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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马基雅维利在《用兵之道》一书中多处提到钩铳和野战炮的危险性,有的地方又说火器价值很小,比如钩铳只适合吓唬占据山口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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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9年的一部法国作品建议重新启用弩,因为弩在对战骑兵、下雨天和突袭时有优势。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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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人支持和捍卫弓。晚至1590年,英格兰还进行了一场围绕弓箭钩铳优劣的书面争论。约翰·斯迈思爵士(Sir John Smythe)倾向弓,主张弓射速和精度高,射手也不必担心劣质火药、受潮火药或不可靠的火绳。此外,弓可以多排同时射击,箭还能让马匹受惊。巴威克(Barwick)在回信中写道,潮气对火药和弓弦同样有害。他宣称好弓手是少见的,因为钩铳比弓更容易瞄准,而且疲劳会大大降低弓手的战斗力。弓手常常射得太快,但不用全力。马或许更容易被弓箭吓到,人却更害怕弹丸。斯迈思答道,如果火枪手一小时开火10次以上,他就打不中目标。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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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7年,英格兰长弓在平其溪谷(Pinkin Cleugh)打败了苏格兰人。1616年,威尼斯与奥地利交战的记载中提到了弓手。1627年,英格兰弓箭手现身于拉罗谢尔(La Rochelle)城下。1730年,米尔贝格(Mühlberg)大营中的萨克森骠骑兵装备了弓箭。一份日记对七年战争期间俄军中的卡尔梅克人(Kalmucks)有如下描述:“他们装备弓箭,射得又远又准,简直不可思议。但下雨刮风的时候,他们的弓箭就不那么令人畏惧了。”据说费莫尔将军(General Fermor)最后让“大部分卡尔梅克人”回去了,因为他们不守军纪,而且像哥萨克人一样害怕开火。54事实上,俄军在1807年和1813年依然有卡尔梅克人、巴什基尔人(Bashkirs)和通古斯人(Tungus)弓箭手。法国将军马尔博(Marbot)在回忆录中写道,他本人在莱比锡会战中被箭射伤。他说,尽管弓骑兵数量庞大,总是像成群的黄蜂一样环绕在法军周围,射出漫天的箭雨,但据他所知只有一名法国人被射死,箭伤大部分也是轻伤。如果不考虑马尔博极度夸大了那些原始部落战士的数目,而且他们面对火器时自然会保持敬而远之的距离,那么此处弓箭的无用就与中世纪的记载矛盾了。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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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法国人在1495年、56瑞士人在1499年、57弗隆斯贝尔格手下的国土佣仆在1526年一边行军,一边凭借后卫的火枪手挡住了追击的敌军,58那么弓手和弩手之前肯定也在类似形势下做到过同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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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野战炮是一个全新的因素,但攻城炮和手持火器一开始只是效果类似的其他武器的补充,后来才渐渐彻底取代了传统武器。因此,在战术运用上,新式手持火器起初与更古老的远程武器并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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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标志着中世纪军事体系终结,武器新纪元到来的格朗松、穆尔滕、南锡会战——这里再次强调——中,使用新式火器的是骑士一方。骑士不是被火器打败的;恰恰相反,尽管骑士懂得如何使用新技术,也适应了新技术,但他们仍然被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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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火器第一次发挥重要影响的大型会战发生在1503年初的下意大利,交战双方是法国和西班牙。伊奥韦斯在《科尔多瓦人贡萨洛传》中记述了此战,他显然有可靠的信息来源。59法军将领内穆尔公爵(Duke of Nemours)试图将贡萨洛从坚固的巴尔莱塔堡(Barletta)中引出来。贡萨洛不为所动,但当法军撤退时,他派出轻骑兵追击,另有两队钩铳手在骑兵两侧随行。法军重骑兵转身向西班牙骑手发起冲锋,后者佯装败退,将法国人引到了两队钩铳手之间,遭到迎头痛击。法军本来可以调转方向,冲垮火枪手,但他们做不到,因为得到增援的西班牙骑兵回身进攻,法军只得逃跑,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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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1503年8月28日),切利尼奥拉会战打响。手持火器配合野战工事决定了会战的性质,从此一场会战接一场会战地稳步传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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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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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骑兵制造的火器早在14世纪下半叶就出现了。6015世纪末,卡米洛·维泰利组建了一支火枪骑兵部队。61但火枪骑兵没有延续多久。1535年,查理五世皇帝向伊奥韦斯讲解自己在突尼斯的作战经历时说,他打算重新引入骑马弩手。因此,皇帝当时大概还没有找到一种足够实用的马上火器。我们通过伊奥韦斯了解到,几年后的皇帝帐下骑兵装备了簧轮手枪(wheel lock pistol)。当施图尔韦森堡被迫于1543年9月向苏莱曼苏丹(Sultan Suleiman)投降时,守军获准带着财产自由离开。土耳其人遵守了投降条件,只有一事破例:他们抢走了守军的簧轮手枪,因为手枪的精妙构造引起了好奇和贪欲。次年(1544年),下马的国土佣仆在切雷索莱会战中使用了这种手枪。62查理五世本人在回忆录中描述了德意志骑兵在沙隆会战(battle of Châlons)是如何用“手枪”(pistolets)和“小钩铳”(petites arquebuses)杀伤了法军。63后来,西班牙史家阿维拉在记述施马尔卡尔登战争时又提到了这些武器,他用的是冗长的描述:“两拃长的钩铳”或“小号的钩铳”。可见,当时还没有人用“手枪”(pistol)这个词。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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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记载,1547年的法国骑射手不再装备“恶魔般的手枪被发明出来”之前所用的弓箭,而是用上了手枪。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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簧轮装置让人可以在马上使用手枪,其原理是用螺旋弹簧驱动棘齿与黄铁矿石摩擦发火,点燃药锅里的火药。但簧轮在实际使用时有很大缺陷,步兵还是偏爱火绳枪。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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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让我们来看苏黎世军官拉瓦特尔(Lavater)写于1644年的《兵事简说》(Kriegs-Büchlein)中的一段话(第65页):“但当一名发射浸在油里的铁弹或锡弹的士兵在吃饭、刮胡子,或者在休息时,你不应该饶恕他。任何装备线膛枪和法式火绳枪的人都不可饶恕,咎由自取。因此,你应该杀死一切发射铁弹、方弹或钢弹,以及使用波浪形刀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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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艺术史 3 长枪方阵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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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人当初组建大型近战步兵方阵是为了防守时抵挡骑士冲击,进攻时打垮骑士和射手。随着这种步兵在其他民族中间的传播,他们在对抗骑士和射手以外还有了一项新任务,那就是与同类步兵作战。事实上,这项新任务已经变成了首要任务。近战步兵方阵对旧式军队的优势显而易见,必然要成为主战兵种,既是主体,又是主力。其他兵种的重要性都下降了。会战胜负取决于步兵成败。通过研究,马基雅维利意识到古代军队的核心也是近战步兵,于是他成为战争艺术复古革新的提倡者和预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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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新式步兵阵形与古代军阵大不相同。古希腊方阵正面宽大,有人用短矛,有人用标枪和刀剑。新式步兵则会组成多个(通常为3个)窄长的长枪方阵,与装备萨里沙长枪的马其顿方阵有点像,但一个宽浅方阵与3个窄长方阵有着根本性的区别。我们之后会回来讲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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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兵对步兵的新任务可能也让方阵的形状和布置带来了一定的变化。前一卷中描述瑞士军事体系时,我沿用了传统观点:尽管长矛——也就是5米左右的矛——可能并未在莫尔加滕和森巴赫会战使用,但在15世纪得到了普及,因为长矛太适合击退骑士了。现在,我们发现伊奥韦斯在两段话中强调,1494年来到意大利为法国国王查理八世效力的瑞士人使用10英尺(约3米)长的矛。吕斯托的解读是瑞士人自信满满,再加上长矛太不灵便,于是将矛缩短到了10英尺(约3米)。霍博姆则认为瑞士人之前没用过更长的矛,真正的长矛(3米至5米)是随着步兵方阵之间的对抗才出现的。就算用的是3米长的矛,早期的密集瑞士方阵击退骑士也是绰绰有余,而且在后续的单兵格斗中,这种矛比长矛好用太多了。但矛现在还是变长了,首先这样做的是国土佣仆。在与瑞士人交战时,长矛带来了一项不可估量的优势:他们能率先击中对方。于是,瑞士人不得不跟进。从插图手抄本显现的某些迹象来看,瑞士人与国土佣仆的枪术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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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演变过程是这样的话——当然,我不认为这是完全确定的——那就与马其顿萨里沙长枪的历史类似了,后者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有记载中的21英尺(约6.4米),而只是后来才变得那么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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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的长度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因为长矛有先击的优势,短矛也有灵便的长处,正负相抵。西班牙步兵从一开始就更强调单兵的灵活性,因此矛长只有14英尺(约4.3米)。法国人和意大利人效仿了西班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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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博姆对长矛演变过程是这样看的:为了能击中步战矛兵,骑士率先加长了骑枪。15世纪,板甲为这种做法带来了第一次机遇,因为板甲上有可以挂住骑枪的钩子,骑枪没有钩子就不能伸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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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国土佣仆开始试验让矛变得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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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4年瑞士人随查理八世进军意大利时,试验尚未完成。换言之,他们仍然装备10英尺(约3米)长的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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