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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溪到长津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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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毛泽东访问莫斯科的时候，延安的老朋友、越共中央主席胡志明来到了北京请求军事援助。当他得知毛周都在苏联时，立刻要求中共安排他访苏。2月6日，胡志明乘坐飞机秘密抵达莫斯科，斯大林没有马上见他。对于这个亲华的印度支那共产党领导人，莫斯科并不信任，采取了与对待朝鲜迥异的态度。毛泽东说：“斯大林不大愿意接见胡志明，他不了解胡，说不知胡是不是个马克思主义者。我说胡是个马克思主义者，是越南人民的革命领袖，还是见一见他为好”。[170]几天后，在中共驻苏大使王稼祥的陪同下，斯大林会见了胡志明，并把援越的义务完全推给了中共；当胡不合时宜地提出要仿照苏中签订同盟条约的时候，斯大林毫不犹豫地婉拒了。[171]据赫鲁晓夫回忆，胡志明曾掏出一本苏联杂志，用孩童般的眼神，向斯大林索要签名；当时是签了，但很快斯大林就反悔了，又派秘密特工给偷了回来，“因为他担心胡不知会拿去干什么”。[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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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越南北部还有国民党由华中、西南败退的多个番号军队残部，共3万余人，此时已非中共关注的对象。他们大多在入越后不久即被法国殖民军缴械，“不仅武器弹药全被没收，就连身上的小刀也不例外”。这些国民党军人不得不动手盖房子，自给自足，“但所受的待遇却比俘虏还不如”。[173]他们并未因朝鲜战争的爆发而获得法军信任，后来悉数被殖民政府软禁在富国岛和金兰湾，长达三年之久，绝大多数人最终去了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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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7日，刘少奇征得毛泽东首肯后正式派中央军委办公厅主任罗贵波担任中共驻越南联络代表，罗当时并不知道一去就是8年。4月12日，胡志明采纳罗贵波的建议，致电北京要求援助3000吨粮食作为越共7个月的军粮，同时在云南和广西训练1.5万名战斗员。[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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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个月后的4月17日，毛泽东批示：从二野、三野、四野各抽调一个师的干部（包括师、团、营各级顾问），从三野选调顾问团本部工作人员，从四野选调一个军校的全套教员和顾问。[175]随后正式任命日后指挥奠边府作战的韦国清为中共赴越军事顾问团团长，并在云南省内设立越南军校，第一期就招收了印支共选送的4000名学员。[176]该越南陆军军官学校后迁广西，数年内受训者达上万人。[177]5月，越共刚刚组建完毕的主力第三○八师（原大团）1万多人北上云南砚山，接收中共赠予的全套武器装备等，随即在二野云南军区副司令员庄田以下军、师、团、营、连、排干部的指导下，开始集中整训两个月。[178]越共另一支主力部队第一七四团和二○九团，则进入广西龙州，由广西军区负责整训。顾问团成员中原本有不愿意去的，刘少奇在北京接见他们时动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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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解放了大陆，蒋介石能甘心吗？帝国主义特别是美帝国主义能甘心吗？台湾还有几十万军队，又占着沿海一些岛屿，准备干什么，不是企图反攻大陆吗？……如果朝鲜、越南被帝国主义占领，在我们的东面南面形成了对我们的包围，我们能安全吗？这是首先要大家深思的。共产党人是国际主义者，国际主义就是不仅要解放自己的国家民族，还要解放世界上所有被压迫的国家和民族，包括帝国主义国家被压迫的人民，在全世界建立社会主义、共产主义……[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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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远征军发动了春季攻势，占领了越共中央所在地太原和红河三角洲产粮区，并沿着越北边境东西走向的第四号公路积极布防，企图隔断越中之间联络。就在朝鲜战争爆发一个月前，5月25日，越共攻占了四号公路上的法军据点东溪，但两天后，法军出动伞兵部队，一举夺回，并顺势加强了四号公路的守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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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初，东南亚的雨季亦已来临，开赴越南的云南军区司令员陈赓听闻朝鲜战争形势，自觉越南和朝鲜相互配合，“两翼钳击，亚洲胜利，一定属于亚洲人民”。[180]这位湘籍将领是胡志明亲点的，他的任务即是打开越战局面。[181]他还未至越南，已经修改了胡主张进攻越滇边界上老街的战役目标，经毛泽东批准后，确立了打越桂边界高平的主攻方向。19日，陈赓率领二野的军事顾问团人员170余人渡过清水河进入越南境内。[182]担任翻译的，正是傅作义的女婿周毅之。看到越共对城镇房屋的破坏，回想国共内战，陈赓感慨不已：“革命初期之幼稚行动，虽无法避免，但群众之严重损失与国家元气之消耗，则不堪设想”。[183]北京于是应越共要求，命令滇桂省委“克服一切困难将自己食用粮食分一部分运给越南”，至少送一千数百吨粮食及大量炸药、医药和电信器材，以准备越北的高平战役。[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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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共产党就是在中共的指导下不断壮大起来。8月9日，在新婚燕尔的韦国清的率领下，军事顾问团一行284人由南宁出发，于3日后抵达越军前线指挥部所在地——高平广渊。[185]9月13日，国民党残部3000余人从越北向广西进攻。8月22日，陈赓确定了先打四号公路中段法军守备薄弱的小镇东溪，在次日召开的越共团以上干部动员会上，遭到了三○八师第一○二团团长武安和第八十八团团长泰勇的直接反对，理由是高平的战略地位更为重要而攻打东溪只会削弱越军。陈赓于是耐心地传授了“中国革命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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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是最为重要的，解放战争中我们打仗的着眼点主要在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就是决战阶段的辽沈、淮海、平津几大战役，也是如此，结果，每一个战役均消灭数万、数十万敌人，全国比较快地获得解放……如果一拳虽然打中，但没有打倒敌人，它还能与我们战斗，背后又有东溪、七溪、谅山之敌趁势猛扑而来，我们不就几面受敌了吗？可是先攻打东溪就不同了，高平、东溪、谅山之敌成了惊弓之鸟，我们以逸待劳，谁出动增援就打谁，将敌人歼灭在没有工事的野外，那是多好打的战斗啊！[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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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4日，陈赓的作战计划得到了毛泽东的同意。八九月间，越共高层也予以全盘接受。经过中共的援助，此时越军主力已经“装备优良，体力亦好”。胡志明也由太原来到广渊，亲自请求陈赓“包下这一胜利，并还包下下一战役的胜利”。[187]从此，中共打歼灭战的军事原则逐渐深入越共人心。不仅如此，连胡志明与越共中央之间的来往电报都是由中共顾问团的电台收转的。[188]尽管由中共的陈赓充当战役指挥这一点，时常引起越共营以上高级军官的不满和猜疑，但在胡志明的坚持下，以及大量杀伤法军的结果，貌似平息了中越军事指挥权方面的矛盾。终于东溪攻陷，越军牺牲五百多人，两倍于法军，但胡志明依然很高兴，因为这一仗孤立了高平的法军。9月17日和10月5日，就在越共伤亡很大又复发生动摇的关键时刻，是陈赓亲自找到胡志明，要求他严令越军不惜一切代价继续进攻，“鼓励部队顽强战斗到胜利，才能树立起优良作风”。[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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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初，陈赓利用中共屡试不爽的围点打援战术，全歼了法军由七溪来援的勒巴（René Le Page）兵团和自高平南撤的沙登兵团约4000人，俘虏了勒巴和沙登上校。这样，四号公路成为第二个马奇诺，法军以此为依托的越北防御工事全线崩溃。10月10日，毛泽东获悉越共大胜的消息，“极慰”；指示陈赓“再集中和装备［越共］二万人左右，其中应有包括山炮、野炮、反坦克炮、重迫击炮、榴弹炮等各种炮火的两个炮兵团。总之，在今后半年内外，越军须建设一个总数五万人左右的正规军，而有和法军地面部队一万人的两倍以上的火力”。[190]越共在原有三○四、三○八、三一二3个步兵师的基础上，又由中共装备组建了三一六、三二○、三二五3个步兵师和一个三一五工炮师（含三个炮兵团、一个工兵团）。[191]陈赓也将中共军队的经验和针对越共不足提出的建议，写成书面工作意见，交给胡志明，并接连4天向越共营以上干部传授。[192]9月底，罗贵波回京述职，刘少奇又让他带着中共的财经、银行和粮食专家再次赴越，逐渐从根本上改变了越共的粮食和财政困难的局面。[193]胡志明慢慢向南扩张势力，并根据中方顾问的建议，在控制区内同样实行了土地革命，为攻打奠边府做了准备。[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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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共由弱而强，与中共秘密的慷慨援助是分不可的。在当时中国广东、广西、云南各省都缺粮的情况下，中共中南局、华南分局还命令把湖南的大米用两个汽车团送到中越边界，再通过人力背至前线。[195]毛泽东指示，粮食和物资由广西省委负责统一接济运送，“随缺随补”；但再三叮嘱法军俘虏“万不可”送至广西。[196]后来，越共发动各次战役所需的武器和弹药，也由中共敞开供应；奠边府战役时，毛泽东就电告：“为了全歼［法国］守敌，取得战役的全部胜利，应很好组织发挥炮火，不要吝惜炮弹的消耗。我们将供给、运送足够的炮弹”。据顾问团负责物资交接的张广华不完全统计，中共赠予越共至少包括：枪械15.5万余支、各种炮3692门、子弹5785万发、手榴弹84万余枚、炮弹108万余发、汽车1231辆、军服140万余套、油料2.6万吨、粮食1.5万吨，此外还有大量医药、蚊帐、毛巾、瓷碗等日用品。[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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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中共实际指挥的边界战役让越共“欢喜若狂”，消灭了法国远征军9个小团5000余人，占领了高平、东溪、七溪、谅山等10座边境城镇，甚至超出了胡志明原先预期的效果。[198]此后，中共对越共敞开边界，援助更加畅通无阻。胡志明致信毛泽东：“今后我们越南同志们和人民将更加努力争取更大的最后的胜利，以成功来报答中共、苏共兄弟的深切期望与伟大的帮助”。[199]美国的所谓“多米诺效应”不幸言重了：中国成为亚洲红色大国后，开始不倦地向周边邻国输出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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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日，陈赓在越南旗开得胜之后，立即又奔赴朝鲜战场。此时，中共军队已与美骑兵第一师接触。11月25日至12月24日，中美爆发了长津湖战役，彭德怀用他所擅长的诱敌深入兵法，当然还有人海战术，以逸待劳。据彭回忆：“我兵力、火力预先适当配备，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入敌阵，用手榴弹、刺刀与敌短兵混战，使敌优势火力不能发挥……此种打法，敌军未见过……舍此没有第二种好办法”。[200]美军焚烧了辎重，退到三八线以南。这是冷战期间最冷的一场战争。中共由于入朝仓促，士兵衣裳单薄，粮食补给不足，冻饿死者不计其数。[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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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3日，美国不得以竟将自己与法国“殖民主义”绑在了一起，和越南保大政权签订了军事援助协定，将援印支战费由520亿法郎增加到620亿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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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军队于12月31日晚越过三八线，攻占了首尔。至此，伤亡接近总数一半，急需休整补充。[202]朝鲜战争从此进入了拉锯状态，双方在三八线上互有攻防，仍将持续31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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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反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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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一直没有放弃在媒体中对美国的指责，并在第七舰队中立台湾海峡之后，在大陆掀起了铺天盖地的“抗美援朝”运动。从7月10日起，北京开始系统反美。首先借由中华全国总工会成立“中国人民反对美国侵略台湾、朝鲜运动委员会”（以下简称反美会）的名义领导机构，7月14日发出自17日起在全国广大地区（筹备不及的地方可改为23日起）开展反对美国侵略运动周的通知，要求各地立即建立相应的反美分会，充分准备宣传人员和宣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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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动员各方面的人力，通过报纸、杂志、广播、墙报、绘画、戏剧、电影、歌曲、展览、演讲等各种形式，来做有力的宣传，并广泛地张贴朝鲜人民军胜利战报及朝鲜战争形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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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各工厂、学校、机关、部队、农村可分别举行大会。各大城市可举行市民大会或有代表性的群众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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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动员学生青年进行街头宣传和农村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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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动员城市家庭妇女分区集会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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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城市工商界应参加宣传工作，在各商店门口可贴置适当的宣传品。[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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