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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梦华录 [:1706637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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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梦华录 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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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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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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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条标题中的“四月八日”，是佛教认为佛祖释迦牟尼的生日。据《过去现在因果经》记载，释迦牟尼的母亲摩耶夫人临近产期之时，路经蓝毗尼园，行至无忧树下，诞生了悉达多太子。这位太子一出世便与众不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地为之震动，难陀和优波难陀龙王吐清净水，灌太子身（一说九龙吐水为之沐浴）。悉达多王子长大后离开皇宫，在菩提树下静坐七天七夜，悟道成佛，以余生岁月走遍恒河流域，向各阶层说法教化，被尊称为“释迦牟尼”，意为释迦族的圣人。释迦涅槃之后，佛教徒们便在其诞生之日举行浴佛仪式，一则为了纪念佛祖，二则人们认为浴佛之水是吉祥水，参加浴佛活动的僧俗用此水滴在头顶，能生清净之心，荡去昏沉之业。千余年来，浴佛仪式在印度相沿成习。东汉时期佛教传入中国，浴佛节遂成为沿丝路东传的第一个宗教节日。南北朝时期，浴佛活动得到皇家的赞助与支持，皇帝甚至亲自参加，浴佛节活动极其热闹与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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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宋代，浴佛习俗仍很流行。当时人把“四月八日”称为“浴佛日”，甚至衍生出一系列词汇，比如称这一时期的天气为“浴佛天”，苏轼《南歌子》中有“烘暖烧香阁，轻寒浴佛天”；称这一时段的降雨为“浴佛雨”，比如葛绍体《四月八日永嘉卢子高醵西湖》中有“飞来几点浴佛雨，湿住杨花粘落红”的诗句。南宋中期人袁说友的《慈感寺四月八日浴佛会》诗，写出当时浴佛的场景与体悟：“一刹传经地，诸天诞佛辰。犹将清净水，更浴涅盘身。居士应无垢，菩提各有因。要须凭苦海，万里涤情尘。”直到南宋末年，文天祥还有《四月八日》诗：“今朝浴佛旧风流，身落山前第一州。赣上瑶桃俄五稔，海中玉果已三周。人生聚散真成梦，世事悲欢一转头。坐对薰风开口笑，满怀耿耿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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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元老在“四月八日”这个标题下，只用寥寥数语，简介东京十大禅院以浴佛水赠送信徒之事，却没有详细描写，这可能与宋徽宗推行崇道抑佛的政策有关。此后便转入对“浴佛节”气候特征与饮食习俗的介绍，特别写到东华门以新上市的茄瓠供奉禁中，“一对可直三五十千”，是对卷一“大内”条中“茄瓠之类新出，每对可直三五十千，诸分争以贵价取之”的再次强调，可见孟元老对北宋后期宫廷奢靡消费的深刻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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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八日，佛生日①，十大禅院②，各有浴佛斋会③，煎香药糖水相遗，名曰“浴佛水”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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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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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四月八日，佛生日：释迦牟尼的诞生日，中国汉族地区相传一般认为是农历四月初八日，称“佛诞节”，亦称“浴佛节”“龙华会”。佛寺届时举行诵经法会，并根据“佛生时龙喷香雨浴佛身”的传说，以各种名香浸水，浇洗佛像，并供养各种花卉。同时，还有斋会、结缘、放生、求子等活动。宋代释道生在《偈颂》中描述说：“我佛生辰四月八，地涌金莲随步发。天上天下独称尊，微妙真机俱漏泄。雪山成道度众生，四十九年无剩说。滔滔苦海架舟航，杳杳昏衢悬日月。”南宋释师范《偈颂》中有“今朝又值四月八，天下丛林皆浴佛”之语，释祖钦也有“四月八，生悉达。九龙吐水浴金躯”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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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十大禅院：北宋汴京禅院多达数十所，《宋会要辑稿·道释一》记载仁宗天圣二年（1024）二月诏在京寺观特剃度名额，寺院依次提及开宝寺、相国寺、太平兴国寺、天清寺、景德寺、显宁寺、显净寺、显圣寺、报恩寺、启圣院、定力院、实相院、观音院、天寿院、皇建院、普净院、洪福院、普安院、等觉院、奉先资福院、鸿禧院、长庆院、护国院、广福院、光教院、乾明寺、崇夏寺、崇真资圣院、妙觉院等。此处“十大禅院”应指最著名的十大寺院，因宋人对此鲜有记载，无法确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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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浴佛：佛教信徒在释迦牟尼生日这天，用拌有香料的水灌洗佛像，称为“浴佛”，亦称“灌佛”。浴佛的起源，源于悉达多太子在蓝毗尼园无忧树下（亦称“婆罗树”或“波罗叉树”）降生时，九龙（亦说二龙）吐水洗浴圣身的传说。南朝梁代宗懔《荆楚岁时记》：“荆楚以四月八日，诸佛寺各设会，香汤浴佛，共作龙华会，以为弥勒下生之征也。”斋会：禅寺在特定日子举行的集会。《后汉书·陶谦列传》：“每浴佛，辄多设饮饭，布施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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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浴佛水：浴佛日浴洗佛像的香汤。唐人宝思惟译《浴像功德经》中说：“若欲沐像，应以牛头栴檀、紫檀、多摩罗香、甘松、芎䓖、白檀、郁金、龙脑、沉香、麝香、丁香，以如是等种种妙香，随所得者，以为汤水，置净其中。先作方坛，敷妙床座，于上置佛。以诸香水次第浴之。用诸香水周遍讫已，复以净水于上淋洗。其浴像者，各取少许洗像之水置自头上，烧种种香以为供养。初于像上下水之时，应诵以偈：‘我今灌沐诸如来，净智功德庄严聚。五浊众生令离垢，愿证如来净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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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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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八日，是释迦牟尼佛的生日，京城中十大禅院，各自都要举行浴佛斋会，煎熬放有香药的糖水，赠送给前来参加浴佛斋会的人，这种香水称为“浴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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迤逦时光昼永①，气序清和②。榴花院落③，时闻求友之莺；细柳亭轩，乍见引雏之燕④。在京七十二户诸正店，初卖煮酒⑤，市井一新。唯州南清风楼，最宜夏饮。初尝青杏⑥，乍荐樱桃⑦，时得佳宾，觥酬交作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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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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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迤逦（yǐ lǐ）：渐次，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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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气序：气候。清和：清朗和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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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榴花：石榴花，入夏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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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雏：泛指幼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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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初：开始。煮酒：煮酒新熟，指新酒。南宋范成大《冬日田园杂兴》中说“煮酒春前腊后蒸”，即指冬酿春熟之酒。在宋代，“煮酒”经常出现在与春天有关的诗歌中，比如晏殊《诉衷情》“青梅煮酒斗时新。天气欲残春”、苏轼《赠岭上梅》“不趁青梅尝煮酒，要看细雨熟黄梅”、陈著《念奴娇》“趁取酴醿新煮酒，烧笋煎花为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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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青杏：尚未完全成熟的杏子，因颜色青绿，俗称“青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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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乍：刚，开始。与上文“初尝青杏”中的“初”字同义。荐：送上，进献。樱桃：樱桃成熟于五六月份，以其“先百果而熟，故古人多贵之”（北宋苏颂《本草图经》）。宋徽宗《宫词》其四十二写樱桃：“清和景物称游遨，金屋亭亭瑞日高。节物应时来别院，合中连络进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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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觥（ɡōnɡ）酬：犹酬酢，主客相互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