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0056287
人们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挪动，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挤到指挥部……如果德军来进攻，堡里所有人来不及抵抗就会当了俘虏。
1700056288
1700056289
沃堡内部除了日常的守备部队之外，还充斥着找不着部队的担架手、信号兵，还有一些步兵团的残部在混战当中找不着大部队了，来这里避难。雷纳尔马上着手把这些避难人员驱逐出去，可是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德军开始炮击，这些部队就更不可能离开堡垒了。所以在德军开始围攻的时候，雷纳尔手下管着600多人，其中有很多伤员，而不是沃堡设计容纳的上限250人。此外，沃堡里还有4只军用信鸽和1只信号部队幸存士兵带进来的西班牙猎犬。
1700056290
1700056291
6月1日，雷纳尔从望远镜里眼看着德国人占领并穿越1英里半以外的卡耶特森林，束手无策，要是他手里有哪怕一门75毫米炮该多好！不过，他在堡垒顶上架了2挺机枪，在最大射程上向德军扫射，收效甚为显著。德军掷弹兵们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神秘火力搞糊涂了，阵线上出现缺口，但他们还是不断地往前涌，最后灰色军装的尸体填满了一整条战壕。其后，德军进攻部队躲进山谷里，不见了。
1700056292
1700056293
沃堡东北，朝沃埃夫尔方向的地势急剧下降，因此通往沃堡围墙底下的道路全都处于堡垒本身和R1阵地里德尔维尔他们的枪炮射击死角中。现在起侧翼掩护作用的卡耶特跟福明全都失守，雷纳尔明白第二天清晨德国人肯定能打到沃堡跟前。这天夜里，法军用沙袋紧急封锁之前被打出的9处破洞，在沙袋工事上还留好了缺口以便往外扔手榴弹。与此同时，德军也加紧了炮击，雷纳尔说有段时间落到沃堡这个狭小区域的炮弹达到每小时1500到2000发。2日拂晓之前，炮击戛然而止，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了。
1700056294
1700056295
德军第50师的两个营潜伏在沃堡台地边缘以下不到150码处的战壕里。这个师的师长是韦伯帕夏（Weber Pasha）少将，最近因组织加里波利地区奥斯曼部队的要塞防御脱颖而出。他手下的德军在几秒钟之内就冲进了护城壕，但立即遭到西北和东北角两座机枪发射阵地的交叉火力侧击。沃堡的这种设计与杜奥蒙堡的布局相似，只不过勃兰登堡士兵进攻杜奥蒙堡时，火力点无人值守。这两处机枪阵地是初战的焦点所在，德军突击部队一开始尝试蹲在东北机枪阵地顶上，把集束手榴弹往下吊到枪眼外面，从而炸毁法军火力点，可是没有成功。
1700056296
1700056297
法军两个阵地的机枪手互相掩护，不断向进攻另一个火力点的德军扫射。其后，德军突击队清清楚楚听见火力点里面传来咔哒咔哒的机枪卡壳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咒骂。他们马上乘机把手榴弹扔进火力点，干掉了法军机枪手。机枪阵地的指挥官—雷纳尔的副手—勇敢的塔布罗（Tabourot）上尉从碉堡里跳出来，不停地扔手榴弹，一度几乎单枪匹马地把敌军阻挡在入口以外，直到他的肚子被德军的手榴弹炸开。他爬回碉堡，死在了里面。又过了一会，1名军官带着32名士兵走出阵地投降，德国人在机枪阵地内部找到两门被移除了炮闩的小炮。
1700056298
1700056299
现在才凌晨5点，攻击部队已经拿下了沃堡两处火力点之中的一处。但他们进攻西北角较大的那处双面碉堡并不顺利。德军突击队起初尝试在火焰喷射器的喷嘴上加装一段细长的管子，然后伸进围墙里，把守军烧出来。法军机枪手一开始被吓了一跳，暂时停止了射击，趁着这个间隙，帕德伯恩第158团的拉科夫（Rackow）中尉带着大约30人，成功地越过护城壕，他们是打到沃堡上层结构的第一批德军士兵。可是法军机枪马上就恢复了扫射，结果拉科夫和他的一小撮士兵陷入了孤立，只得在沃堡顶上焦急地坐了好几个小时。凡尔登战场上炮声隆隆，在嘈杂声中，仅仅离他们20码远的战友都听不见他们求援的呼喊声。德军突击队很勇敢，他们把手榴弹捆在一起，从顶上往下吊，可是手榴弹爆炸对火力点里面的法军造成的伤害还不如对德军自己造成的伤害大。战斗持续了整个上午，最后法军机枪一挺接一挺地被打哑了，火力点里大约15名守军人人带伤，可仍在坚持。最后沃堡顶上的德国人发现了早先被雷纳尔命人用沙袋堵上的内部走廊屋顶的一处大破洞，这条走廊可以从内部通往西北外墙的碉堡，德国人把沙袋搬开，开始往走廊里扔手榴弹。雷纳尔看见情况危急，马上下令守军从外墙碉堡火力点里撤出来，以免被德军顺着走廊堵住碉堡背后的出口。
1700056300
1700056301
到下午4点钟，雷纳尔丢掉了外层防御的全部两处火力点，沃堡顶部也被敌人牢牢占据着，战斗延伸到了堡垒内部。里面的守军从观察圆顶上开的细长的槽，能看见年轻的德国兵在他们头顶的地面上四肢伸展地躺着，抽着烟斗，有时候向无能为力的法军做个骂人的手势，这有点像小说《彼得·潘》里面的孩子们和海盗的场景。在双方争夺外墙碉堡的同时，雷纳尔已命人尽快在沃堡中央通往外墙碉堡的各条走廊里用沙袋堆砌工事，截断走廊。
1700056302
1700056303
拉科夫中尉现在统一指挥攻占沃堡的作战行动，他在两个外围碉堡被占之后，马上命令突击队的鲁贝格（Ruberg）中尉带人顺着东北走廊向堡垒中心地带突击。忠实的鲁贝格中尉带着几个人沿着一条又黑又窄的过道往前摸索，这跟三个月之前孔策中士在杜奥蒙堡内部的际遇差不多。他们走下一段很长的楼梯，来到护城壕正下方，然后又爬上楼梯，很快来到一扇堵住去路的大铁门前。他能听见门后面有法国人在低声说话。他用集束手榴弹迅速制作了一个炸药包，把最外面一颗手榴弹的发火针拔掉，赶紧跑开。（因为冯·戴姆林将军坚持提前攻击沃堡，突击队没有时间事先制作真正的炸药包。）
1700056304
1700056305
雷纳尔本人就在铁门后面，他正在检查一道匆忙堆起来的街垒，对施工质量不满意。他听见鲁贝格弄出来的声音，马上意识到怎么回事，赶紧让手下往后退。他的反应非常及时，这道街垒“在强大的爆炸中分崩离析”。在铁门另一边，集束手榴弹的引信时间只有5秒半，鲁贝格没能完全跑出杀伤范围，他被冲击波抛起来扔在远处，身上也因弹片而受伤。德国人被爆炸的威力吓到了，在指挥官受伤的情况下，他们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敢再次走进这条致命的地道，雷纳尔就抓住这点战斗间隙，指挥手下再次建起一座街垒，并在后面部署了一挺机枪。法国人暂时仍然控制着这条走廊。
1700056306
1700056307
当天夜里，雷纳尔放出4只信鸽中的第一只去报告战斗情况，因为他跟后方联系的所有电话线已经被切断了。
1700056308
1700056309
6月3日一早，德军突击队绕到堡垒南边。沃堡被完全孤立，就连R1也联系不上了，R1倒是还和第2集团军保持着一条不太可靠的电话线。堡垒争夺战还在继续，顶部的德军指挥官拉科夫和地下设施里的法军指挥官雷纳尔之间僵持不下。整整一天里，双方都在通向堡垒中心的两条走廊里面激战。法军在两条走廊里都用沙袋堆砌了几英尺厚的街垒，由顽强的掷弹兵守卫。德军突击队运来了威力更大的炸药，所以法军掷弹兵被炸翻、沙袋街垒被炸飞其实只是个时间问题，但过了这道封锁线，几码之外，法国人早就又堆起了下一道街垒，设在后面的机枪几乎是顶着德军进攻部队的身体扫射，给他们带来死亡。而与此同时，法军还在更后方准备更多的街垒，德军一码一码地推进，可是代价惨重。
1700056310
1700056311
在凡尔登战役的各种恐怖场面当中，很难想到还有什么比沃堡地下过道里日复一日的激战更加恐怖的了。这里的战斗是在一片漆黑中进行的，只有爆炸的手榴弹的闪光才能短暂地刺破黑暗，这里的走廊大部分都不超过3英尺宽、5英尺高，成人根本站不直。机枪子弹在两边墙壁上来回反弹，造成的伤不亚于炸子儿，手榴弹在有限的空间里爆炸引起的震荡让人难以忍受。TNT炸药爆炸的烟雾以及激起的水泥灰尘污染着地下的空气，双方士兵经常感觉自己要窒息了。此外，时值6月酷暑，尸体在堡垒里面无法掩埋，迅速地腐烂，尸臭味越来越重。
1700056312
1700056313
德军进攻的两个营已然遭受了严重的伤亡。沃堡的两处机枪火力点在被敲掉前打死了成片的德军，第53团的那个营到6月2日晚上只剩下1名还没负伤的军官。同时，拉科夫和他的手下待在堡垒顶上，暴露在越来越猛烈的法军炮火之下，附近穆兰维尔堡里致命的155毫米大炮也开始炮击沃堡的顶盖。两个营在6月3日夜间都因战斗力耗尽而被迫撤换下来。可是雷纳尔和他的600人没有得到替换的可能。
1700056314
1700056315
沃堡外面R1阵地上，德尔维尔已经打退了德国人的两波攻势，在那天剩下的时间里依然得忍受着德军的炮击。他在日记里写道，自己已经72小时没合眼了。那天夜里10点，德尔维尔上尉的一名下属带上来一个连援兵，令他喜出望外，可是这个连只有18个人。一小时后，另一名部下出现了，自称带来了另一个连。
1700056316
1700056317
德尔维尔问：“你有多少人？”
1700056318
1700056319
“170人。”
1700056320
1700056321
德尔维尔点了一下数。只有25人。
1700056322
1700056323
在军部里，勒布伦将军收到了雷纳尔的信鸽，在尼维尔的巨大压力之下，他下令马上发动反击夺回沃堡。勒布伦几乎是歇斯底里地严令愤怒的第124师师长：如有必要，你要亲自带队冲锋。4日拂晓，法军分6个波次发起了密集冲锋，实际上已经打到了沃堡的西部端点处。可是德军新增援的杜塞尔多夫火枪兵已经到位，他们发起白刃战击退了解围的法军。
1700056324
1700056325
对雷纳尔来说，6月4日是最困难的一天，几乎发生了致命的灾难。德军突击队在头天夜里费了很大劲，成功地向沃堡顶上运来6具火焰喷射器（另有4具在路上被炮火摧毁）。他们要像熏老鼠一样把守军烧出来。在预定的某一时刻，德军地下的进攻部队撤了出来，恶魔武器的喷嘴却伸进了地堡的通风口和外墙的破洞开火。（守军比较走运的一点是，德国人曾想从一个比较大的破洞向里填土，把里面的法军封死，但是穆兰维尔堡上警觉的155毫米炮消灭了这批德军。）雷纳尔得到的第一个预警是从堡垒内部各处传来的高喊“毒气”之声。其后，一片令人窒息的黑烟立刻涌进了中央炮台。西北走廊的守军抛弃了街垒，沿着过道往回跑，他们的脸庞已然被熏黑烧焦。火焰开始出现在堡垒的主体部分，法军一度陷入了恐慌之中。其后，火焰喷射器停止了。吉拉德（Girard）中尉的反应极快，他拿出近乎超人的勇气，跑回充斥着烟雾的西北走廊，只比攻进来的德国人早一秒钟抢到被扔在那里的机枪。他守在那里，在战斗中数次负伤，直到法军终于重新掌控起过道里的局势，然后吉拉德昏倒在有毒的烟雾中。同时雷纳尔下令把所有的通风口打开，散清烟雾，防止再发生类似的烟雾攻击。
1700056326
1700056327
德国人对东北走廊发动的类似进攻也失败了。进攻西南角碉堡的德军突击队也遭遇了一场失败，并全部战死了，他们的火焰喷射器被法军缴获了。守军用缴获的火焰喷射器肃清了南部护城壕里的敌人。德国人在这次新的进攻中，严重烧伤了大约15名守军，又夺取了大约25码长的西北走廊以及雷纳尔3座圆形观测塔里的一座。
1700056328
1700056329
雷纳尔在中午时分放出了最后一只军用信鸽，带出去这样一条消息：
1700056330
1700056331
我们还在坚守。可是……一定要派援兵来。从苏维尔堡用莫尔斯电码闪光信号和我们联系，那里现在不回应我们的闪光信号。这是最后一只信鸽了。
1700056332
1700056333
这只愤怒的鸽子在最近这次烟雾攻击中被熏得够呛，在半空中敷衍了事地扇了一会儿翅膀，就落在了雷纳尔指挥所的瞭望孔上。法军试了好几次才把它哄得重新起飞。它飞到了凡尔登，送到了消息，然后就像马拉松的斐底庇得斯一样倒下来死了。（这只信鸽成为历史上唯一荣获法国荣誉军团勋章的鸽子，这位高贵的信使被制作成了标本，至今还陈列在巴黎的一家博物馆里。）
1700056334
1700056335
凡尔登的法军很快回应了雷纳尔的信。苏维尔堡那边曾怀疑沃堡早已陷落，而看到的闪光信号只不过是德国人的诡计，现在用闪光信号给雷纳尔发去鼓励的信息，告诉他法军主力正在准备发动下一次反攻。
1700056336
[
上一页 ]
[ :1.700056287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