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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说法认为德军的计划走漏了风声。[16]这种说法没有根据,况且就算有人泄密,也泄露不了多少细节。事实上,2月10日,红军那边的匈牙利志愿者奉命在布达凯希以东的树林边缘和瓦洛什马约尔农庄占据防御阵地时,普费弗-维尔登布鲁赫还没有召开作战会议。[17]其实只需一点常识就可以猜到守军突围的方向。德军只能选择最短路线,从树林穿过,回避开阔地上的红军优势装甲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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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流传很广,但在不同版本中细节略微不同的故事试图证明突围的最小细节都被泄露了:“晚上7点半,苏联红军开始猛烈炮击城堡区和周边地区。同时很多人逃离了城堡区。”[18]这并非真实情况。受到询问的20多名幸存者都不记得曾有这么一场协调一致、瞬间发生的炮击。唯一的例外是在晚上7点半到8点,城堡区北面出口的维也纳门[19]处遭到突然的猛烈炮击,聚集在那里的一些箭十字党分子丧生,包括他们的领袖韦赖什瓦里。[20]在其他地方,红军开始时只用了轻武器和迫击炮,炮击是逐渐加强的,并于晚上10点到11点达到高潮。[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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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红军可以就突围地点做出较准确的判断,但很可能不知道具体时间。自从围城开始以来,守军已经发动了不下20次反击,每一次都可能是突围的前奏,这使得红军更加无法判断突围的真正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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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时守军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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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1日下午,盖勒特山上的城堡被红军和一个由匈牙利变节者组成的单位占领,其间他们遭受了惨重损失。盖勒特山的丢失导致凯伦福尔德区的匈军和盖勒特旅馆附近的匈军之间断了联系。前一天夜间,普费弗-维尔登布鲁赫命令盖勒特旅馆附近的匈军返回城堡区,但他们没有接到这个命令。[22]德军已经撤出了这一地区,但根据有些人的回忆,部分德军士兵留了下来,因为他们认为和匈牙利人一起被俘可能会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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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突围之前的几个小时里,战线大致沿着海吉约尔约路朝向太阳山和盖勒特山之间的山脊延伸。但德军的主防线,或者说德军主防线的残余部分,从德布伦泰广场的多瑙河一边,沿着阿提拉街的一部分、海吉约尔约路、梅萨罗什街延伸到血之原野草地东南角的米科街。所以,尽管陶班区未开发的山坡是无人地带,太阳山仍在德军手中。有些德军死守在北面克里斯蒂娜大道上的多处建筑内,而红军把他们抛在后方,占领了血之原野草地,远至布达佩斯南站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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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当年作战人员的回忆,塞尔·卡尔曼广场上邮局宫的底层已被红军占领,但上层还在德军和匈军手中。为了把红军逐出,2月10日,匈军第12后备师战斗群和翁瑙伊营残部通过防空洞发动了一次奇袭。尽管他们成功打了进去,但是没能逐出所有红军,于是对邮局宫发动火攻。这样还是不能夺回邮局宫,后来在突围时他们又放了一把火,导致宫殿被完全烧毁。在光明街和克拉劳伊街,两群守军死守在那里,甚至和宫殿保持着电话联络。[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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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线其余部分从干草广场沿着玛格丽特大道延伸,一直到玛格丽特大桥的布达一端桥头。在此地段,守军突围之前只进行了小规模活动,况且大道的状况也不允许大规模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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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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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1日晚上8时,突围开始。在包蒂雅尼街、马特劳伊街、瓦弗克街和奥斯特罗姆街,黑暗中集结了一大群人。很多预定参加第一波攻击的士兵迟到了,被本应第二波出动的1万多人堵在后面,导致初始的大多数进攻因为兵力不足而损失惨重。[24]其中一位作战人员,赫尔穆特·弗里德里希上尉回忆说这是“绝望的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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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城广场的狭窄小巷突然遭到迫击炮轰击。……炮击越来越猛。人们焦虑万分,有人大喊大叫。信号弹照亮了屋顶。信号弹熄灭之后,小巷的微光就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步行的士兵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北面。又遭到迫击炮轰击。所有人都在房屋门口掩蔽。呼喊声渐增,战友们互相失散。小巷的拥堵越来越严重。黑暗中所有人都摸索着前进……前面某个地方、水城的狭窄小巷与玛格丽特大道连接的地方应当就是前线。在大道的一个主要路口,每扇窗户后面可能都有苏联人在准备射击,那里就是突围点,就是绝望的行动开始的地方。这地方叫干草广场……指挥官痛苦地看着突围行动陷入疯狂的、几乎是野兽般的绝望,人们完全只受保全性命的本能的驱动。但指挥官束手无策。两边一排排房屋的黑暗轮廓之间有一个狭窄缺口,炫目的信号弹像和平时期大都市的霓虹灯和商店橱窗一样耀眼。很容易猜到,这神奇的魔法其实是炮弹、曳光弹和大量的信号弹。这就是前线,干草广场。……我们全都得通过这个瓶颈。人们到处疯狂地挤来挤去,想要尽快开始突围。他们拼命向前挤,又是推又是踢,像野兽一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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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幸存者,武装党卫军的汉斯·拜尔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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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们匆匆地穿过开阔地。左面、右面和中间都是爆炸声和倒塌声。手榴弹、机枪、冲锋枪、步枪,到处都在开火。没时间思考。求生欲压倒了恐惧或是勇气。我前面是一辆着火的坦克。前面肯定有门炮在向这一大群人开火。一次又一次直接命中。被打中的人就被丢在后面。就像疯狂跳海的旅鼠一样,这些曾经纪律严明的人失掉了所有理性,冲过这条路,直奔死亡而去。[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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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卡尔曼广场和干草广场被红军的照明弹点亮了,周围楼房里射出冰雹般的机枪子弹,打倒了第一批人。列兵诺尔·彼得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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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干草广场,我们遭到可怕的迫击炮和火炮轰击,伤亡猛增。……然后,我们突击营的残部开始进攻。我们在干草广场的冰面滑过,在建筑物之间隐蔽下来,消灭了特勒克巴斯蒂亚餐馆的红军迫击炮组。在瞬间的混乱中还有其他一些单位冲了过去,突围部队朝向亚诺什医院前进。[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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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伊道·奥洛约什中校描述了大致同一地点的情况:“我在那里看到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最疯狂的想象。到处是曳光弹、照明弹和探照灯光,广场亮如白昼。曳光弹拉出水平的光束。一发又一发炮弹爆炸。死尸堆积如山,我可一点都没有夸张。”[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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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恩迪格战斗群的攻击由于作战兵力不足失败了,随后以很短的间隔发动的三次攻击都被红军火力阻住。但第一波的大部分人向西面的邮局宫和瓦洛什马约尔农庄进发,逃过去了。其中就有翁瑙伊营的残部,他们此前在干草广场旁的奥斯特罗姆街集结,领到了床单做的白色伪装服,小袋装的巧克力、白兰地和肥熏肉,以及钢盔和手榴弹。他们还有一些冲锋枪,包括苏制冲锋枪,所以弹药根本不用愁。其中三人俄语说得非常好,一个是比萨拉比亚[29]的德裔、一个是鲁塞尼亚人,还有一个当过十年战俘的匈牙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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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携带梯子,将其水平放置在反坦克壕上当作小桥,在黑暗中用俄语向俄国卫兵讲话,骗过那些人,然后匍匐爬过梯子。他们向后面报告说,第二波可以跟上。这时一下子出现了人间地狱:重炮轰击,机枪、冲锋枪和其他轻武器都在猛烈开火。但第二波还是有很多人通过,抵达邮局大楼。[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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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塞尔·卡尔曼广场(今天的莫斯科广场)上突围的死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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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群德军装甲车(可能包括3辆匈军车辆)在瓦弗克街取得突破。其中有些车辆携带了弹药和包扎用品,走了两三公里之后被抛弃,但大多数车辆在红军战线附近被击毁。另一群,大概有三四辆坦克和一些装甲车,试图突破瓦洛什马约尔街的红军阵地。第一辆卡车刚刚爬过街口的街垒就被直接命中。车内乘员当场死亡,车辆残骸堵住了前进的通道。恩斯特·凯勒下士的坦克一开始就无法开动,因为它的燃油被蓄意破坏的人掺入了糖。[31]亚诺什医院附近的红军重武器给德军和匈军造成了灾难性的损失,使得他们在这一地区根本无法前进,直到一辆未受损的德军坦克摧毁了红军的这些重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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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亚诺什医院附近的瓦洛什马约尔农庄以及布达永耶,德军和匈军用铁拳击毁了一些直到晚上9点才开始行动的苏联坦克。但他们每人只能携带六七公斤的装备,要么是一些手榴弹,要么是一支步枪或冲锋枪再加上顶多七个弹匣,也有人带了一支铁拳。很少有人有机枪,因为机枪太重,还需要两个人抬弹药箱。因此,很多人才走了一公里弹药就打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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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军第1装甲师的参谋长瓦采克·弗里杰什上尉详细描述了一个场景。该师师部和一个突击工兵分队,大概30个人,携带冲锋枪,试图突破迈希沃特广场,但被红军的强大火力阻住。他们返回包蒂雅尼街,穿过干草广场,进入萝卜街,看到那里有两辆坦克着了火。他们害怕坦克内的弹药爆炸,于是在街角的肉店掩蔽下来。师长韦尔泰希·亚诺什上将面朝下跌倒在地,跌掉了他的最后一颗牙。“这日子真不走运。”他叹息道。三十年前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这一天,他在一次紧急迫降后被俘,在战俘营待了三年才逃出。这一次,他被俘后24小时内就被枪决了。晚上10点到11点,这群人抵达欧洛斯大道的路口。一大群人从塞尔·卡尔曼广场赶来,包括推着婴儿车的母亲、老年人和其他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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