文章，他是这样开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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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周围有很多朋友喜欢日本，隔三岔五就去日本吃喝玩乐，有的甚至在日本买了房子，有的甚至听到四个字的日本名字，就觉得那人一定是个伟大的艺术家。逢年过节，朋友们在东京的集中程度甚至超过在北京的集中程度。樱花季，在京都岚山或是花见小径遇上朋友的概率超过在北京国贸或是三里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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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日本确实开始引人注目起来。大部分的人已经去过日本，于是他们把旅游由东京、京都深度到了金泽，而那些仅存的没去过日本的人，也从吴晓波那里了解并热爱上了精准投放式马桶盖。你可以有很多理由喜欢日本，干净整洁、井然有序、谦恭有礼、方便发达，或者——一部分二次元的动漫天堂，另一部分文艺青年的大唐遗风。我就有个平素内敛的建筑师朋友在奈良没忍住大叫了一声，因为，他终于用肉眼看到了唐代榫卯结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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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你有冯唐那样的好奇心，你可以再进一步，思考一下，到底要怎样理解或者总结日本呢？冯唐给出的是一个不错但也不太精彩的答案——侘寂。像我们这样日语专业的人，只好不置可否，但也还是要撇撇嘴，因为实在是太老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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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些永远不错但永远老套的道理一样，侘寂的确可以某种程度上概括日本。但有没有更具深度、更精准的答案呢？除了小清新、漫画或者大唐遗风之外，日本还有怎样的层面？日本的精神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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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向您推荐这本《珍宝中的日本精神》。我想，冯唐一定会为没有读到这本书而感到遗憾。精神，是文化的精髓。文化是包罗万象的，比如婚丧嫁娶的习俗，甚至可以指人类的一切活动。但我们每次提到哪里的文化，更多的是指精神。而精神是很难被书写的，蒋丰、姜建强、唐辛子等人都试图书写日本精神。他们的阅读显然更充分，经历更长久，感触更丰沛，可供分析的真实案例也更多。但是日本精神依然难以书写。更何况精神成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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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成史，简直像恋爱时的思念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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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写无形的精神，首先需要一个有形的寄托之物。长谷川宏通过诗歌、绘画、文学、戏剧、建筑甚至法典等有形之物，精准捕捉到那里面折射出的日本精神，并把它诉诸语言，形成这部皇皇巨著。从历史的角度看，侘寂不过是一个短暂又片段的次要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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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精神史的第一要义，大约是对自然的亲爱之情——亲近、热爱乃至崇拜。日本的传统诗歌——和歌——几乎没有一首不在描写诗人对四季更替时那纤细变化的敏感察觉，并乐此不疲地表达着他们的眷恋。而长谷川宏阐述了日本人对自然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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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自古以来崇拜自然，信奉“自然所及之处皆有神灵行走其中”。神灵是令人畏惧的，拥有神力的，正因如此，他们才能改变自然，驱动人类。对于日本人来说，那就是神的原型，人们承认大自然中的神灵，同时畏惧他、尊敬他、崇拜他、信仰他。神灵不仅存在于人类周围，还存在于人体内部，对神灵的畏惧、尊敬、崇拜、信仰是自然的神灵与人体内部的神灵相互交流的过程，也是因相互交流而相互感知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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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拥有的、自己触手可及的自然，就是我们的身体，只要身体还在现实中存在，人类的历史就不可能脱离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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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使将灵作为神来崇拜的信仰变得淡薄，自然的灵和人体内部的灵相互感知的经验也不会随之消亡……只要身体还在现实中存在，人类的历史就不可能脱离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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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日本精神史的第二个驿站，也许要来到王朝时代贵族世界的“雅”，表面上呈现出一种华贵典雅、明朗清亮、繁缛富丽、绚烂堂皇的姿态，但在这层面纱之下，一定又会暗藏着寂寥、哀伤、黑暗和一种难以言传的悲凉。王朝时代虽然大规模引入了中国文化，但那更侧重在政治、经济、制度等方面，在切实的生活和情感方面，日本人却没有迅即做出改变——王朝美学的一大特色便是承继自史前日本的好色之心。“好色”在现代汉语中大约是个带有贬义的词，但日语里这个词的意思大约相当于汉语的“风雅”。风雅也不完全对应得上，因为好色是明确指向男女之情的，所以可能“风月”是个更合适的词，当然也还是不够准确。其实，任何一个文化的核心概念，都很难在另一个文化中找到一个百分百对应的词语，否则也就不成其为特色了。长谷川宏这样形容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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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朝的贵族社会里，“好色”被认为是美的典型，与季节变迁之美一起构成了“典雅”美学的核心内容。“好色”虽然多以男性为主，但女性也理所当然有“好色”之处，与丈夫之外的男性拥有肉体关系，是不会被认为有罪的。“好色”之男女，并不总是快乐幸福的。因“好色”而生的烦恼与苦闷绝对不少，但正是由于包含了这些烦恼苦闷所带来的伤心与痛苦，“好色”之事才是美好的。“好色”的心情和行动，在物语与和歌的世界里，被赋予了典雅的、有深度的、复杂微妙的色彩，同时，在被不断叙述、歌唱的过程中，这种美学也加深了其洗练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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