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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列颠的诞生 第二部 国家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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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诺曼底人的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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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英格兰都被国内的派系纷争搅闹得疲惫不堪,引得国外势力对其王座垂涎不已。北欧的斯堪的纳维亚人试图重现卡纽特王朝的辉煌,诺曼底人则声称他们的威廉公爵血统纯、历经磨难,且得到过表弟爱德华以王位相传的承诺。对这两个如狼似虎的强权来说,英格兰是一块足以满足各自野心的大蛋糕,因此他们几乎同时动手,试图分享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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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早上,诺曼底公爵罗洛的第四代子孙罗伯特骑马前往他的都城法莱兹。路上,他看到正在小溪边洗亚麻布的皮匠之女阿丽特,心中顿时涌起爱意。于是,公爵把阿丽特带回都城。彼时,尽管他已与一位名门闺秀成婚,但仍坚持与阿丽特白头到老。到1027年,二人浪漫但不合贵族常规的结合有了结晶,生下了后来名扬四海的威廉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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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7岁时,罗伯特公爵去世。对年幼的威廉来说,要想在虎狼环伺之中保住爵位继承权几乎不可能。随着他的贵族监护人接二连三地暴毙,觊觎爵位者开始在诺曼底搅起不安分的暗流。他们能甘心接受一个私生子的统治吗?难道一个皮匠的孙子能成为众多将门世家的君主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自威廉出生以来,私生子这个污点一直缠绕着他,并且深深地烙印在他的性格中,让他心里充满怨恨和冷酷。多年后,当他率部围攻阿朗松时,当地居民粗鲁地把兽皮挂在城墙外并大喊:“这是给皮匠的兽皮!”被激怒的威廉报复性地摧毁了这座城镇,砍掉了城内居民领袖的四肢,或者活剥了他们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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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威廉的爵位遭到严重威胁时,法国国王亨利公开宣布了承认和维护罗伯特幼子继承人地位的政策,并成为小公爵的保护人和领主。如果不是这样,威廉恐怕很难活下来。1047年,已经二十岁的威廉终于遭到算计,一场可怕的阴谋席卷而至。叛乱者计划瓜分诺曼底公国,并准备推举出一人成为象征性的公爵。不过当暴乱发生时,威廉正在公国中部地区打猎,幸运地逃过一劫。当叛乱者纠集人马准备抓捕他时,他的一位宠臣突围而出,及时向他发出了逃命的警报。到天亮时,威廉已经骑马跑出了40英里,在忠于他的法莱兹城暂时安顿下来。他知道靠自己的力量已无力回天,于是又马不停蹄地前去向自己的领主法国国王求援。威廉的请求得到了亨利的应允。法国国王立即发出援兵,威廉也趁机将忠诚于自己的贵族和仆人们集结起来。在瓦雷杜尼,威廉与反叛者展开了一场骑兵大战,结果以后者的溃败告终。在这之后,威廉首次巩固了自己作为诺曼底公爵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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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世仇纷争随处可见,有些领地甚至会爆发家族战争。但国家大权一旦统一于强势的君主手里,这些纷争就会受到约束,并不会影响与他国交游广泛的军事社会迅速发展。各级领主之间的亲近感、土地与武力的结合以及在精神领域对教皇权力的拜服等因素,使身披铠甲的骑士与权势日隆的贵族紧密团结起来,欧洲的版图在他们手中日渐扩大。与此同时,军事贵族的雏形也开始在信仰基督教的势力中逐渐显现。在骑士思想刺激下,形成了以土地所有权为基础的军事力量。随着新势力的诞生,披坚执锐的骑士主宰了战争,成为一种上马能征杀、下马能统治的新兴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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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的封建社会里,没有一处新兴势力在战斗力上能与诺曼底公国一较高下。威廉是一位战争大师。30年前,英格兰曾在强力而英明的卡纽特统领下享受过崇高的荣耀;30年后,诺曼底这个小公国部分重现了当年英格兰的辉煌。在威廉统领下,公国的骑士们正用充满无畏和冒险精神的目光环视着世界。这群好战分子已经盯上了英吉利海峡的对岸。和父亲一样,威廉与英格兰的撒克逊王朝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并关注着以戈德温及其子哈罗德为首的盎格鲁-丹麦势力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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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称奇地是,好运气竟直接砸在诺曼底公爵头上。大约在1064年的时候,哈罗德在某次巡视途中遭遇大风,船队被刮到法国海岸。统治那里的蓬蒂厄伯爵将流落滩头的哈罗德一行及其物品视为天赐的宝藏加以扣留,并索要与其相应的巨额赎金。此时,诺曼底公国与英格兰王朝之间的关系紧密而友好,故威廉公爵要求蓬蒂厄伯爵释放爱德华国王的臣属。他起初试图通过行政手段达成目的,后来又采取了军事威胁手段。蓬蒂厄伯爵最终被迫放弃了发一笔横财的想法,将哈罗德转交给诺曼底公国,威廉与哈罗德之间自此建立起亲密友谊。抛开政治不谈,二人确实惺惺相惜。人们经常看到他们架鹰携犬外出游猎;哈罗德还帮助威廉对付布列塔尼人,并在危险的争端中为威廉出谋划策。威廉册封哈罗德为爵士,但前者却志在继承英格兰王位。对威廉来说,荣登英格兰王位确实是可能的,哈罗德的母系有些许王族血统。不过与之相比,威廉的王族血统来自于父系,他更有权利和理由获得王位。他决心坚持自己的这一权利。他清楚地知道哈罗德在忏悔者爱德华1宫中拥有的影响力,也知道如果哈罗德恰巧在爱德华驾崩时在场,会轻而易举地把这种影响力转变为王权。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威廉公爵邀请哈罗德达成协议,未来英格兰国王的宝座归自己,同时保证哈罗德受封伯爵,领有富庶的韦塞克斯为封地。为了让哈罗德安心,威廉还以未来英格兰国王的身份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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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挂毯生动地描述了威廉与哈罗德协议签订的经过。这幅记载了威廉王朝编年史的挂毯据说出自威廉之妻马蒂尔达王后之手,但实际上是英格兰艺术家们在威廉同父异母的弟弟、贝叶教区主教奥多指导下设计的,描述的当然是诺曼底人的一面之词,但其后世数代史学家都据此声称威廉入侵英格兰是正当的。可见在那么早的年代里,入侵者就需要为自己的侵略行为寻找借口了。撒克逊人则坚称诺曼底人的说法只是一种宣传手段,而且后者出示的证据中也有颇多矛盾之处。不过,哈罗德当年确实可能向威廉郑重发誓,放弃继承英格兰王位的权利或打算。如果不这么做,他不仅很可能会丢掉英格兰王位,而且还会丢掉返回英格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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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威廉方面又想出了一个新花招,更增添了双方因这则誓言而产生的怨恨。据说在哈罗德当年发出誓言的圣坛或桌子下面隐藏着神圣遗骸——后世著者多称其为圣埃德蒙德的遗骨。于是,他的誓言就有了一丝被整个基督教世界认可的神圣意味,成为一个非常特别的誓言。尽管誓言中包含的义务并不为外人所知,但却多多少少对哈罗德有些约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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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不能说两个人的交易不合常理,也许当时的哈罗德从中看到了有利于己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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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威廉已经击溃了他的政敌和野心勃勃的亲戚率领的叛军,巩固了自己在公国内的地位,稳定了与布列塔尼接壤的西部边界,并在西南方向从法国北部强大的安吉文王朝手里夺取了曼恩。迫于他的所作所为,那些曾在他幼年时给予其保护的巴黎强权人士不得不转换脑筋,把他当作有成就的成年人而给予应有的尊重。到他与佛兰德斯公爵的女儿马蒂达尔成婚时,威廉又在公国的东面赢得了一个有用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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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哈罗德获释回到英国主持政务,受到衷心的拥戴并取得越来越多的成就。1066年1月,忏悔者爱德华与世长辞,终于从时时诱惑他的罪恶中解脱出来。据说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不顾对威廉许下的诺言,向贤人会议2推荐年轻而勇敢的顾问哈罗德作为国王的最佳人选。最终,哈罗德获得伦敦、英格兰中部和南部地区的支持,于1066年初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隆重加冕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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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罗德的加冕将战争之门再次打开。法国历史上不是没有非王室成员成为国王的先例,比如开创此先例的休·卡佩3。但这种做法很容易引起贵族的强烈不满。后者的自尊、情感和共通的思想正日益成为支配欧洲西部地区的法律。每一位听到哈罗德加冕消息的领主都觉得受到了侮辱,并意识到才能和刀剑又有了用武之地。更重要的是,封建社会的整个结构都是以神圣的誓言为基础的。对违背誓言的人,骑士和教会两个团体会联合起来予以毫不吝啬的打击。祸不单行,为哈罗德主持加冕礼的坎特伯雷大主教施蒂根德是从一位支持教会分裂的教皇手中得到大主教披肩的,身份不被罗马认同,因此哈罗德的国王身份也不被罗马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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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高高在上的上帝做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手势。哈罗德举行加冕礼时,天空出现了一颗长尾巴彗星(当时的人们也称其为“毛毛星”,现在的天文学家已经确定其为哈雷彗星)。此前,这颗彗星曾预示过耶稣的诞生。显然,这种神秘的天象变化可以被巧妙地解释为哈罗德的吉兆。但掌握话语权的征服者们却声称,这是一个告诉人们亵渎神灵的暴发户即将倒台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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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份入侵计划被争先恐后地制定出来。第一份来自斯堪的纳维亚,挪威卡纽特王朝的继承者们决心夺回他们传统的英格兰王位。正当他们忙于组建远征军时,哈罗德同父异母的弟弟托斯蒂格被从自己的诺森伯利亚伯爵领地驱逐出来,满怀复仇之心逃到挪威,一字不落地透露了不列颠岛上的危机和防御弱点,这促使挪威国王哈罗德·哈德雷达终于定下出征决心,誓要夺取英格兰的王冠。他首先乘船前往奥克尼群岛4,在那里招募来自苏格兰群岛和马恩岛的新兵。1066年夏末,哈德雷达国王与托斯蒂格一起,率领庞大的舰队和军团杀向英格兰东北部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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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兰国王哈罗德一时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可能:东北面是来自挪威的大军,南面则是蓄势待发的诺曼底公爵威廉。哈罗德的作战才能此时显露出来。他坐镇伦敦,等着看哪股入侵者首先向自己发起攻击、从哪里攻击。1066年9月消息传来:挪威舰队在哈德雷达国王和托斯蒂格指挥下沿亨伯河溯流而上,击败了埃德温伯爵和莫卡伯爵集结的地方武装,在约克附近的斯坦福桥安营扎寨。于是,哈罗德率领自己那支由丹麦人组成的王室禁卫队,沿罗马大道向北驰奔约克,沿途不断召集地方武装,行动之迅捷完全出乎北方入侵者的意料。埃德温和莫卡败退后仅五天,哈罗德的军队便进至约克,并于到达的当天上前迎击距约克城十英里的挪威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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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一触即发,英格兰人发起了冲锋。起初,没有穿戴盔甲的挪威人仍能保持战阵阵形。但随后就中了当时惯用的佯攻之计,撤掉盾牌围成的防护圈四处出击。此举正中哈罗德下怀,英格兰国王遂下令全力攻击,战场上兵器的撞击声一时震天动地。混战中,哈德雷达国王喉部中箭,托斯蒂格接过指挥权,代替受伤的哈德雷达站在“大地破坏者”的大旗下,双方的激战也趁此时机进入短暂停顿。此时,哈罗德向自己的兄弟提出罢战,并允诺放过所有还活着的挪威人。但“所有挪威人齐声呐喊,声称他们宁愿战得堆尸如山,也不愿苟活于英格兰人的饶恕之下”。于是,哈罗德麾下有北欧维京人好斗血统的骁勇禁卫军一声呐喊,齐齐向敌人猛冲过去,双方在厮杀声中重新开战。此时,入侵者留在船上的部队起来增援。尽管这支援军身披重甲,但急行军让他们变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不得不解开身上的锁环甲,与先前陷入困境的伙伴一起浴血奋战,结果几乎伤亡殆尽。战前,哈罗德曾以轻蔑的口吻向哈德雷达国王许下诺言,要将战死的他埋在英格兰的七尺黄土之下;战后,获胜的英格兰国王履行了诺言,同时留了挪威国王的儿子奥拉夫一条性命,放他带着残存的追随者平安离去。托斯蒂格则为自己没有休止的怨恨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尽管斯坦福桥之战比不上后来的黑斯廷斯战役,但却也被认为是英国历史上的决定性战役之一。从那时起,再也没有一支来自挪威的军队能真正威胁到英格兰国王的王权和英格兰王国的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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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取胜斯坦福桥的同时,哈罗德得到南方传来的消息:“私生子威廉”在佩文西登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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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者威廉入侵英格兰的计划制定得如同企业的冒险扩张。很明显,诺曼底拥有的资源并不足以支持它完成夺取英格兰的使命,但威廉公爵的名字在封建世界里如雷贯耳,他与其他国家的军事贵族一样,梦想夺取并瓜分英格兰。在利尔邦会议上,公爵的梦想遇到阻碍,诺曼底公国的大小爵士们拒绝支持他的冒险行动,声称那只是公爵的一己私念,而不是公国官方行为。但与此同时,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却口不应心,纷纷报出能派出的骑士和船只的数目。布列塔尼派出了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应该牢记的是,罗马征服时期曾有一些优秀的不列颠人逃到布列塔尼避难,他们在当地繁衍出一大群仍保留着古典时代和不列颠种族特点的子孙。与诺曼底人不同,所有法国人都对入侵英格兰非常感兴趣,大批雇佣军从佛兰德斯甚至阿尔卑斯山之外远路而来;意大利南部和西班牙的诺曼底贵族和骑士听到消息后也赶来,以骑士和船只为“股份”加入威廉公爵的“冒险公司”。威廉与他们明确约定,夺取的英格兰土地将根据股份大小进行分配,作战有功者当然还能得到奖励。1066年夏天,这群好战成性、渴望夺得土地的无耻强盗们喧哗着聚集在索姆河口的圣瓦莱里。自当年春天以来,法国的所有港口就开始建造船只,到8月初,近七百艘船只和约七千人(其中大多数出身高贵)集结完毕,随时准备追随伟大的诺曼底公爵出征,瓜分英格兰的土地和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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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风向一直不遂人意,接连六个星期都没有刮过南风。威廉手下这支既没有封建盟约束缚也没有爱国心或士气做支撑的杂牌军开始变得急不可耐,争吵和牢骚在营地内随处可见。要不是慑于威廉作为“总经理”的威望以及对大肆抢掠的期待,这支拼凑起来的军队恐怕早就分崩离析了。不过,是该对天气做点什么了。于是,圣埃德蒙德的遗骨被从圣瓦莱里教堂取出来,以庄严的军事和宗教仪式在海边巡游。这一招竟真的灵验了。巡游的第二天风向就开始变化,虽然不是正南风而是西南风,但威廉公爵认为已经足够了,于是出发的号令终于被传达下去。所有船只满载给养、武器、铠甲和众多马匹扬帆出海。为保证舰队能聚集在一起,威廉做了专门的安排,指定索姆河口为集合点,同时夜晚还在自己的座船桅杆上点亮一盏异常明亮的灯。第二天早上,威廉的舰队开始向英格兰海岸进发。公爵乘坐在一艘快船上,很快便发现自己已经一马当先,单枪匹马地来到了英吉利海峡中间。于是他下令顶风停船,“就像在自己的大厅里一样”与船上的部下吃起了早餐。饭后,喝了不少葡萄酒的威廉用激昂的语气讲述了自己这次伟大的事业,以及所有参与者即将得到的收获和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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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8日,舰队内所有船只安全抵达佩文西湾,威廉的征服大军开始登陆,期间没有遇到任何反抗。一年来,当地的英国民兵已经四次奉命警戒海岸,但每次都没能看到入侵者露面。因此他们以英格兰人特有的方式推断出已经平安无事的结论,所有人打道回府了。据传说,威廉刚一下船就摔了个四肢伏地。不过他觉得这是个好兆头。“看,”他说,“我已经用双手抱住了英格兰。”登陆后,威廉一直忙于组织自己的军队、到苏塞克斯夺取给养以及构筑防御工事以保护自己的舰队和基地。两星期时间就这样在忙碌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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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哈罗德正率领在斯坦福桥一役中损失惨重的禁卫队,骑马沿华特林大道奔向伦敦。昼夜兼程之下,他们只用了七天时间就赶了二百英里路程。到达伦敦之后,英格兰国王召集了所有能召集的军队,韦塞克斯和肯特的贵族们也带着家仆和民兵聚集到他的旗下。五天后,短暂休整的哈罗德便再次率军离开伦敦,杀向佩文西。10月13日傍晚,哈罗德军在一座控制着直通首都道路的小山上构筑起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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