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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在汉藏之间:川西羌族的历史人类学研究 第五章 羌族史:典范与解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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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中国人对于“羌”便有丰富的历史记忆。近代学者根据殷商甲骨文、先秦史料、《后汉书·西羌传》以及较晚更丰富的史料记载,来建构由商代绵延至近代的“羌族史”。这样的“历史”说明了“羌族”的起源、分布与迁徙,以及更重要的,他们与中华民族下各民族间的关系。这样的“羌族史”,也就是我所称国族主义观点下的“典范历史”(master history)。然而,这些创作“羌族史”的中国知识分子,除了受一些新西方思潮模塑之外,本身又是中国历史的产物与历史记忆的承载与诠释者。以下,我先介绍典范的羌族史及其意义。而后,我将在近代国族主义发展的背景下,说明此“典范羌族史”的形成过程,这也是一种对于“近现代”的解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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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典范的羌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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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史研究中,“羌族史”不是一个顶热门的主题,以此为题的专著并不太多。然而,在近代以来的中国史学中,“羌”的问题涉及许多甲骨金文学、经籍训诂、神话与历史研究。因此,关于“羌”之枝节研究,广泛且普遍与中国上古史研究紧密结合。虽然在细节上有些争论,但百年来许多共识在中国史学中逐渐形成,凝聚为目前一些“羌族史”的蓝本。我称之为“典范的”羌族史,是因为这些观点以及背后的学术逻辑基础,几乎已成了学界共识;另一方面,这样的“羌族史”的简化普及版,已通过各种媒介成为一种历史或民族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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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这些典范的“羌族史”,羌族的来源至少可追溯至商代。甲骨文中有“羌”,他们是商人的西方敌人。根据卜辞地理研究,“羌”大致分布于豫西、晋南或陕西东部。1殷商卜辞中常有商,或其属国与羌之间的战争记录。卜辞也记载,被俘的羌人被商人用在祖先祭祀中作为牺牲或成为商人的奴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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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羌”与“姜”在文字上的相似,殷商之羌人又被认为与中国古史中的“姜姓”之族有关。3在基于“神话学”的古华夏研究中,这一族群被认为出于传说中的姜姓“大岳”或炎帝神农氏(姜姓);在西周到春秋战国时期,他们也就是申、吕、齐、许等姜姓之国的统治家族。4如此,姜姓或羌人被认为是一古代民族集团,所谓“神农集团”或“姜炎集团”,他们的文化特征是一种与羊有关的岳神信仰。学者们又认为,随着羌人的迁徙,羌人的岳神信仰也散布四方,这便是中国四方“五岳”之说的由来。5“姜炎集团”由西往东迁,与“黄帝集团”发生接触、争战,最后两族融合——这是许多研究早期“华夏”形成历史之学者的普遍看法。另一种看法是,根据中国上古典籍《国语》记载,黄帝、炎帝为兄弟,因此有些学者将炎帝与黄帝视为同一民族集团,即“炎黄”集团,与“风偃”和“苗蛮”集团相对。6另外,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夏的始祖大禹,据记载他“生于西羌”,有些学者也因此及其他证据认为夏民族为羌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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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人与姜姓之族或羌人的关系,是近代以来中国上古史研究中的重要主题。据中国古文献记载,姬姓周人的祖源为“姜嫄”;在周克商的战争中,有姜姓部族或羌参与8;西周时,周王又常娶姜姓族女子为妻。因此学者皆认为“羌”或“姜姓族”是周人的西方盟友。或者说,姬出于姜姓之族,或两者原是一大族下的两个支族。9周克商之后,有功的“姜姓族”因被分封于东方而东迁,这就是西周与春秋时期历史上的申、吕、齐、许四国。留在渭水流域的姜姓族,主要是“西申”之国,后来勾结犬戎发动变乱,逼使周王东迁,结束了历史上的西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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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祸”不仅结束了西周政权,也延续到春秋战国时期。由于战国文献中有“姜戎氏”与“姜姓之戎”,又由于姜姓之申侯曾勾结犬戎灭了西周,因此姜姓之族(以及羌人)又被认为是广大“戎人”的一部分。也就是说,羌或“姜姓”之族因东迁而渐文明化的支族成为华夏的一部分;留在西方、北方未开化的族群,便是“羌”或“戎”。10战国时西方的“戎”或“羌人”有一个文化特点,根据战国至汉初的中国史籍,这些人死后行“火葬”。根据《后汉书》记载,由于战国时华夏与秦的驱戎,部分戎人纷纷往西逃遁,后来成为汉代甘肃、青海黄河上游与湟水流域的“西羌”。但今之学者多认为,汉代河湟西羌是广大的羌、戎最西方的一支,他们一直住在那儿。如顾颉刚认为,住得较远的戎人,因山川阻塞与华夏关系绝少,而能保存其原来文化与种族,这便是秦汉时代的河湟羌人。11又如,冉光荣等认为,秦汉之河湟羌族有的尚在原始狩猎经济阶段,是羌人中最后进的部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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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中国史籍记载以及学者之研究,河湟羌人受迫于秦人的军事压力,继续大规模地远距离迁徙。向西发展的发羌、唐旄,出赐支河曲西数千里,后来成为藏族先民的一部分;往西北迁到新疆天山南麓的一支,成为“婼羌”。更有大量的羌人向西南迁徙,成为岷江上游的羌人。13甘肃东部与青海东部的河湟羌人,在汉代造成严重的“羌乱”。汉以进剿、移民、屯兵等种种手段对付羌人,却由于汉将部分受降羌人部落迁于内地郡县,使得战祸延烧到渭水流域各郡县。对羌人的战争军费付出过巨,西北诸郡又因战祸凋敝,此为造成汉帝国衰亡的重要原因之一。学者认为,由汉到南北朝时期,羌人不断内迁,如此虽造成许多动乱,也因此造成民族之融合。汉化程度高的南安羌人姚氏,在南北朝时期曾建立一中国式的朝廷“后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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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崛起于西方的“吐蕃”,据学者研究,其得名由于“发羌”14;其所并吞的苏毗、羊同以及党项、白兰、白狗等人群,在中国古文献记载中也都是“羌人”。由于接受并传播藏传佛教的吐蕃,被认为是当今藏族的直接祖先,因此羌人也被认为是藏族形成的重要成分。159世纪末,吐蕃陷入衰乱,党项羌崛起,建立西夏王国。这是一个仿效唐宋制度建立的王国,13世纪为蒙古帝国所灭。自唐宋以来,陕西渭水流域羌人逐渐融入汉族,而甘青河湟地区与川西北的羌人,也分别融入汉族、蒙古族与藏族之中。最后在明清时期,只剩下岷江上游及附近北川地区有羌、羌番或“羌民”存在。16岷江上游汶川、理县一带的“羌民”,在20世纪上半叶以来终于被识认定为“羌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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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羌族历史”之建构,除了基于大量的中国文献之外,学者们也尝试由考古学、语言学上寻求支持。如甘青河湟地区的齐家文化、卡约文化、寺洼文化、火烧沟类型、诺木洪文化、辛店文化与安国类型文化,以及新疆的战国时期火葬墓,都曾被认为是羌人文化的遗存。除了这些考古文化遗存的地理分布及所跨时代,与前述历史上的羌人活动时、空相契合外,主要的证据是随葬的牛、羊骨与少量的火葬遗存。17考古学者也宣称,有些考古证据可以证明西周时期渭水流域姜姓族与羌的关联,在这方面,最著名的便是邹衡的相关考古研究。他由关中地区先周文化中存在的两种鬲——分裆鬲与联裆鬲——来印证文献中的姬姓族与姜姓族。联裆鬲来自山西地区的光社文化,分裆鬲来自甘肃地区的辛店、寺洼文化;前者代表姬姓黄帝族,后者代表姜姓炎帝族。姜姓族由西往东迁,姬姓族由东向西迁,两种考古文化交融于渭水中游一带。18许倬云与林嘉琳(Katheryn M. Linduff)也认为,先周族原先活动在山西、陕西北方高地,吸收光社文化与草原居民的文化。在古公亶父时,他们又迁至泾水上游,定居于岐山并与姜姓结盟。此时期羌族文化遗存,表现在寺洼与安国文化之中。191980年代陕西扶风县刘家的辛店文化墓葬发掘,使学者对于从考古上证明羌与姜的关系更具信心。由于辛店文化与历史记载中的西羌地理分布部分重叠,墓地普遍随葬石头之习俗与文献中羌人崇拜白石的记载一致,又由于死者头部的双联小铜泡可能是发卡,反映了文献记载羌人披发的习俗,因此发掘者称之为姜戎(姜姓羌族)墓葬。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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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语言学方面,20世纪上半叶以来国族主义下的语言学研究,为中华民族之结构建立语言学框架。羌语,成为此框架中汉藏语系之藏缅语族下,羌语支语言的一部分。21汉藏语系→藏缅语族→羌语支→羌语,如此一层层由大而小之语言涵括结构,与民族学者所称的中华民族→藏族与部分西南民族→氐羌系民族→羌族,此一层层由广而狭的民族结构相互呼应。西方著名中国古代史学者蒲立本(E. G. Pulleyblank)也认为,姜姓族与姬姓周人都是羌的一部分,也就是戎的一部分。他根据《左传》所载姜戎君长之语称戎与华夏“语言不达”,以及东汉时记录的川西某羌部之“白狼歌”为一种藏缅语(Tibeto-Burman),因而认为羌是藏缅语民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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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初以来,中、西学者进入岷江流域做民族调查研究。1950年代,更大规模的民族调查也在此展开。1970年代以来,西南考古的石棺葬文化、大石墓,更引起学者对古代川边“民族走廊”之民族移动的兴趣。结合这些新的民族、语言与考古资料,许多学者认为,古代羌人或氐羌沿着川藏边界的民族走廊南移,便造成后来的彝族、白族、哈尼、纳西、傈僳、拉祜、基诺、普米、景颇、独龙、怒、阿昌、土家、藏族以及羌族等“藏缅语系民族”。231980年代以来,研究羌族史的学者也用羌族本土资料来说明羌族历史。汶川、理县附近的羌族间流传着“阿爸白苟与羌戈大战”传说,其内容称羌人由西北迁来此地,与土著戈基人发生争战的经过。历史学者认为,这个神话传说是岷江上游之羌由青海迁来,或更大范围氐羌系民族南迁历史之残存本土证据。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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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近代国族主义下之民族与中华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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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应如何看待以上的“典范羌族史”?这个“典范历史”的形成,不只是涉及一些中外知名学者,如日本的白川静、加拿大的蒲立本,以及中国近现代史学两大巨擘傅斯年与顾颉刚,也涉及一些新知识如考古学、语言学、民族学与神话分析等等。是否这些学科严格的学术逻辑以及上述学者个人的才学,可以让我们完全信赖这个“羌族历史”的真实性?我并非完全怀疑或否定前人的研究;以上许多研究至今仍是经典之作,也厘清了许多古代史实。我所怀疑的主要是:这些史实是否可以串联成一线性历史,而一个“民族”在此历史中绵延三千年之久?基于对“民族本质”(ethnicity)的人类学体认,以及对于近代“国族主义”与相关“民族历史”的历史学了解,我们可以重新思考这个“羌族史”的真实性以及其建构过程与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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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范民族史中的主体——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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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探讨典范的“羌族史”之前,首先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历史的“主体”,也就是在此历史时间中延续的“民族”,究竟是什么?为何我们认为这些散布于广大土地之上,绵延三千余年的人群是一个“民族”——“羌族”?在本章中,我不愿涉及太多有关族群理论(ethnicity theory)的探讨。我曾以羌族与华夏为例,由族群理论探讨什么是一个“民族”。25本书第一部分对羌族社会与认同的描述与分析,也表现了我对“民族”(或族群)与“历史”的看法。以下,我将在这些基础的探讨典范“羌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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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许多中国历史学者而言,他们相信跨越广大时空中的许多边远人群皆为羌族,其主要理由便是:在中国史料上这些人群都被记录为“羌”。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理由。在许多古代中国文献的文本中,“羌”“羌戎”“羌僰”“氐羌”都是华夏或汉人对异族的泛称。至于这些被称为“羌”的人群之自我称号,在中国历史上记载很少,有些更被误认为是羌人各部落名称。然而,许多当代人类学的族群研究都指出,“共同的自我称号”在构成族群认同上有相当的重要性。26不只如此,由前面我对过去岷江上游村寨中“尔玛”认同的介绍,可看出所谓“共同的自我称号”是相当主观的认定;细微的差别,都可能在主观上被人们认为“他们不是尔玛”。在“羌族史”上,显然被称作“羌”的人群只有从华夏那儿才知道自身被称作“羌”;而在族群生活中,只有“羌”成为一种认同与区分的社会现实之情况,他们中才会产生“羌”的族群认同。这就像是,东汉时陇西地区的“东羌”,南北朝至唐代关中一些羌村中的“羌人”,以及当代“羌族”等等。对于近代岷江上游的村寨居民来说,在四五十年以前,他们根本没听说过“羌”这个称号,自然也没有基于此的共同“羌族认同”。那么,我们为何相信在交通更困难的时代,在汉人历史记忆的传播更有限的时代,如此广大时空中的人会认为他们都是“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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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认真的学者考虑到“民族”是一个有共同体质、语言、经济生产、宗教信仰文化特征等的人群,他们也以此来思考历史上的“羌族”。因此,他们努力在文献、考古与民族学资料上印证这个“羌族”在广大时空中的存在与延续。部分考古遗存中的火葬以及岷江上游村寨人群的火葬之俗,被认为是文献中“羌人火葬”的反映。当代岷江上游村寨居民有“白石”崇拜,因此有些随葬白石头的墓葬被认为是古“羌人”遗存。当代羌族中有一种祭司,汉语称“端公”。有学者认为这是羌人的“鬼主”,又将中国古史文献中的“鬼方”等同于“西羌”,如此将周之“鬼方”、汉代之“西羌”与今日之“羌族”联系在一起。27在语言上,由于今日羌族与藏族都属“藏缅语族”,汉代川西一带“白狼羌”留下的“白狼歌”也被认为属藏缅语,而春秋时之“姜戎氏”又称戎与华夏“语言不达”,这些都被用来证明“羌”为一有共同语言特征的人群。28在经济生产与宗教信仰上,中国古籍称羌为“西戎牧羊人也”之记载,羌字由羊、人所构成,与姜姓有关之“大岳”也被认为与羊神信仰有关。再者,某些甘青西藏考古遗存中的羊骨,以及当代羌族身穿的“羊皮袄”、端公的“羊皮鼓”,都被拿来印证一个在经济与宗教生活上与羊关系密切的“羌”族之存在及其历史延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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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的民族历史建构中,联结不同时间、空间之羌人的则是“民族迁移”。在“民族集团说”中,徐旭生认为华夏集团的炎帝氏族居于陕西,其中一部分在西周之前便已顺渭水、黄河东迁到河南、山东等地。29蒙文通认为,姜戎诸国原在周之西北,在西周灭亡后,他们逐步南迁或东迁——这是整个西戎东迁潮流的一部分。30白川静认为,春秋战国时的羌(或戎),为了逃避列国压迫,移向陕西、甘肃山地;后来又受迫于秦,西逾陇山,进入黄河上游与湟水流域,这就是汉代的西羌。31顾颉刚认为羌戎原住在西方山岳地带,一部分很早就往东面迁徙,三四千年来逐渐同化在汉文化里;元明以后,部分往西南方迁徙成为藏族。32冉光荣等人也有类似的看法:羌人一波波地东迁而融入汉族中,往西南迁的则发展成为当今之羌族与许多西南少数民族。33事实上,这些证据与诠释,都无法充分证明一个广大绵延的羌族之存在。关于“共同的羌族文化”与这个“民族”的历史延续性之关系,我将在本书第九章中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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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共同体质、语言、经济生产、宗教信仰与文化特征来界定、追溯“羌族”,这种民族研究最基本的错误是,原来“民族”(或族群)便不是以客观文化、语言与体质特征来界定的人群。34近二三十年来,许多人类族群认同的研究都指出,族群成员间的彼此认同与因此产生的根基情感,以及此认同与情感产生的资源竞争、分享背景,在族群的形成与维持上相当重要。有此共同利益与根基情感,在受到外来刺激时,同一民族或族群之人才可能产生共同的行动。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过去曾流行一时的所谓“民族集团说”——由一些神话传说以及区域性考古文化特征建构一个个庞大的“姜炎民族”“苗蛮民族”等等——的谬误之处。当代岷江上游村寨居民在成为“羌族”之前“一截骂一截”的认同体系,也可以让我们思考,在三代之前是不是可能存在这些庞大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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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此涉及许多学科的、影响深远的“民族”想象,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在什么样的思想与社会背景下,许多前辈学者建构了“民族”以及相关“历史”?以下我将说明,近代中国“羌族史”书写者如何因自身认同的变迁而重新书写“历史”,以建构此认同主体(中国国族)的边缘(少数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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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体变迁:国族主义下的“中华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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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下半叶,西方“国族主义”、相关的“民族”概念与社会达尔文主义(Social Darwinism)随着欧美列强的势力传入中国。忧心西方列强在中国的扩张,并深恐“我族”在“物竞天择”之下步黑种人与红种人受人统治之后尘,中国知识分子结合“国族主义”概念与民主改革思想,极力呼吁“我族”应团结以自立、自强。这个“我族”,首先,特别是在革命派人士心目中,指的是传统“中国”概念中受四方蛮夷包围的“汉族”。在较能包容满族的立宪派知识分子心目中,“我族”则包含满、蒙等族。后来,在欧美列强积极营谋他们在西藏、蒙古、东北与西南边区利益的情况下,结合“中国人”(核心)与“四裔蛮夷”(边缘)而成“中华民族”的我群认识,逐渐成为晚清与民国初年许多中国知识分子心目中的国族蓝图。这个国族的建构,主要赖建立这个大民族的“共同祖源记忆”以及建构新的“华夏边缘”来完成。“羌族史”便是“共同祖源记忆”的一部分,而作为少数民族的“羌族”也是新“华夏边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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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国族主义与族群本质的学者常提及,作为一种共同起源记忆的“历史”,是建构当今各“国族”或“民族”的重要角色。35同样地,在中国国族主义的滋长过程中,“历史”也是建构民族认同的主要动力。美国历史学家杜赞奇(Prasenjit Duara)曾在他的著作中说明,晚清知识分子如何假借“启蒙历史”(Enlightenment History)来建构“中华民族”:“历史”一方面说明目前这民族的“现代性”,一方面强调民族的团结与凝聚。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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