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6869612e+09
1706869612 秋风宝剑孤臣泪:晚清的政局和人物续编 [:1706867876]
1706869613 秋风宝剑孤臣泪:晚清的政局和人物续编 “南中寄新蟹,与合肥持螯共酌”李府螃蟹之来路及送礼种种
1706869614
1706869615 从前读《红楼梦》,对大观园内众小姐结海棠社,吃螃蟹宴,吟菊花诗的情节一直印象深刻。这件风雅事,创意源自薛宝钗,她说:“我们当铺里有个伙计,他们地里出的好螃蟹,前儿送了几个来。现在这里的人,从老太太起,连上屋里的人,有多一半都是爱吃螃蟹的。前日姨娘还说,要请老太太在园里赏桂花吃螃蟹,因为有事,还没有请呢。”“我和我哥哥说,要他几篓极肥极大的螃蟹来,再往铺子里取上几坛好酒来,再备四五桌果碟子,岂不又省事,又大家热闹呢?”
1706869616
1706869617 藕香榭蟹宴的螃蟹,当真是从薛蟠当铺伙计家的地里抓来的吗?曹雪芹没有明说,只是在第三十九回闲闲地补了一笔:周瑞家的道:“早起我就看见那螃蟹了,一斤只好称两个三个。这么两三大篓,想是有七八十斤呢。”周瑞家的又道:“要是上上下下,只怕还不够!”平儿道:“那里都吃?不过都是有名儿的吃两个子。那些散众儿的,也有摸着的,也有摸不着的。”刘姥姥道:“这样螃蟹,今年就值五分一斤。十斤五钱,五五二两五,三五一十五,再搭上酒菜,一共倒有二十多两银子。阿弥陀佛!这一顿的银子,够我们庄家人过一年了!”
1706869618
1706869619 螃蟹是食中美味,这点古今皆然。除了小说家言,我在清人的日记书信中也屡屡读到。比如,光绪十五年九月初九日重阳,从张家口流放归来,娶了李鸿章女儿做第三任太太的张佩纶,就在日记中写道:
1706869620
1706869621
1706869622
1706869623
1706869624 张佩纶日记中与李鸿章一起吃蟹的记录
1706869625
1706869626 与内人煮酒持螯,甚乐。[1]
1706869627
1706869628 十七年八月十七日记:
1706869629
1706869630 傍晚饮酒一升,食蟹八辈,醉卧凉榻上,快甚。[2]
1706869631
1706869632 十八年九月二十五日,张佩纶又记:
1706869633
1706869634 南中寄新蟹,与合肥持螯共酌,薄醉解愁。[3]
1706869635
1706869636 张佩纶祖籍河北丰润,但从小曾在安徽、浙江生活,爱吃螃蟹,并不令人奇怪。他记录吃蟹之时,必定饮酒,从“煮酒持螯”这个细节,可以确定饮的是黄酒,这也不使我惊讶。清朝年间,京师里做官的,多是江浙人士。上流社会时兴的,是一坛坛沿着运河北上的绍兴花雕加饭,而不是今人想象的白酒。张佩纶赐環之后三婚,“倒插门”住在天津的直隶总督衙门里。虽然寄人篱下,不再参政,心中总不是滋味,时有愁绪,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从来儒者显晦无定,总以自食其力为第一义。如佩纶之流落依人,贫不能归,又无一长足以自给,乃真恧颜耳”[4],但也享受着李府姑爷的待遇和生活保障。每到菊花盛开、丹桂飘香时节,与太太和老丈人喝着温热的黄酒,品尝着鲜美的螃蟹,其乐融融,就能短暂地忘却烦恼。
1706869637
1706869638 在江浙人、上海人看来,北方人不爱吃螃蟹,也不懂螃蟹。以时下为例,北京人就没有弄明白阳澄湖大闸蟹是什么意思。一些馆子,将河蟹一律称作“闸蟹”,大河蟹是“大闸蟹”,自然还有“小闸蟹”。看官若去“百度”一下,能查出几大箩筐的“闸蟹”篇目,还称北方“闸蟹”,产地大多在辽宁盘锦。而“老北京”们写文章,则说从前北京市面上所售螃蟹,全都以天津胜芳镇所产的“胜芳螃蟹”为号召。“胜芳螃蟹”,以及产自北京城南马驹桥一带的“红高粱螃蟹”如何肥美,如何好吃。百度百科里,有无名氏上传的“胜芳蟹”条目,称作:
1706869639
1706869640 胜芳蟹,原产自河北省的胜芳镇,白洋淀原来分为东淀和西淀,胜芳镇所临的就是东淀,这里的河蟹由于距入海口的距离适当,水质良好,当时的生态适合河蟹生长,所以胜芳的河蟹曾居全国的河蟹之首。胜芳蟹,学名“中华绒螯蟹”,与胜芳蟹齐名的淡水蟹,还有阳澄湖的清水蟹和崇明的老毛蟹。
1706869641
1706869642 这种说法,岂不要让上海老饕晕死?且不说今天的上海人,断不会将阳澄湖大闸蟹与崇明毛蟹并列为伍,即便在当年,“胜芳螃蟹”,在驻节保定、天津的直隶省最高长官,安徽人李鸿章看来,也是不入法眼的。
1706869643
1706869644 李府食用的螃蟹从哪儿来?从新近披露的李鸿章书信中,我找到了答案——原来都是从南方专程运去的。光绪初年,他在给上海道台刘瑞芬的两通信中分别提道:
1706869645
1706869646 芜湖、扬州一带圩蟹绝佳,向颇嗜之,沪上能觅得否?九、十月团尖脐肥美,望采购二三千只,分批搭交轮船寄津,应如何包裹收拾,不致困毙,并乞与洋船商询妥办。该价若干,垫付后开示,即便汇还。都中好事者,多索惠江蟹,亦不尽自飨也。
1706869647
1706869648 惠寄湖蟹一千只,鲜肥之至,惟七篓全数困毙,不堪入馔,自由道远日久所致,务请勿再购寄,徒劳糜费。此物惟装坛紧压,寄远可望一半全活,未知确否?[5]
1706869649
1706869650 翁同龢曾作《食蟹》诗云:
1706869651
1706869652 入手尖团快老饕,橙香酒洌佐霜螯。
1706869653
1706869654 莫嫌尔雅书难熟,便有监州兴亦豪。
1706869655
1706869656 醉喜轮囷堆几案,卧听郭索响波涛。
1706869657
1706869658  稻花三泖肃疏甚,未许横行到尔曹。[6]
1706869659
1706869660 诗歌表述了一个江苏人对于美味佳肴螃蟹的由衷喜爱,螃蟹,无疑是他家乡之恋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只是我们不太清楚,翁家享用的螃蟹,产地来自何方?他是否属于李鸿章信中所称的“都中好事者”中的一个,能够得到李鸿章的惠赠?李鸿章每年都要送出大量螃蟹,直至晚年,他以大学士、总理衙门大臣身份住在北京,依然思念南方的螃蟹。光绪二十五年十月初六日,他在给儿子李经方的信中说:
1706869661
[ 上一页 ]  [ :1.706869612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