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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后汉书卷四十五袁张韩周列传第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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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闳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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闳字夏甫,彭之孙也。少励操行,苦身修节。父贺,为彭城相。闳往省谒,变名姓,徒行无旅。既至府门,连日吏不为通,会阿母出,见闳惊,入白夫人,乃密呼见。既而辞去,贺遣车送之,闳称眩疾不肯乘,反,郡界无知者,及贺卒郡,闳兄弟迎丧,不受赙赠,缞绖扶柩,冒犯寒露,体貌枯毁,手足血流,见者莫不伤之。服阕,累征聘举召,皆不应。居处仄陋,以耕学为业。从父逢、隗并贵盛,数馈之,无所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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闳见时方险乱,而家门富盛,常对兄弟叹曰:“吾先公福祚,后世不能以德守之,而竞为骄奢,与乱世争权,此即晋之三郤矣。”延熹末,党事将作,闳遂散发绝世,欲投迹深林。以母老不宜远遁,乃筑土室,四周于庭,不为户,自牖纳饮食而已。旦于室中东向拜母。母思闳,时往就视,母去,便自掩闭,兄弟妻子莫得见也。及母殁,不为制服设位,时莫能名,或以为狂生。潜身十八年,黄巾贼起,攻没郡县,百姓惊散,闳诵经不移。贼相约语不入其闾,乡人就闳避难,皆得全免。年五十七,卒于土室。二弟忠、弘,节操皆亚于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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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字正甫,与同郡范滂为友,俱证党事得释,语在《滂传》。初平中,为沛相,乘苇车到官,以清亮称。及天下大乱,忠弃官客会稽上虞。一见太守王朗徒从整饰,心嫌之,遂称病自绝。后孙策破会稽,忠等浮海南投交阯。献帝都许,征为卫尉,未到,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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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字邵甫,耻其门族贵势,乃变姓名,徒步师门,不应征辟,终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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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子祕,为郡门下议生。黄巾起,祕从太守赵谦击之,军败,祕与功曹封观等七人以身扞刃,皆死于陈,谦以得免。诏祕等门闾号曰“七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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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观者,有志节,当举孝廉,以兄名位未显,耻先受之,遂称风疾,喑不能言。火起观屋,徐出避之,忍而不告。后数年,兄得举,观乃称损而仕郡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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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曰:陈平多阴谋,而知其后必废;邴吉有阴德,夏侯胜识其当封及子孙。终陈掌不侯,而邴昌绍国,虽有不类,未可致诘,其大致归然矣。袁公窦氏之间,乃情帝室,引义雅正,可谓王臣之烈。及其理楚狱,未尝鞫人于臧罪,其仁心足以覃乎后昆。子孙之盛,不亦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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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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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闳,字夏甫,是袁彭的孙子。他从小磨炼自己的行为,刻苦修养节操。他父亲叫袁贺,任彭城相。袁闳去探看、拜见他父亲,他更改了自己的姓名,徒步行走,没有人陪伴。到了袁贺的府署门口,过了好几天官吏都不给他通报,适逢他的乳母出来,看到袁闳,很吃惊,就进来告诉袁贺的夫人,于是十分秘密地叫他进来相见。不久,袁闳就告辞离去,袁贺派车子来送他,他托称有眼花的疾病,不肯坐车。他回来了,郡中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到袁贺在郡中去世时,袁闳兄弟来迎接灵柩,不接受别人的馈赠,穿着丧服,扶着灵柩,冒着寒冷的露水,身体十分消瘦,手和脚都出了血,看见的人无不感到悲伤。守丧期满后,几次征召、聘请、举荐,他都不肯接受。他处的地方非常简陋,以耕种、学习为业。他的叔父袁逢、袁隗都很显贵,几次来送他东西,他都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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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闳看到当时正值危险、纷乱之际,而自己一家族的人却十分富有、兴旺,就常常对兄弟们叹息说:“我们先祖传下来的幸福,后代的人没能够用德来守护它,却竞相骄纵、奢侈,和纷乱的社会争夺权力,这就和晋国的三郤一样了。延熹末年,党锢之祸将要发生,袁闳就披散开头发,断绝和人们的交往,想要进入深林中隐居。因为他母亲年纪大,他不应该远远地隐居,就建造了一座土房,四面环绕着庭子,不开设门口,从窗户中接受饮食。早上,他就在房中向东叩拜母亲。他母亲想念他,就经常去探看他,母亲一离去,他就关起窗户,兄弟、妻子、孩子都无法相见。到母亲去世时,袁闳不穿丧服,设立牌位祭祀。当时的人们不知如何评价他,有的认为他是不拘小节的人。他就这样隐居了十八年,黄巾军队发起后,攻占了郡县,老百姓惊慌逃散,袁闳还是诵读经书,不为所动。黄巾军队相互约定不进入他的里巷,乡里人就到袁闳那儿避难,都免遭祸害。袁闳五十七岁时,在土房里去世。他的两个弟弟袁忠、袁弘,他们的节操都比不上袁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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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忠,字正甫,和同郡人范滂结为朋友,一同为党锢之事而争谏,最后被释放,记载在《范滂传》里。初平年间,袁忠任沛相,坐着简陋无装饰的车子去到任,以清正、诚信而闻名。到全国大乱的时候,袁忠抛弃官职,在会稽郡上虞县客居。有一次,他看见太守王郎的随从都穿着非常整齐、漂亮的衣服,心里十分厌恶,就托称有病,而不和人们来往。后来孙策攻下了会稽,袁忠等人就乘船从海上向南投奔到交阯。献帝定都在许昌,征召袁忠任卫尉,他还未来到,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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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弘,字邵甫,因为自己家族人有权有势,觉得羞耻,于是更换姓名,徒步去求学,不接受征召,最后在家里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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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忠的儿子叫袁祕,任郡中门下议生。黄中军队起来后,袁祕跟随太守赵谦去攻打,结果遭失败,袁祕和功曹封观等七人用身体来抵挡刀刃,都在阵中战死,赵谦因而得以逃生。皇上下诏赐封袁祕等人的门闾号称“七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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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观,为人有志气、节操,应当被推举为孝廉,他因为哥哥的名声、职位还没得到显扬,不想先接受举荐,就托称有风邪病,说不出话。封观的住处发生火灾,他慢慢地逃出来,忍受着痛苦而不告诉别人。过了几年,他哥哥被举荐了,封观才说出自已的损失,而在郡中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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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论曰:从陈平有很多阴谋看,就知道他的后代必然会被废弃;从邴吉具有阴德看,夏侯胜就认识到他的封侯会延及子孙。结果陈平的曾孙陈掌最终没能封侯,而邴吉的孙子邴昌却能够继承封国。这样比虽然有些不同,也没有什么可以斥责的,但其道理大致上是一致的。袁安公与窦氏之间,竭情于帝室,伸张正义,正直不移,可算得上是建立了王臣的功业。当他治理楚王案件时,不曾以贪赃之罪审讯人。他的仁慈之心就是以延及子孙。他的子孙兴盛,不也是应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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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酺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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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酺字孟侯,汝南细阳人,赵王张敖之后也。敖子寿,封细阳之池阳乡,后废,因家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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酺少从祖父充受《尚书》,能传其业,又事太常桓荣。勤力不怠,聚徒以百数。永平九年,显宗为四姓小侯开学于南宫,置《五经》师。酺以《尚书》教授,数讲于御前,以论难当意,除为郎,赐车马衣裳,遂令入授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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酺为人质直,守经义,每侍讲间隙,数有匡正之辞,以严见惮。及肃宗即位,擢酺为侍中、虎贲中郎将。数月,出为东郡太守。酺自以尝经亲近,未悟见出,意不自得,上疏辞曰:“臣愚以经术给事左右,少不更职,不晓文法,猥当剖符典郡,班政千里,必有负恩辱位之咎。臣窃私自分,殊不虑出城阙,冀蒙留恩,托备冗官,群僚所不安,耳目所闻见,不敢避好丑。”诏报曰:“经云:‘身虽在外,乃心不离王室。’典城临民,益所以报效也,好丑必上,不在远近。今赐装钱三十万,其亟之官。”酺虽儒者,而性刚断。下车擢用义勇,搏击豪强。长吏有杀盗徒者,酺辄案之,以为令长受臧,犹不至死,盗徒皆饥寒佣保,何足穷其法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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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吏王青者,祖父翁,与前太守翟义起兵攻王莽,及义败,余众悉降,翁独守节力战,莽遂燔烧之。父隆,建武初为都尉功曹,青为小吏。与父俱从都尉行县,道遇贼,隆以身卫全都尉,遂死于难;青亦被矢贯咽,音声流喝。前郡守以青身有金夷,竟不能举。酺见之,叹息曰:“岂有一门忠义而爵赏不及乎?”遂擢用极右曹,乃上疏荐青三世死节,宜蒙显异。奏下三公,由此为司空所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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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酺出后,帝每见诸王师傅,常言:“张酺前入侍讲,屡有谏正,訚訚恻恻,出于诚心,可谓有史鱼之风矣。”元和二年,东巡狩,幸东郡,引酺及门生并郡县掾史并会庭中。帝先备弟子之仪,使酺讲《尚书》一篇,然后修君臣之礼。赏赐殊特,莫不沾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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酺视事十五年,和帝初,迁魏郡太守。郡人郑据时为司隶校尉,奏免执金吾窦景。景后复位,遣掾夏猛私谢酺曰:“郑据小人,为所侵冤。闻其儿为吏,放纵狼藉。取是曹子一人,足以惊百。”酺大怒,即收猛系狱,檄言执金吾府,疑猛与据子不平,矫称卿意,以报私仇。会有赎罪令,猛乃得出。顷之,征入为河南尹。窦景家人复击伤市卒,吏捕得之,景怒,遣缇骑侯海等五百人欧伤市丞。酺部吏杨章等穷究,正海罪,徙朔方。景忿怨,乃移书辟章等六人为执金吾吏,欲因报之。章等惶恐,入白酺,愿自引臧罪,以辞景命。酺即上言其状。窦太后诏报:“自今执金吾辟吏,皆勿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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