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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16 犹太人的故事:寻找失落的字符(公元前1000年—公元1492年) [:1707335070]
1707335817 第4篇 古典犹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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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19 Classical Jew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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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21 I没有摩西就没有柏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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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23 裸体还是字符?上帝是一位美男还是一篇篇书写的文字?神性是无形的还是一个看得见的完美肉身?这都是需要回答的问题。对马修·阿诺德(Matthew Arnold)而言,古希腊人和古希伯来人就好像油和水。他们以各自的方式“令人敬畏的”,但是两者却不能混合。希腊人追求的是自我实现,而犹太人则为自我征服而奋斗。“要服从”在犹太教中是国王的命令,而“对你的本性要真实”对希腊人是最重要的。但是,阿诺德假装中立的做法却不能令人信服。如果你是一个追求甜蜜和光明的人,又怎会愿意安分地等待新一轮“火与硫黄”的煎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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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25 如果你是在古典传统熏陶下长大的,你就会认为欧洲是在打败波斯人的入侵后才有了自己的历史,希罗多德就是这样描述的。如果你是作为一个犹太人长大的,你会或多或少地希望波斯人一方获胜,因为他们毕竟曾是重建耶路撒冷的倡导者和支持者。以斯帖(Esther)曾经做过他们的王后,你知道他们有多坏吗? 哈曼注115(Haman)这个“恶人”想彻底消灭犹太人,简直是一个朝秦暮楚的魔鬼,但他最终在波斯王那里得到了报应。 另一方面,希腊塞琉古(Seleucid)王朝的“神选者”安条克四世(Antiochus Ⅳ Epiphanes)曾把那些行割礼的婴儿连同他们的母亲从耶路撒冷城墙上扔下来,根据 《马加比一书》注116 的记载,这已成为他所奉行的一种文化。当时,犹太人的主要敌人是希腊化运动以及任其泛滥的疯狂的统治者。《马加比二书》记录的希腊人的各种暴行则更加骇人听闻,那些秘密守安息日的犹太人甚至被活活烧死在他们的洞穴里。犹太历史学家 弗拉维斯·约瑟福斯注117 对其恶行的描述尤其令人恐怖,他写道,那些坚守节期仪式的人“遭到杖击和鞭打,他们的身体被打得血肉模糊,然后被活活地钉在十字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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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27 希腊人所憎恨的(按照这种观点),是犹太人顽固奉行的那种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主要标志就是:他们对男丁行割礼,他们每个星期都要休息(守安息日),他们对饮食作了严格的限制,他们宣称他们那个无形的、动不动就发怒的神是独一的,并且他们还越来越强烈地拒绝像其他所有的人一样。希腊哲学预先假定存在着可被发现的普适真理,犹太人则认为这种封闭文化中的智慧是私人宝藏。根据宇宙和谐原则建立的希腊神庙,是为了把人吸引过来,而耶路撒冷圣殿则是限制“外邦人”进入的。希腊的雕像和纪念碑,旨在当建造它们的城邦消失后仍能留存于此;而以色列人的《托拉》则意味着要比他们的建筑物流传更久远。对于希腊人来说,对自然尤其是野性自然的崇拜可以达到忘形的程度;然而对于犹太人来说,即使是一片神圣的小树林,也有可能使你迷失在异邦的邪恶之中。感官上忘形的狂喜是希腊酒神崇拜的核心。而在犹太传统中,只有在坏事发生时才会喝烈酒:挪亚赤身裸体地躺在他的儿子 汗注118(Ham)的面前 ,那些不守规矩的以色列人围着“ 金牛犊注119” 又蹦又跳。醉倒在植物丛中是最糟糕的事,所以正如《马加比二书》的作者所描述的,当安条克强迫犹太人用“常春藤扎成的花圈”庆祝酒神节时,希腊人对野性自然的崇拜就取代了犹太人作为其主人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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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29 所以,希腊化的犹太人就是一个矛盾体。当时几乎无一例外,来自利比亚昔兰尼加(Cyrenaica)途经大都市亚历山大,进入犹地亚、加利利,甚至远至地中海东部海岛的大量犹太人尤其如此。在公元前4世纪亚历山大大帝开始远征与罗马人实施统治之间的两百多年里,希腊与犹太文化互相排斥的现象即使算不上奇怪,但至少也令人困惑。对两个人口规模如此之大的民族,希腊文化和犹太教之间并非完全不相容。两者的生活方式看起来有些相像:非强迫地趋同和自发地(即使算不上毫无障碍)共存。1947年发现《死海古卷》,1979年在欣嫩谷出土银质护身符,在那之前,最古老的连续希伯来文本(于1898年发现),是出土于尼罗河中游希腊化的法雍(Fayyum)地区的莎草纸残片,现在已经被确定为公元前2世纪中叶的产物。上面写的文字是“十诫”(与犹太人和基督徒现在使用的文本在顺序上略有不同),以及犹太人每天都要用到的规定性祷文“ 示玛注120” 。根据《塔木德》记载,在背诵《示玛》之前,按照惯例要先诵读“十诫”,所以,这些莎草纸实际上奇迹地保留了一位虔诚的埃及犹太人的日常生活,他生活于高度希腊化的世界,却一直维持着与其宗教身份相符的规定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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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31 在法雍地区的一些城镇中,犹太人的生活无疑是一种既追随希腊化的埃及文化又奉行《托拉》规定的律法(通常用希腊文,即《七十子译本》诵读)的双重生活,一种是属于犹太人自己的,而另一种则是为了与当地的邻居一致。在开罗南面的赫拉克利奥波利斯(Harakleopolis)——像其他地方一样,这里的犹太人形成了一个自治社区——出土的大批莎草纸文献表明,尽管他们有权在结婚、离婚或合同借贷方面适用《托拉》律法,但他们只有在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下才能这么做。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还是按照当地的希腊—罗马—埃及律法处理自己的日常事务。根据当地的律法,妇女可以拥有财产,并且可以在婚姻解体时要求收回嫁妆(像象岛犹太人所做的那样)。在整个尼罗河流域,借贷人可以收取高达20%的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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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33 但是对于埃及犹太人来说,只要引用《托拉》律法对他们的诉讼有所帮助,他们就可以这样做。例如,有一位犹太人叫费罗克西尼(Phloxenes),他的儿子佩顿(Paton)向当地的治安官投诉,他认为对从王室租来的土地收取双倍的租金是一种敲诈行为。当他在当地宗教权威面前辩论时,他就能准确地引用《托拉》中某一段规定,说明抵押物(如他身上的衣服)必须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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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35 这就是犹太人,他们说的是“通用”(koine)希腊语,他们起的名字是迪米特里厄斯(Demetrius)、阿尔西诺伊(Arsinoe)(像托勒密女王的名字)、赫拉克利德(Herakleides)和 亚力士多布鲁注121(Aristobulus) 。雅可夫斯(Yakovs)变成了雅考比斯(Yakoubis),耶霍书亚(Jehoshua)变成了伊阿宋(Jason),还有许多犹太人起名叫阿波罗尼乌斯(Appollonius)。有的犹太人起的希腊名字,甚至借用了独一全能的上帝的名讳,如多罗修斯(Dorotheus)。当时,就连统治历史上领土最大的犹太城邦的哈斯蒙尼国王本人,也叫亚历山大。他们的穿着与希腊帝国的其他公民并无差别,而据说,他们占其居住的城市(如安条克、亚历山大)人口的三分之一(亚历山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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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37 正是这种希腊—犹太文化环境,孕育了“犹太会堂”这一集体祈祷形式,但尽管如此,会堂几乎一直被称作 “祈祷”注122(proseuche) 。这个词一开始指的是集会或集合(以便诵读《托拉》,而不是用于祈祷),后来逐渐演变为指建筑物,这些建筑物本身就是为了那些远离耶路撒冷的犹太人而建造的。在昔兰尼加,在克罗克达波利斯(Krokodopolis),在埃及的施迪亚(Schedia)和亚历山大,在斯巴达(Sparta),在伟大的吕底亚(Lydian)商城撒迪斯(Sardis),以及在塞浦路斯、科斯(Kos)和罗得这些海岛上,都建有犹太会堂。提洛(Delos)岛犹太会堂是最古老的会堂之一,它的外形很像一幢别墅,以至于很久以来,人们一直认为它就是一幢别墅——实际上也很可能是由私人房产改建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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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39 这些犹太会堂的形制,几乎总会让我们立即想到古希腊神庙的建筑风格:人字形的门廊、雕刻的柱楣、高大的廊道和精心装饰的镶嵌图案地面。在包括《塔木德》在内的犹太文献中,这样的建筑被称为“廊柱式大会堂”(basilicas),而其某些内墙上雕刻的铭文表明,这样的地方属于“theos hypsistos”——希伯来文“El Elyon”的直译——意为“最高的上帝”。会堂里有所谓会堂贵族(即会堂主管,他们往往衣着豪华)、执事(即诵经人,而非领唱者)和守护人(警惕行邪恶的人进入有时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在亚历山大,会堂接纳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并为其提供食宿,而许多会堂被赋予了提供庇护这一神圣而宝贵的权利。有些会堂还增设了“对话间”(exedra)作为另一种集会形式。所有的会堂都需要用活水举行洁净仪式,同时也为那些入住的犹太人提供方便。根据埃及犹太人的丧葬习俗,会堂很可能还在他们举行葬礼时提供帮助。从上述各个方面来看——除了男女不分开,对镶嵌图案地面过分偏好之外——这种最早的犹太—希腊式会堂被认为是我们现在使用的会堂的原型。[有位历史学家认为,根据有关亚历山大犹太大会堂中挤满了各路商人的描述,那里更像是一个市场,而不是一处圣所,这只能说明他对现代犹太会堂(shul)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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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41 在这样一种文化氛围中,犹太人可以作诗、编剧[如“以 西结注123”(Ezechiel) 的 《出埃及记》注124 ,描述犹太人出埃及的情景,其中还写了一个梦,令人惊异的是,梦中上帝在天国的宝座是空的,是给摩西留着的]或研究哲学。犹太人记述真实的历史,也创作虚构的作品,有些学者称之为第一部希腊“小说”。他们在创作这些文学作品的同时,也保留了那些独特的仪式和律法的忠诚,正是它们定义了犹太人;事实上,这些希腊文化形式成了表达犹太性的工具。最后纳入《圣经》正典的部分书卷本身就反映出某种文化混合的特征。《传道书》是一部“智慧书”,其文风就有点波斯—巴比伦俚语文学的味道,但有时听起来,又像是一种伊壁鸠鲁哲学(“ 不要行义过分,也不要过于自逞智慧,何必自取败亡呢?注125” ),像 《便西拉智训》注126(Wisdom of ben Sirach) 这样的《次经》篇章也是如此。这两部书都有一定的希腊色彩,甚至其中蕴含的教义也超越了世俗王国的基本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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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43 在托勒密王朝统治下的希腊化的埃及和塞琉古帝国统治下的叙利亚东北部,出现这种杂交文化是完全有可能的,因为这两个王国的统治者都延续了波斯对当地宗教的宽容和资助的政策。事实上,继位者(diadochi)之间两败俱伤的冲突——托勒密与塞琉古王朝争夺亚历山大大帝的王位之战——迫使他们竞相赢取横亘在两个王国之间,具有战略意义的犹地亚地区民众的忠诚。安条克四世 伊皮法尼斯注127 ,很可能实施过《马加比书》和约瑟福斯在两个世纪后写成的《犹太古事记》(Antiquities of the Jews)中记述的所有暴行,但他或者托勒密王朝的某个国王曾下令,用被灌醉的战象在竞技场里将亚历山大的犹太人踩踏至死,却是一次意外而不是惯例。关于统治巴勒斯坦的第一个塞琉古国王安条克三世的行为没有任何记载,这表明当时对犹太人实行的,是一种虽不宽容但也谈不上迫害的政策。就连安条克四世本人,他虽然被打败并死在小亚细亚的某片荒野中,但据《马加比二书》作者所称,他在临终之际还表示过忏悔,并且命令政府恢复对犹太圣殿的保护和资助。犹太人与希腊人之间的激烈战斗一旦结束,恢复过去的互惠共生局面是完全有可能的。希腊统治者可能再次给予犹太律法和宗教传统以自治权,而犹太领袖哈斯蒙尼家族的约拿单在做出一番表示正式屈服的姿态后,便从塞琉古国王的手中接过了大祭司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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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45 尽管犹太人与古典世界(希腊人和罗马人)之间相安无事的局面,由于陷入长期残酷的、灾难性的冲突,并以罗马人毁灭耶路撒冷为标志而告终结,但就犹太人而言,根本就想不到文化之间的相互对立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世界末日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随后的时局完全走向了反面。从他们被希腊人统治开始,犹太人便更愿意相信,他们之间有许多共同点。在许多犹太作家和哲学家的心目中,犹太教是古老的根,而希腊文化则是一棵小树。宙斯只不过是全能的耶和华的一个异化形式,而摩西则是一个道德立法者,是所有种族制定律法的根源。帕尼亚(Paneas)的犹太人亚力士多布鲁在公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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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47 2世纪中叶曾经写道,他希望读者们能够相信,柏拉图曾经煞费苦心地研究过《托拉》,而毕达哥拉斯定理就来源于古老的犹太知识。基于这种共同的智慧源流,两个世界之间的相互理解似乎是完全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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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49 然而遗憾的是,这不过是一厢情愿。在亚历山大征服巴勒斯坦之前,希腊人一直认为,犹地亚人不过是象岛犹太雇佣兵的同胞,或沿海要塞中犹地亚军官属下的士兵(就像公元前7世纪约西亚统治时期驻扎在犹地亚最南端的马察达要塞的士兵一样)。在巴比伦以西的大部分古典世界里,犹太人以被雇佣的长予手形象而广为人知,这是一个事实,尽管对现代人来说有点惊人。但是,在希腊化早期的古老文献中,偶尔也会看到犹太人作为古老东方智慧的发现者和拥有者的身影。在19世纪,学者雅各·伯内斯(Jacob Bernays)——他是汉堡一位以虔诚著称的首席拉比的儿子,西格蒙·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的妻子玛莎的叔父——首先注意到,亚里士多德的爱徒和接班人、逍遥学派的第一任领袖泰奥弗拉斯图(Theophrastos)就曾经表达过对犹太人的迷恋,并将其描述为“叙利亚人”的一个分支。在《论虔诚》(On Piety)一书中,泰奥弗拉斯图甚至将犹太人形容为“天生的哲学家”(这样的形容肯定会使雅各·伯内斯感到高兴),他们“相互之间不停地谈论神,在夜间神情专注地仰望着星空,在祈祷中呼唤着上帝”。尽管泰奥弗拉斯图认为犹太人沉湎于用活物作祭品,在烤熟的动物尸体上涂蜂蜜和红酒,只是一种捕风捉影的臆断,但犹太人的确没有完全摆脱他们早年作为宇宙学和占卜学看护人的名声。这就使他们俨然成了一种秘传的东方智慧的维护者(甚至某些希腊人坚持认为他们起源于印度)。尽管古典世界中的犹太作者基本上代表了犹太人的宗教,同时也代表了他们的伦理、历史和预言,但如果他们知道这其中的东西对自己是有益的,那么就肯定会引起那些异邦强国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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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51 在这种多少有些自我陶醉的气氛里,约瑟福斯于公元前332年在巴勒斯坦和埃及的作战间隙中记下了亚历山大大帝的传奇故事。由于对耶路撒冷的祭司及民众的虔诚和谦逊大为感动,亚历山大大帝公开承认了上帝的统一性。尽管我们没有绝对的证据证明,在亚历山大长期围困推罗(Tyre)的那一年并没有到过耶路撒冷,但实际上这确实是不大可能的。但约瑟福斯的描述肯定是根据某个长期流传的故事写成的,并且,正如通常的情况那样,当他对记录的内容生发联想时,其叙事必然非常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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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53 且看约瑟福斯对耶路撒冷犹太人的描述:他们对波斯帝国最终会垮台的结局充满信心,但又为可能遭到马其顿人的报复而担忧。但是,他们的大祭司 押杜亚注128(Jaddua) 做了一个梦,他在梦中被告知“要鼓起勇气,装饰市容并打开城门”。民众将身着谦逊的白袍,在希腊征服者面前集合,而他和他的圣殿祭司们将身穿与其神圣地位相符的华丽服装。这是一种纯洁与高贵的象征:当亚历山大胜利前进的大军在一个被称为撒法(Sapha)(意为“眺望”)的地方停下来时,希腊人怎么就不能被打败呢?所以,从山顶上的塔楼、城墙和圣殿这个角度看,以胜利者自居的将军面对的是一片身穿白袍的人群,而他们的前面就是“身着紫红色法衣,头戴饰有一面金牌的法冠,而金牌上刻着 上帝四字母名字注129 的大祭司”。欢迎的对象似乎发生了转换。此时,亚历山大不可能顺口说他崇拜这个上帝,因为正如他对一个惊诧万分的侍从所解释的那样,他当时也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眼前这位仪态庄严的大祭司正在对他征服波斯的胜利发出神圣的祝福。于是,亚历山大“把他的右手伸向大祭司”,然后“在大祭司的指导下”在圣殿中向耶和华献祭。翌日,在他亲眼看到《但以理书》中有关他获胜的预言(这似乎有点滑稽,因为这段预言是公元前332年才写成的)。之后,就像所有大度的希腊统治者那样,亚历山大满怀信心地保证他们可以继续奉行“他们先祖的律法”。亚历山大免除了犹太人安息年的贡金,并承诺(鉴于犹太人作为士兵经验非常丰富)凡是加入他的军队的人,均可按照自己的传统不受打扰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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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55 但是,对于高贵的犹太智慧而言,这番恭维与另一个故事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根据这个故事的描述,有一位希腊统治者对犹太教是如此膜拜,以至于对其守护人广施各种令人难以想象的恩惠。《亚里斯狄亚书信》(The Letter of Aristeas)是一部关于《圣经》的故事,写于公元前2世纪,据称是托勒密二世费拉底尤斯(Philadelphus)的卫士长和高级顾问所写,记述的是希伯来《圣经》在亚历山大被翻译为希腊文的过程。约瑟福斯在其《犹太古事记》中对这个传奇故事有一番简略的描述,其原始手稿至少有20本流传至基督教时代早期。当时,这个被称为《七十子译本》的希伯来《圣经》希腊文译本实际上被视为后来所谓《旧约》的最终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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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57 那些在数个世纪后编纂《密释纳》和《塔木德》的拉比却对《亚里斯狄亚书信》不屑一顾。他们认为,《七十子译本》是基督教的《圣经》,而他们的《圣经》是用希伯来文写成的。在《亚里斯狄亚书信》里,希腊人与犹太人一起思考《圣经》中的智慧,这与拉比们认为《托拉》为犹太人单独拥有完全不一致。现代学者一度认为,《亚里斯狄亚书信》中两种文化和谐共存的田园诗歌很可能是出于保护犹太教免遭埃及人的诽谤(这种诽谤时常使亚历山大的犹太社区陷入真正的危险之中)的需要而写成的。当时的统治者恳求耶路撒冷的祭司和文士来到亚历山大进行这项翻译工作,肯定是听到了那句未必会应验的敏感预言:“如果有人利用暴民的激愤对你的臣民行恶,我当对他们进行补救。”写作《亚里斯狄亚书信》的主要原因,恐怕是希腊人与犹太人之间的相互理解与相互关注的状态,似乎已经成为最自然的。因此,整个翻译工程的发起人、亚历山大图书馆长、 法勒伦的底米丢注130(Demetrius of Phaleron) 告诉托勒密:“我十分痛苦地发现,授予他们(犹太人)律法的上帝同时也是保护您王国的上帝……他们崇拜的是上帝、主和宇宙的造物主,我们则用不同的名字(如宙斯)来称呼他……他是‘一’,所有的事物都靠他才获得了生命。”尽管某些标志物似乎把犹太人分隔开了——如小小的门柱经卷、戴在额头或手臂上的经匣,其中都包含赞颂唯一上帝的日用祷文和抄自《托拉》律法的段落(这是历史文献中第一次提到这两件礼仪用品),但这样的物件其实不过是为了提醒耶和华的崇拜者永远也不要与上帝及其教义的存在有须臾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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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59 当然,真正的亚里斯狄亚肯定不是《亚里斯狄亚书信》的作者,但这位犹太作者无疑是希腊朝臣和学者的精明模仿者。他能够更有说服力地向那些说希腊语的亚历山大犹太人表明,在《托拉》和希腊哲学之间的确有一种默契。在亚历山大征服大业完成之后托勒密王朝统治犹地亚和埃及一个多世纪,这本书令当时的统治者向他的领地耶路撒冷派出一个考察团,邀请大祭司带领他庞大的翻译阵容来到亚历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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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61 这个使团对犹太人各种奇异事物的考察在他们刚刚到达耶路撒冷就开始了。考虑到这是一次水利工程考察,底米丢和亚里斯狄亚对当地“奇妙而难以形容的地下蓄水池”感到十分惊奇,这些蓄水池在把圣殿中牲祭用过的血水排掉的同时,竟然把居民的饮用水毫无污染地储存起来。关于这些纵横交错的水道,可以写出许多 经典的历史故事注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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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63 耶路撒冷的奇装异服同样给希腊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祭司以利亚撒(Eleazar)身着和君王一样高贵的长袍,当他走动时,外面系着的金铃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叮声。他的长袍上绣着石榴图案(据说其中的613颗石榴籽代表《托拉》诫命的数目),胸前的金片上用宝石装饰着“上帝的神谕”。他的法冠上刻有上帝的四字母名字。700名祭司在圣殿中以最安静、最庄严的礼仪履行着他们的职责。同样地,托勒密赠送的装饰之一,华美的三角形祭台作为圣殿中的甜味剂容器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具有希腊—犹太风格的重要物器:典型的“用雕刻的索带精心编成的波纹状花环”组成了一条 “曲流”注132(Meander) (这是希腊带给耶路撒冷的文化精髓)——为什么不是其他形状?——上面镶嵌着各色红宝石、绿宝石、玛瑙、水晶和琥珀,而台脚则雕刻成下垂的百合枝叶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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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5865 他们怎么能拒绝王室的邀请呢?于是,以利亚撒和72位文士( 每个支派选出六人注133 )带着自己傀儡国王的敬意和礼物向亚历山大出发了。他们住进了法罗斯岛(Pharos)上优雅的房间里,走过一条堤坝,不远处就是亚历山大城。在他们在海风习习的房间里开始翻译工作之前,他们享受了一个星期的宴会招待,尽管也有一些“可食”供应,但基本上是希腊风格的酒席。国王礼貌而恭敬地问了一些如何更好地治理城邦(也可以说是如何更好地生存)之类的问题,犹太人则明确地作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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