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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180 我的中国岁月 [:1706710209]
1706712181 我的中国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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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183 五 日军蚕食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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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185 国民党人获胜、“满洲”事变或者是上海事件造成流血伤亡,这些都是震撼性的新闻,从重要性上讲,自从1932年3月上海事件结束后到1936年12月这段时间,没有发生一件比这些更重要的事。可是时间越来越长,日本人围绕霸占中国这个计划而琢磨的花招儿也越来越多。中国人苦难深重的日子也一步步地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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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187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五年左右发生的每件事,总是转变得很突然,并且事情总要顺势发展下去,一连串下来,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舒伯特C大调第九交响曲中的结尾,很是优秀。其中出现了各种不同声音,它们相互撞击,在音乐中发泄愤怒,同时还有股悲哀夹杂着其他声响的强烈变化。两股力量互不相让,此起彼伏,这就好像中国人和日本人,这一方在凝聚力量,时机一到,便会伺机而发;另一方则视若无睹,不停打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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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189 上海休战协议的签订没让日本人捞到多少好处,而且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战斗造成的损失,双方互不赔偿,中国答应执行非军事化,但只限于上海的某些地区。日本获得了一项权力——在公共租界可以不保持中立,而且不会受到处罚,这个权力可是任何一个国家从来没有过。战事发生时,日本陆军有一部分人曾通过租界的码头登陆,破坏过租界的中立性,并且在租界还临时成立了军事行动的指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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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191 1932年上海发生军事冲突的时候,很多居住在那里的外国人,顽固不化,竟然十分支持日本的行动,他们觉得日军那样做是替白人出了气,让中国人受到了教育。可对于他们这种想法,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理解。那些脑子不开窍的外国人,现在有很大一部分正被日本人关在上海的集中营。我觉得,他们现在应该不会再有当初那种想法了吧?说不定正在深刻反省,后悔那时自己和自己的国家为什么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当时吸取了教训,说不定就可以逃过1942年前三个月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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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193 对于那些不可理喻的乐观主义者来说,上海事件发生时,十九路军的表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从这些军人眼中看中国,觉得还有统一的可能。这支队伍曾经顽强地抵抗日军的进攻,一直到1931年年底,南京还把他们当作最痛恨的对象。可乐观者认为,只要国人能够共同抵抗外敌,一切内部矛盾必将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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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195 可惜,这些人的美梦再次破灭了。南京不信任十九路军的指挥人员,于是把他们派到了福建福州。他们到了那里,整天都吃不饱饭,因为南京的给养少得可怜,当地农业又没有什么收成,这种情况最终促成了1933年12月新叛乱的发生。在福州,叛军成立了自己的政府,这一下子激怒了南京政府,凶猛激烈的争斗又一次开始。有了日本轰炸闸北的先例,南京政府如法炮制,对着福州就是一通轰炸,疯狂的势头不亚于日本,福州人民的生命和财产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损失。叛乱被平定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也有新的深仇大恨在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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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197 “围剿”共产党的运动,在那段时间中一直都在进行。共产党被国民党赶出了江西,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他们英明的领导人决定通过“长征”向西转移。一路上,他们遭到了国民党的多次破坏,伤亡不断,经过了很多个省份,走了差不多七千英里的路程,最后终于到了陕西省,他们在那里成立了新的总部。可是南京的部队到哪,南京的官员马上就会紧跟上来,他们这样做使中央政府的权力范围快速扩大。从表面看来,国民党已经平定了福州叛乱,把共产党的部队也赶到了贫困的西北地区,但是中国并没有真正实现统一。就拿广东、广西两地来说,那里虽然挂着国民党的旗帜,但他们的归顺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实际情况是,他们一直在和中央政府对抗,和独立根本没多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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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199 小军阀陈济棠在广东算是比较有实力的一股势力。只是这个人野心太大,贪心较重,而且坏主意很多,还很会伪装。还有两个人,李宗仁和白崇禧,他们是陈济棠的盟友,但是这两个人和陈济棠有着很大的区别。这两个人的势力都在广西,在我的印象中,他们都属爱国人士,也是真正的军事人才,同时还能算得上合格的文官,他们都充满爱心,领悟能力也很强。蒋介石北伐时,他两人曾经在1928年攻占北京的过程中出力不小。后来却不知为何开始痛恨蒋介石,1929年时,两人在武汉附近发动了兵变,最后没能成功,就返回了广西,总觉得自己受了蒋介石不公平的待遇,所以就开始增强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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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01 广东、广西的联合势力逐渐增强,他们经常会公开反对蒋介石的决策决议。蒋将军总是告诉他的亲近部属,攘外必先安内,中国内部不统一,就没有办法抵抗外敌。鉴于这个观点,每次日本对中国施压,而蒋介石不予反抗时,这个联盟就会公开指责他背叛祖国。他们无法认可蒋的“以空间换时间”的想法。如果蒋介石偶尔有一次对日本的要求表示反抗时,这三位盟友同样有指责他的理由,认为他没有从实际出发,他那样做是在拿中国的前途做赌注。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那段时间,真可以说到处都充满着争斗和不安全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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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03 陈济棠的兵力与日俱增,到了1936年,他的兵力已经相当于维持秩序所需人数的四倍了,他不但没有一丝收敛,反而开始向江西和湖南扩张势力。整个西南联盟当时拥有三十万兵力,还有经过严格训练的民间自卫武装力量和“维和团”,这是一个阵容和实力都很强的宪兵组织。联盟还拥有自己的空军力量,他们组建了一支大规模的空军,并将飞机场设在了广州附近,这里每年会有一百五十架飞机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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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05 除了这些,他们还建立了现代化的兵工厂,设在两广地区,一共有三家。他们的步兵部队囊括了:坦克营、高射炮营、探照灯营和其他普通步兵营。海军力量也不可小觑,小型巡洋舰有好几艘,有大型的驱逐舰,还有几批鱼雷快艇,这些都在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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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07 双方的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到1936年夏天,发展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本想会有一场实力相当的较量,谁知蒋介石秘密调集了六十万大军,以数倍于叛军的优势夺取了胜利。陈济棠的空军一下子变成了泡影,大部分飞机飞到南京,投靠了政府空军;飞行员有很多都到香港逃难去了。余汉谋身为陈济棠最亲近的下属,也投靠了蒋介石。苦心经营多年的重要基地,最终也没能逃过南京政府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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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09 整个平叛过程中基本上没开一枪。只是南京有一小股部队脱离了大队人马,往南方而去,看样子像是去投靠叛军。蒋介石先通过轰炸机打垮了那些人,然后又派地面部队将其全部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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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11 最后,李宗仁和白崇禧两人率领一干人等撤退到了广西,这里地形复杂,山高林多,易于隐蔽,加之又是他们的故乡,他们对此非常熟悉。在这里,他们还与侵略中国的日本军队进行过顽强拼搏,当时是1939年。陈济棠则不得不将自己“南天王”的称号让给了余汉谋——他原来的手下,他宣布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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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13 陈济棠还有五千万中国货币,那是他私自存起来的,就在香港的外国银行。叛军事件过去后,他被准许去欧洲,对外宣称去考察“海外各国之防卫体系”,身份是非官方代表。1939年时,他与南京政府的矛盾化解,将自己的一千二百万捐献给了国家。蒋总司令把他当作自己的支持者,并且正式欢迎他回到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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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15 这些事情实际上都和日本人有牵连。在陈济棠和广西叛军首领的帐下,都有不少的日本军事顾问,而这些人都是东京一手安排。除了这些,两广军队的很多武器也是从日本那里买来的。日本特务曾提出,如果两广军队肯再次起兵反对南京政府,那么日本愿意在财力方面施以援手,这样的话,李宗仁对我说过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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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17 南京认为本身的实力不够雄厚,所以对广州进口日本或他国飞机的做法,他明明知道却不加以阻止,在1936年的两广事件之前一直如此。即使南方领导人购买外国武器,企图发动叛乱,政府也没有任何表示。尽管叛乱没来得及爆发就已经被阻止,但是南京政府依旧不敢多加追究,没有将叛乱首领以叛乱罪或是叛国罪论处,而是顺应民声,对他们效忠南京的表现假装信以为真。省政府主席韩复榘的势力集中在南京北部的山东,这个军阀头目同样有叛逆心理。二十五万兵力掌握在他手中,凭借这个资本,如果他不满意南京的命令,就不加理会。他的势力还在不断扩大。韩复榘觉得山东是他的地盘,芝罘港在山东东北,理应由他控制,可是刘珍年却占据着,就因为他是南京政府的支持者,这让韩复榘感觉很窝火。青岛作为山东的另外一个重要港口,现在由张学良的部下控制着,之前一直由东北军的海军防卫守护,直到日本入侵“满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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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19 山东的两大重要港口都由别人控制着,韩想发展自己的势力,进口武器,都没有港口可供运输。与此同时,刘珍年还时刻惦记着他的势力范围,就算他有谋反之心也是无法得逞。宁鲁之间的关系在1933年年初的时候极度危险,南京部队要赶往北平,半路遭到韩复榘的阻止,他们不许南京部队路过。在这种情况下,战争也没有爆发,南京部队选择了绕道而行,他们从长江逆流而上,到达汉口,从京汉铁路到达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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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21 韩复榘瞅准时机,在南京政府正忙于其他省的叛乱时,开始了行动,刘珍年是他的目标,就派了“讨伐军”向他进攻。对这件事,南京政府只是提出了警告,告诉他将被革去山东行政主席一职。韩复榘并没有因此收手,依旧坚持自己的主观意志,没到一个月就获得了全面胜利。他在此次进攻中有两万人失去性命。刘珍年只剩下了三万残兵,战事结束后,南京派上海船队到芝罘把他们接了回去。芝罘终于成了韩复榘的出海口,南京也没有对他采取任何处罚措施。只是他的好日子并没能维持多久,1937年,日本实施全面侵华政策后,将他以叛国罪论处,最终对其执行枪决。中国当时的情况就是如此,从1932年年初一直到1936年年初的这段时间,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中国不会再发生分裂,永久和平时期已经到来,甚至全世界都这么认为。我却不认同这种看法,因此,中国政府想将我逐出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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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23 那几年中,我不断奔跑于各地之间,穿梭于不同的人群中,到处旅行,我的采访报道工作也是由那些生活片段组成的。至于我的那些报道内容,南京政府采取的态度还是比较正确。两广事件发生时,我报道的内容主要是叛军首领对南京的不满,在山东韩复榘事件中,我主要报道的是他对中央和南京高层的不满。不过,为了照顾到南京方面,我也会在稿子中谈到南京方面的态度,而且为了阐述清楚南京的方针政策,我经常会单独发送电报进行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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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25 当时,日本还乐意为我提供新闻,我仍然享有获取独家新闻的特权,这让我感到有些奇怪。“南满”铁路总裁松冈,后来被任命为日本外务大臣,他还参与谋划了日本成为轴心国一事。我把自己的想法讲给松冈,他说:“在过去的很多年中,《纽约时报》的社论在对待日本问题上,一直都能做到公平、公正,有时还会站在日本的立场上说话。这种情况从1932年年初的时候开始变了,《纽约时报》社论对日本只剩下了批评和指责。即使这样,我们仍然待你这么好,如果时报知道的话,社论的态度也许还会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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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27 我实话实说,《纽约时报》社论在远东问题上的确不存在任何偏袒,一直很公正,不掺杂任何个人情绪,日本侵略“满洲”时期也是如此,从来没有改变。只是,1932年年初,日本轰炸毫无防备措施的上海闸北,彻底激怒了《纽约时报》的发行人阿道尔夫·奥克斯,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认为,1月29日早上的轰炸只能更加明显地暴露日本的残忍和野蛮,因此他对日本表示强烈不满。他的反日情绪也带到了《纽约时报》的社论中,报纸开始改变态度,明确地指责日本的亚洲大陆政策。从那时开始,报纸把日本视作了仇敌,这种态度自始至终贯彻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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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2229 日本总是不停地过问或制止中国内部的政治事务,以致经常会引起纠纷,但这些还不是主要的,真正能引起人们重视的是,日本侵略整个中国领土这件事本身。我当时经常会去两广地区进行采访,但这相对于我采访华北和满洲的次数来说,就不值一提了。那里是日本的活跃地带,发生轰动性新闻的可能性最大,诱发国际进入事件之中进行干预的可能性也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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